她說,“你幹了什麽好事,你爸爸因為生氣中風了,現在在醫院,你趕緊迴來,你迴來解釋清楚。”


    清境臉色瞬間蒼白,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母親說的話,他的聲音裏帶上了顫抖,“媽,你說什麽?”


    清太太冷聲道,“你趕緊迴來。”


    清境道,“你先不要著急,我馬上去機場迴去。”


    清太太突然哭了起來,“你爸爸中風了,現在在醫院。”


    聲音帶著清境從來沒有聽過的不真實,那樣悲傷無助,清境扯過自己還在桌子上的背包,就往外跑。


    教研室看到他不對勁的師弟跟過來,“師兄,怎麽了?”


    清境迴頭迴了一句,“幫我和楚老師請假,我家裏有些事情,我現在馬上趕迴去。”


    清境說完就頭也不迴地跑了,教研室眾人都很疑惑,猜想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清境一邊讓母親冷靜,一邊往校外跑,在校門口攔住一輛出租車就上去了,讓去機場。


    他想問他母親到底是什麽事讓他父親生氣到中風,但是他母親也說不清楚,過了一陣,就掛了電話。


    清境忐忑難安,根據他母親所說,是他的事情把他父親氣得中風了,但是他能有什麽事情能夠氣得他父親中風呢,清境苦思冥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要說他做得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和馮錫攪到一塊了。


    和馮錫攪到一塊?


    難道是這件事被他父親知道了?


    清境神色變了變。


    要說他在邵煬在馮錫麵前,都表現得自己無比地不在乎自己性向這件事,原因是他自己至今沒有搞懂自己的性向,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深究,他總覺得自己和馮錫,並不會是很長久的關係,過一陣子,兩人散了,或者,他出國了,關係自然而然就沒了,兩人不會再有牽扯,也不會有人來深究他和馮錫的關係。


    他自己也不用去想這個性向問題。


    說起來,最開始那麽堅決地拒絕邵煬,其實是他不想和與他家裏有關係的人有這方麵的牽扯,也就是說,他心裏一點也不想讓他家裏知道他和男人在一起。


    他一向不知道他父親的想法,但是,他可以斷定,他父親不是很具包容性的人,不可能讚成他和男人在一起;而他的母親,他一點也不指望她能夠理解兩個男人在一起,她一向就很苛刻,而且極度潔癖,看到他身上有汗,就會馬上讓他去洗澡,別說讓她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了,她肯定會覺得非常肮髒吧。


    清境這樣想著,第一次這麽為自己的事情頭疼起來,當初被馮錫強迫,都沒有這麽頭疼過。


    買了最近的一班飛機,清境在煩躁的等待之後總算是上飛機了。


    上飛機之前,他也和家裏英姨聯係了,英姨說她不知道醫院那邊的情況,是小保姆跟著太太過去了,隻是說他父親中了風,到底如何,則不是很清楚,現在在做手術,讓清境千萬不要太難過,一定要先穩住自己。


    清境一一應了,又給邵煬打了電話,邵煬的電話則是關機狀態打不通。


    又好不容易找到他父親警衛員的電話,打過去,對方很快就接了。


    清境問,“我爸爸情況怎麽樣?”


    對方對他好象是很無奈,說,“將軍身體一直不怎麽好,今天的事情,實在太讓他生氣,這才中了風,從階梯上摔了下去。”


    清境當場驚了,他母親之前沒說清楚,此時細問道,“什麽台階,很高嗎?”


    警衛員道,“我當時沒有進去,是階梯放映室的台階,隻有三級,但是將軍依然當場不能說話。”


    清境臉色更白了,“這麽嚴重嗎?”心裏再也沒有一點底。


    要說清境雖然從來沒有表現出過自己是少將之子的囂張和傲氣,反而學校裏沒人知道他的家世,而且在學校裏也一直以溫柔軟綿得像小白兔一樣的形象示人,但是其實,他骨子裏驕傲得厲害,對什麽都在心裏很無所謂,骨子裏是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這些不表現出來的驕傲,其實都來自於他的家世。


    當初那麽毫不猶豫地衝上去見義勇為打了馮錫是這樣,之後完全不因馮錫對他的□而覺得無法忍受,都有這些原因。


    那時候,他沒有想見義勇為得罪了大人物的後果,因為他在以前的人生裏,沒有承擔過這些後果;被馮錫那樣對待之後,他也可以完全想這些隻是動物行為,心裏並不產生自輕自賤的想法,驕傲如故。


    現在,家裏的頂梁柱父親倒下了,他怎麽能夠不驚慌。


    清境雖然看著傻得透頂,其實應該明白的事情,他都是明白的。


    清境又問警衛員,“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我爸爸那麽生氣,我知道與我有一定關心,你但說無妨。”


    警衛員和清境關係並不親密,但是也有一定的感情,說道,“具體事情,我也不是非常了解,相關人員都被關押起來了。”


    清境心想居然這麽嚴重嗎?


    警衛員又說,“聽說是與邵煬上尉的電腦裏的某個視頻有關。”


    清境當場眼前一黑,心想難道……難道……


    52、第五十二章


    清境推測,這件事與邵煬有關,又與自己有關,還把父親氣得中風,大約隻能是上次的豔照門的遺留問題形成的龍卷風,現在刮過來,不得不遭殃了。


    在飛機上,清境對邵煬痛恨欲死,他以為邵煬無論如何不會留著那個視頻,一定已經刪掉了,沒想到,他居然還保留著的,而且還導致了如此嚴重的後果。


    雖然氣憤邵煬的言而無信,居然沒有把視頻刪掉,但現在再想這個問題已經無益,還不如想如何解決這件事。


    要向家裏坦誠他和馮錫的關係,恐怕是勢在必行,而出了這種事,邵煬大約也不會好過,清境撐著頭,皺著眉,一直在想著事情到底發展到了什麽地步。


    到t城,還沒下飛機,已經有人在等他,兩個軍人就在飛機門口守著他出來。


    清境在三個小時前還是精神奕奕,心裏沒有任何記掛和煩憂,唯有從和馮錫之間的愛情而得來的快樂,現在則完全蔫下來了,想到即將麵臨的境況,他就打不起精神來,真個人像隻沒吃東西蔫掉的可憐的小兔子。


    他背著一隻包,別無他物,精神萎靡地垂著頭,從機艙裏走出來,就被兩個軍人叫住了,清境畢竟是少將的公子,他們兩人不知道清境到底是犯了什麽事,所以對他算非常客氣,說,“是清境嗎?我們奉命來帶你去醫院。”


    清境被他們叫住,這才抬起頭來,依然有點精神恍惚,愣了愣,才說,“你們是來帶我去醫院?”


    其中一名軍人說,“是的。”


    清境點點頭,“嗯,好吧。”


    所有人都對清境和兩名軍人行注目禮,看著清境跟著兩個軍人走了,等三人走了,他們才開始走,並且竊竊私語。


    清境沒有任何精神來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他覺得自己像隻喪家之犬,而且,他想他在之後恐怕不隻是像而已,而是會變成喪家之犬,不知道一向謹言慎行從不出差錯的父親,這次遇到這樣丟他臉的事,會不會直接把自己逐出家門。


    坐進軍車裏,清境不可能和來帶他的軍人說話,於是一言不發,默默地被他們帶走。


    到了醫院門口,這下是他父親的警衛員謝江行來帶他進去。


    清境又是難過,又是擔心,又是心虛,還帶著一些羞恥和退縮,問謝江行,“我爸爸他現在如何了?”


    謝江行一向穩重沉穩不露聲色,此時也滿臉憂慮,道,“還在急救室裏。你跟著我上去吧。”


    清境心情沉重地和他一同上了樓。


    清太太坐在急救室外麵的椅子上,已經哭過了,此時冷靜下來,沉默恍惚地坐在那裏,眼睛發紅,她一直是個冷淡的人,這個模樣,還是清境第一次見到,雖然之前慌亂中哭得很厲害,但是並不讓人覺得狼狽,在平素的冷淡的拒人千裏之外的神色裏,總算是多了些凡人的感覺,讓人覺得楚楚可憐,更多一層風韻。


    清境走過去,在母親麵前站定不敢坐下,神色淒楚憂鬱,聲音幹澀,說道,“媽,我迴來了。”


    清太太這才看向他,默默好一陣無話,似乎是歎了口氣,才說,“你爸爸還在手術室裏。”


    “嗯。”清境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在清太太身邊坐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才試探性地摟住了母親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清太太被他摟住,似乎是僵了一下,然後又放鬆了精神,由著自己靠在他的身上。


    在場也有另外幾個軍官,都看到了這一幕,甚至有人知道實情的,對清境就更是側目,一向溫和秀氣的一個人,真不知道是會做出那種事來的,不過,看清境這個樣子,成為了一個同性戀者,似乎又是理所當然。


    清父一直在急救室裏,清境坐在那裏等了一陣,早過了晚飯時候,謝江行過來示意清境和他去說幾句話。


    清境和母親低聲說了幾句,過去問是什麽事。


    謝江行道,“我讓準備了晚飯,清境,你拿去讓夫人吃吧,她是女人,怎麽經得住餓,到時候也病了,就更不好。”


    清境這才想起來這茬事來,讓謝江行安排了晚飯,所有侯在醫院裏的都去吃飯。


    清境自己卻是吃不下,心裏壓著沉重的罪惡和負擔,如何還能吃得下東西。


    一般人自然隻是吃盒飯,給清太太準備的則是營養粥和幾樣小菜,用食盒裝著,清境提來勸母親吃,清太太喉嚨發哽,聲音沒有平常的柔軟與清雅,帶著沉沉的感覺,“哪裏吃得下飯,你爸爸出事,你現在是家裏的頂梁柱了,也該懂些事了,去安排在這裏幫忙的人吃晚飯吧。”


    清境道,“已經安排好了,是謝大哥安排的。”


    清太太輕輕點了點頭,“那就好。”


    清境又勸道,“媽,你也吃點東西吧,要是吃不了太多,吃一點也好。”


    清太太搖頭,“哪裏吃得下。”


    清境道,“爸爸出了事情,我就有責任把你照顧好,你怎麽能夠不吃飯。”


    清太太倒突然為他這強硬起來的態度而側目了,猶豫了一瞬,才跟著清境去一邊安排好的單人病房吃飯,但也隻是稍稍吃了點粥就吃不下了,又問清境吃了沒有,清境趕緊說已經吃了。


    清太太道,“你也注意身體。我聽他們說是你的事情把你爸爸氣得中風了,但是,具體是什麽事情,他們又不說。難道是你去做了涉及你父親研究院裏的機密的事。”


    清境道,“沒有,媽,你知道我幾乎沒在家,哪裏會去做什麽涉及爸他研究機密的事。”


    清太太道,“那是什麽事,你自己心裏應該有個譜吧。”


    清境知道清太太很心細,不敢在清太太麵前露出破綻,故意思索了一陣,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


    清太太又懷疑地道,“你以你父親的名義犯了什麽事?”


    清境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媽,你知道我一向不是那種人。”其實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借父親的地位到底做什麽事,軍部裏權力鬥爭嚴重得厲害,大家都盯著看你犯錯誤,大部分人都是夾緊尾巴做人,真正張揚的又有幾個。


    反正他清境不是那種張揚的,在t城,甚至沒有車,出門打車或者趕公交車,哪裏像有些子弟還開軍車出門到處觸犯交通規則呢。


    清太太也實在猜不出能是什麽事,也就隻好不問了,繼續去守在急救室前麵。


    而清境跟著出去之後把食盒去給謝江行處理,路上遇到一個軍官,對清境使眼色到一邊說話。


    清境認識這個人,是他父親手下做技術的,先去還了食盒,他走到一邊的一個角落陽台上去等著,過了一會,這個人果真也過來了。


    此人對著清境,也是心裏感覺很複雜,幸好能夠保持臉上的神情不過分。


    他看著清境,隻見是肌膚雪白,眉目秀美,鼻子嘴唇都長得漂亮,要是臉頰瘦下來一點就會是他那大美人母親的樣子了。


    明麵上,沒有人敢討論清太太的美貌,暗地裏都覺得她是個大美人,心裏有對她起過什麽淫褻心思的大兵不知有多少,隻是美人在雲端,沒人敢肖想罷了。


    這樣仔細注意她的兒子和她長得非常像,的確是讓人心裏感覺很微妙的。


    更何況,她的這個兒子還是個同性戀,和男人上床,而且被拍下來了。


    那份視頻的尺度,雖然沒有g/v那麽大,但是因為朦朧而煽情,而讓□意味更甚。


    此人名叫賀駒,看到過清太太之後,也是清太太的粉絲,不過自然不敢多肖想。


    上午,他也正好在現場,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過程,但是,自然要對事情保密。


    他真沒想到清境這樣的人,麵上看起來柔弱而溫順,骨子裏卻那樣放蕩。


    賀駒作為另一個當事人,已經被關起來的邵煬的朋友,對邵煬很是同情,心裏又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賀駒和邵煬兩人屬於不同係統,所以不存在直接的利益關係,這才能夠把友情發展得這麽好。


    他對清境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將軍中風的真相。”


    清境眼神看著柔和而淡然,實則很深,輕聲說道,“我怎麽會知道,你找我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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