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 保亭小學


    夏晨躲在那小女孩身後忽而看不見鬱峰,她想著是不是鬱峰離開學校了,一想到這裏她抿抿唇就往校門口跑去,她跑下階梯來到球場,無意間看見鬱峰在球場另一邊,在老師宿舍前,那女老師也在那裏,那女老師正在幫鬱峰戴著什麽東西,她看不清楚,她跑到離鬱峰較近的一棵椰子樹後悄悄的躲了起來,露出半張臉偷瞧鬱峰。


    她在椰子樹後露出半個腦袋張望著,那女老師幫鬱峰戴好,那女老師不知道說著些什麽就離開了,女老師走後她又看見另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麵色似乎有些蒼白,他也不知道和鬱峰說著些什麽,就盡直走開,鬱峰一直緊盯那小男孩子的背影,那戴眼鏡的小男孩看著麵色蒼白的小男孩似乎有些怒不可遏。


    夏晨離得遠,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夏晨見鬱峰和戴眼鏡男孩齊肩走出校門口,她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她一出校門就看見鬱峰正在目送一輛汽車緩緩向前開去。


    戴眼鏡的小男孩不在鬱峰旁邊,也許是坐著鬱峰目送的那輛汽車走了。


    鬱峰頭也不迴就往前走,他毫無察覺他背後有個人在跟著他。


    她一直跟著鬱峰迴家,直到鬱峰把自家的院門關住她才知道她已經跟著鬱峰很長的時間。


    她看著那關閉得毫無縫隙的院門,她原本那靈動的眼睛變得黯然失色,眼神是那樣的空洞,那樣的孤單,整個人就像靈魂忽然被上帝抽走一般。


    她此時在心底卻是在暗責鬱峰,他這人怎麽這麽冒冒失失,走路也不迴頭看一看,如果有人從背後把你打昏了怎麽辦,她越想越覺得她的理論是正確的,她覺得人每走幾步路就必須得前後左右都得看一看在往前走。


    她轉念又一想,不對!她頓時又感到臉頰發燙,沒有人會每走幾步路就會前後左右的看看,要是這樣他迴頭看見了我,那怎麽辦,問我為什麽跟他那我又要怎麽迴答。


    她既想讓鬱峰看見她,又不想要鬱峰發現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麽樣,她滿目期盼的注視了院門看了一會,希望鬱峰迴走出來,但沒有,夏晨這才心緒紛雜的往迴走。


    第二天這是鬱峰第一次去彭紹家,夏晨也在這條路上她想著今天一定要去鬱峰家告訴鬱峰,在路上行走的時候一定要前後相顧才成。


    她歡喜的朝鬱峰家蹦跳而去,但才到鬱峰家前方路口她卻突然撞見鬱峰,她竊喜驚慌,她又躲了起來,心想“鬱峰這一大早是要到那去?”她不敢跟得太近,一大早街上冷清,怕被鬱峰發現,等鬱峰拐過一個彎的時候,片刻後她才跟著進彎,可鬱峰已不見綜影。


    她倀然若失,她不甘心,她慌忙向前跑去,在這裏過彎後是連著好幾條道,她不想無目的的亂躥,她想著就在這等著他迴來時在告訴他,她等了好幾個小時,才驚見鬱峰迴來,她一看見鬱峰,她又躲著。


    第三天,第四天,她都是如此。


    到了第五天,她終於鼓氣勇氣準備登門拜訪,她真的就踏近鬱峰家院門處,她正打算敲門時,她又退縮了,她退了迴來,就在院門來迴的徘徊著。


    夏晨在心底思潮不定“爸爸的好友來拜訪總是拿著許多禮物,那我去別人家是不是也是應該拿點禮物”她想著想著又搖頭正當她思緒徘徊的當時。


    鬱峰家的院門突然打開!


    她忽然楞住!


    院門打開得太毫無預警,夏晨突見從門裏穩步走出一個大概有四十歲的男子,身材魁梧,舉止威嚴,在細看之下又不免覺得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愁眉不展。


    在他身後跟著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他無精打采,他的靈魂似乎也被上帝抽空了,他站在門口對著那男人說“爸,你把車開過來吧,我想在這在呆一會”


    他父親沉沉的吐了口氣,似乎要把一切不快都吐個幹幹淨淨,他看著他的兒子輕歎一聲轉身就走。


    夏晨一眼就看出小男孩是誰,他是當然是鬱峰,鬱峰和五天前簡直是變了一個摸樣,她茫然的站在鬱峰的身邊,她有話想說,卻又無話可說,有這種情緒夏晨是第一次。


    鬱峰默默的緊盯院裏的木亭,他似乎又看見他母親興趣盎然的在亭子裏做畫,六歲的鬱峰目光十分暗淡,隨後把門緩緩的拉迴緊緊關閉,夏晨傾盡心神在目視鬱峰的舉動,她覺得將這扇院門關閉的鬱峰,鬱峰整個人的感覺似乎更加沉重了。


    鬱峰關好院門,轉過身,夏晨就在他的身後,離他非常近,所以鬱峰眼珠裏映著夏晨,夏晨這次已不在躲藏,也無法躲藏,她就站在鬱峰的麵前和他對視著。


    夏晨五天來不停的等待機會與鬱峰麵對麵,現在機會來了,夏晨又不想要這種機會,夏晨看出來鬱峰是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地方。


    這時的夏晨感到相當酸楚但她不哭,她似乎變得堅強,她笑了起來,她想給鬱峰留下一個不哭的夏晨。


    眼前的這個小女生,鬱峰覺得她的眼神有些奇異,但他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但這小女生忽然對自己笑了起來,他覺得這小女生的笑就像是月亮的模樣,他母親曾經也有這種微笑,可不會在有了。


    鬱峰想到這裏就閉起了眼睛往前走。


    他沒對她說一句話。


    她也沒對他說一句話。


    也許有時候不說話,更傷人。


    地點 愛丁堡


    彭紹把車開到一架飛機邊停下來,他對著後座的鬱峰夏晨說“下車吧,我們現在就去倫敦”


    鬱峰點著頭,示意彭紹先下車。


    鬱峰目視彭紹下了車,對著頭微枕在他肩膀的夏晨輕喚說“夏晨,下車吧”


    夏晨緩緩無力的坐了起來,看著鬱峰強笑著“鬱峰,我沒事,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幫趙伯找到他的妻子”


    鬱峰就在此瞬間,眉頭忽然緊皺!


    他覺得他好象在那裏見過夏晨的這個笑容,夏晨的笑就像是月亮的模樣。


    可他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見過。


    他什麽也沒說就下了車,夏晨也跟著。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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