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居然使用噴氣背包飛行……


    我必須拒絕承認那是我以前的同事。


    空中也在戒嚴,除了工作人員,私人的浮空機車和飛行器全部不允許靠近,我們悄無聲息地溜過去,一點都沒有引起注意。


    而雷諾全程瞪著那些科學家手裏的設備……唔,那看來是個探測設備?因為我看到雷諾正準備掏出他的身份證明——


    “天啊……他們完全沒有發現我們?”


    我和梅爾陷入謎一樣的沉默……


    ……他們連個法師之眼都沒插,怎麽可能發現隱身的法師???你說什麽夢話呢,綿羊議長!


    雷諾明顯不在狀態地跟著我們,我們就站在事故現場旁邊,矮人們的牆角被聽得一清二楚。


    ——但是,我們很快發現,這並不是正常發生的事故,應該確實是遭遇某些襲擊,因為在幾個傷員身上我們看到了熟悉的魔導武器傷痕。


    就和當初襲擊監獄的那批電子人製造的武器傷痕一樣。


    所以,這現代社會百年不遇的高調大魔王崛起劇情,就這麽被我們撞上了?


    地麵有一個直徑很大的大洞,這是礦坑的入口,路斯恩說,以往礦工會攜帶補寄,穿好噴氣背包從採礦平台進入地下礦坑,路斯恩給我們介紹了一下,矮人這座城其實有一大半是在山體之中,深入地底,他們在山脈核心裏能夠開採出純度極高的魔晶礦石,他們自己不用那玩意,但聯邦的魔導科技很需要這種晶石。因此這個礦坑全部都是生產出口聯邦的魔晶礦石,矮人的礦坑也很有意思,很多矮人都習慣住在礦坑裏,他們喜歡山洞,喜歡守著礦脈……


    因此,這個礦坑裏我們會麵臨非常複雜的地勢,以及很多矮人的建築物。


    其中一名被抬出來的傷患滿臉血,仍然在手舞足蹈,他之前的幾位傷員的確提到了電子人,但他卻非常激動地大吼:“是惡魔,是惡魔!山脈之心被玷汙了,礦坑裏麵有惡魔!那些怪獸,可怕的怪獸!”


    惡魔?


    我們立刻警覺起來,望向黑洞洞的礦坑,因為魔晶礦的幹擾,我們的魔法感知與路斯恩攜帶的魔導探測儀都不能顯示礦坑下到底有什麽,但是……惡魔?


    “真惡魔的話,我隻在吟遊詩人的故事裏聽過!他還得講傳奇年代的老故事才行!”洛蘭卻很放鬆說,“而電影或者遊戲裏麵的惡魔,根本已經是被現代藝術家杜撰過後的虛構生物了!更別提網絡小說裏那花樣百出的魅魔女友……所以,他應該隻是被電子人嚇到了吧。”


    是這樣沒錯,因為實在太過罕見,惡魔和魔鬼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形容詞、感嘆語,在現代社會一個人如果說“天哪我見了魔鬼了”,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下是個使用誇張修辭的感嘆句,而不是真的有一隻深淵生物在他麵前為非作歹。


    在我第一次評價茉莉的妝容像深淵小惡魔的時候,她都沒有意識到我在和她講某種生活在另一個位麵的異界生物,她以為我說她“邪惡、很有邪魅感”……所以我罰她抄寫了整本《深淵生物圖鑑》。


    隨後,她給我講了一整天“男主角捏起女主角的下巴邪魅一笑”的段子,作為報復。


    即使在古代,惡魔被召喚到這個世界是難得一見的轟動性大新聞,它們所在的虛無位麵、或者叫深淵,與我們的迪亞納大陸有著幾乎難以打破的屏障,幾乎比穿越星界還難——那是由光明神與黑暗君主在創世之初就設立的屏障——根據神話記載(是啊,那麽古早的事情當然是神話裏才會講了,不然還能指望什麽呢),神靈在創造萬物時也會失敗,所以祂們就單獨隔離出另一個亞空間,防止這些創造失敗卻又不太忍心銷毀了事的生物破壞主位麵。


    我不敢保證這些神話故事的準確性,因為畢竟時隔上萬年,最年長的巨龍賢者也不能想像天空第一次亮起時究竟是什麽樣子,而從現代網際網路得出的經驗來看,就算是昨天發生的事,被各種人的嘴巴傳過一遍,明天就變得奇奇怪怪,何況那些古代秘聞一代一代這麽傳下來,到現在,哪怕光明聖殿的大祭司也不知道光明神是男是女,更別說神靈隔絕在另一個位麵的生物到底什麽樣了。


    ……但是,所有的前車之鑑都指出,不要輕易召喚惡魔——


    在古代,隻有那種高調大魔王才會吃飽撐得沒事召喚惡魔,因為召喚惡魔之後他的曝光率會更加高,所以很快他就被全世界征討,沒兩天就掛了,更有甚者,惡魔都會不受控製地摧毀一個城,或者幹脆連召喚者都幹掉了,都不需要正義人士動手。


    所以,召喚惡魔或者魔鬼的咒語我雖然知道,但那是我唯一一個一點都不想驗證的學術課題,我寧願它一直是個猜想,也不想冒著毀掉半個都城(或者把我自己搞上通緝榜)的風險來證實一下。


    雷諾則說:“洛蘭閣下說得對,我不相信現代社會有哪個施法者有能力打破空間束縛,召喚惡魔。”


    唔……你說歸說,別看我和梅爾啊!


    我相信梅爾也不會想嚐試一下的!


    “所以呢?”路斯恩問,“那他看到的是什麽,因為他說怪物……我感覺在這個語境裏,他嘴裏的惡魔應該確實是某種長得奇怪的生物,而不是以往媒體拿來形容連環殺人案兇手的比喻詞。”


    雷諾思考了一下:“或許是敵人製造恐慌用的全息投影?最近很火的議題——心理戰術。”


    ……雷諾議長,我再次佩服您的想像力啦!


    “總之,下去就知道了。”我說著,製止了他們無休止的猜測,不管是什麽,我們都得下去不是麽?然後我控製著飛行術,迅速向礦坑裏降落。


    ……


    礦坑裏現在非常黑暗,當這種地方發生襲擊事件的時候,就可以參考恐怖片的套路——我見過茉莉看恐怖片,襲擊者一般第一時間滅燈,不能說藝術作品就不是真的,因為在生活中來看,這一招對普通人殺傷力確實挺大的,別說突然遇襲眼前看不見,就是坐在家裏正愜意吃晚飯,忽然停電了,都能聽到樓裏此起彼伏的尖叫。


    我……


    我一直不喜歡沒有光的空間,因為這會讓我迴憶起地堡裏那七年。


    在那段日子裏我從最開始的惴惴不安、驚慌失措,到最後在陰暗幽冷的隧道裏如魚得水……但這種能力的提升並不是我願意看到的,在那個連時間都模糊不清的地方,我習慣了每天睜眼閉眼都是黑夜,習慣了遠離陽光與青糙,習慣了每天有人死去或者正在死去,我曾以為我最終也會死在那裏,我甚至是平靜地準備死在那裏,然後我的老師會把我的屍骸做成傀儡守衛。


    ——那時候我一直覺得,我人生前進的方向必然是一具傀儡守衛,被我老師驅使,永遠留在暗無天日的黑夜裏,噢,我當年還比較慶幸來著,因為法術水平不行的師兄師姐,都變成了掃地的骷髏。


    ……那是……


    那是我一直努力遺忘,卻遺憾發現,早已深刻在骨血裏的過往。


    “西佩。”


    一雙溫暖的手抓住了我,從我們皮膚接觸的地方湧來一股熱量,像繩索一般,拉住我下墜的靈魂,那雙手溫柔而堅定,抓住我的手腕,握住我的手指,我們掌心相貼,溫暖源源不斷地傳來,直到……


    我聽見自己猛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渾身濕透,我正靠在梅爾身上,手指發抖,他握著我的手,這才讓我不至於抖成篩糠。


    “西佩!看著我,西佩!”梅爾抬起我的頭,“看著我的眼睛,西佩!”


    明亮的照明術從他的指fèng裏發出,我們的手還交握在一起,因此那看上去像是我們的掌心藏著一團光。


    “沒事的,西佩……我在呢。”梅爾說著,擦去我眼角的淚痕……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竟然在流眼淚。


    ……這樣……也太丟臉了吧……


    我把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但願他的袍子足夠厚,不會被弄濕肩膀……梅爾伸手抱住我的背,輕柔地撫摸,漸漸地我感受到了寧靜,我感受到了……在黑暗裏從未有過的安靜。


    不是沒有聲音的那種安靜,是沒有威脅的那種,安靜。


    ……明明,這是個有可能藏著惡魔的礦坑好不好!


    路斯恩站在稍遠的地方,他身旁的洛蘭舉著一團聖光,照得整個地道裏璀璨絢麗,跟開主題派對一樣亮堂。


    雷諾正站在一邊,我感覺他似乎猶豫不決,他伸出手,想了想又放下,問:“……你……你怎麽樣?你哪裏不舒服嗎?要不,你去外麵等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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