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普林斯!我一直在給你打電話,你怎麽又把手機扔在家裏?這樣在關鍵時刻我該怎麽找你,我剛知道了你的事,你知道這種時候失聯很讓我擔心嗎?”


    我隻得無奈地迴答:“抱歉,我一直都不習慣做實驗時帶通訊設備。”


    雷諾對此一清二楚,我看到他英氣的眉毛如往常一般皺起,我知道他緊接著就要再說一遍關鍵時刻失聯的危險性,但這一次我並不決定聆聽,我搶在他開口之前,笑了一下,說:“雷諾·斯柯特,我想,我們該分手了。”


    通訊裏的雷諾震驚了一秒,似乎需要點時間來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緊接著他雷霆震怒,似乎還拍了一下桌子,他極力克製地問我:“告訴我,是不是研究院那些人刁難你了?是誰?我一直知道他們最近在你的新項目上設了好多道卡,你是我的情人,所以其實那都是沖我來的,今天的事我會為你處理,你不要擔心,也不要有壓力,我不會讓他們以此為藉口欺壓你。是誰找了你的麻煩,告訴我名字!”


    額……我嘆了口氣,有時候我很難忍住不點破:雷諾你太會給自己加戲啦!考慮到他生活在水深火熱的政治界,也還是情有可原。


    “……不,雷諾。”我搖了搖頭,“你該了解我的,和這些都沒有關係,我是想說,我們既然並非真愛,那就不要再浪費時間在一些對學術毫無益處的事情上了。”


    雷諾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但他的怒火顯然立刻萎靡不振,他微微挑起了左邊眉毛——他經常有這種習慣性小動作——常見於迴答纏人記者的刁鑽提問。


    他說:“你胡說些什麽呢,西普林斯,別鬧了。”


    他說,別鬧了,上一次他這麽說我,是我拒絕他的安排,不肯聽話去他辦公室做助理。


    但顯然,我不喜歡這種語氣,這讓我感覺在他眼裏我像個火球術都搓不對的初級學徒。


    所以我也換了更嚴肅的態度。


    “雷諾,你最近和我提過,魔法峰會的日期要到了,按照慣例你會主持峰會各項事務。”我沒什麽別的說辭了,顯然直接攤牌更簡潔,“那個峰會是這麽受關注,所以他會出席峰會的,以你的條件,去追求他的成功率在理論上並不低。”


    ——畢竟連我這個曾經自以為會和知識長相廝守的人,都曾被雷諾打動。


    “……你是說……誰?”雷諾靜止一秒後,幹澀地問。


    看來一定要我指名道姓了,我說:“梅菲斯特·麥德森,當世聞名的傳奇大法師,他在與會名單上,不是嗎?電視新聞前兩天還播過呢,我也並不是完全不看電視的呀。”


    通訊另一端的雷諾陷入罕見的沉默,他往往有各種成熟得體的說辭,足夠用來應對所有複雜問題,我想我可能是他唯一一個替身情人,因此他才在被拆穿時顯得捉襟見肘。


    片刻後我聽到他很輕地問:“你怎麽知道的?”


    但在我迴答之前,他就自問自答:“你是一位非常敏銳細心的法師,你能立刻察覺冗長的古咒語裏一個筆畫的抄寫錯誤,所以我不應該再有僥倖心理的。”


    ……好吧,其實我也不太有經驗,分手時對方一個勁誇我該怎麽辦?


    所以想了想,我隻好說:“事已至此,祝你好運吧,雷諾。”


    “…不…西普林斯,對不起……”視頻裏的雷諾用雙手捂了一下臉,“對不起,你讓我整理一下……你好好休息,我們晚點再說吧。”


    然後他掛掉了通訊,這一點我還是比較欣賞的,對於政敵和記者以外的人,雷諾從不隨意扯謊……最多說一半留一半之類,但這對政治家來說算是不錯的了。


    我拿著黑下去的手機站了一會,屋子裏安靜得能聽到空氣流動。


    唔,好吧,我分手了。


    第4章


    放下手機,我坐下來翻了翻實驗記錄,很快發現我毫無頭緒,也可能是因為我家裏的備份不夠全,畢竟這間公寓就這麽點點大,我連個大點的書櫃都塞不進來,那麽多資料和記錄根本無法事無巨細全部收錄。


    空間存儲設備?哈,不管是傳統鍊金術的空間戒指,還是新時代更受歡迎的魔導儲物手環,如果我買得起,我就不住福利公寓了。


    對著殘缺的資料發了會呆,我感覺繼續下去毫無意義。


    天色還早,畢竟我今天不是正常的下班時間,想了想,我決定利用這個時間奢侈一迴,泡一會澡——不,我這間公寓當然沒有浴缸!盥洗室小得能安裝個淋雨噴頭我就很滿足了,但我可是法師啊,法師當然有辦法不用浴缸泡澡,隻是比較費事,所以我才說是奢侈。


    我使用魔法製造了半個橢圓形大氣泡,站進去,再使用一個漂浮術避免久站腳麻,於是效果就像我懸空飄在一個的透明大桶裏,氣泡高度正好到我的胸口,裝滿熱水後再來一個恆溫咒,這樣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泡澡了。


    做完這些,我又從櫃子裏掏出一小罐麵膜開始塗臉,這其實是上次實驗用剩下的施法材料,我暫時不會再用這些東西,它們都是新鮮魔法植物原材料,沒法長久放置,因此我把它們做成了麵膜……好吧,我承認原本是想做蛋糕的,但是我並不擅長烹飪適用的法術,所以它們不知怎麽就成了麵膜。


    ……嗯……我是法師!又不是廚師,做不對很正常!


    敷著麵膜泡著澡,我居然睡了過去。


    等我迷迷糊糊驚醒,已經入夜了,恆溫咒沒有失效,我如果不主動取消,我能把這些小咒語維持到天荒地老,但麵膜已經硬了,我的臉上好像套了一層水泥殼子,我沒法把它們洗下去,不得已,隻好用了點冰錐和風刃來敲。


    還真硬啊。


    泡得久了皮膚有點皺,我找了件質地細膩的法師袍套上,黑暗裏,我的手機正亮著幽幽的光——那應該是院裏的號碼發來的簡訊,上麵通知我,停職停薪,暫留觀察。


    啊,我怎麽忘了院裏那些人的腦迴路很不魔法!


    ……早知道我該再研究一下,把那些麵膜做成蛋糕的。


    唉,真愁!不發薪水我拿什麽買新的材料!思來想去,我果斷打消了點外賣的念頭,用造餐術搓了一個魔法麵包,這東西吃起來幹巴巴,雖然我並不在意食物的味覺享受,但必須認識到,奧術製造的麵包僅僅能夠飽腹,它們缺乏真正食物的營養,如果長期食用,就會變成營養不良、眼睛下麵帶著黑影的病弱法師……其實我並不贊同廢寢忘食地搞研究,因為算計一下就會發現,活得又長又健康才能有更多時間追求知識。


    但我今天必須得省點錢,我跟魔法材料商店老闆預定了一批新鮮的史萊姆粘液,別看那玩意在傳奇年代遍地都是,可是能拿來做施法材料的粘液難搞得很!現代化的城市裏想見到一隻史萊姆,那得去魔法生物展覽館,裏麵的史萊姆一個個金貴得嚇人,半透明的身體被養得水潤潤肥嘟嘟,想從它們身上弄點粘液是想都別想,幾千年前它們的可憐祖先在被冒險者一腳踩爆的時候肯定想不到子孫後代的日子如此滋潤。


    我吃的我的小麵包,摸出兩瓶煉得不滿意的魔藥當飲料,隨手打開了電視,通常我很少有時間看它,但魔導電視機是院裏的財產,我又不能把它從牆上拆走,今天已經出了這麽多意外,那就破例幹點平時不常做的事好了。


    電視裏傳來各種嘈雜而毫無意義的聲音,廣告和肥皂劇閃得我眼暈,我漫無目的地調台,在某個新聞頻道,我意識到自己換台的手輕輕抖動了一下——


    因為電視裏非常巧合地傳出了那個名字:


    “……被譽為當世傳奇的大法師梅菲斯特·麥德森於今日抵達都城,即將出席三日後召開的國際魔法峰會,學界和民間都非常期待這位著名法師今年的研究成果報告……”


    大法師梅菲斯特·麥德森,我的前情人把我當做他的替身,現在正主來了。


    但即使在出這事之前,梅菲斯特的名字也如雷貫耳。


    隻是在那之前我從不覺得我和這個人有什麽相似點,除了都是法師……不,即使是現在,我也不明白雷諾怎麽會拿我當成這位傳奇法師的替身。


    因為我一點也不喜歡看八卦,所以我從沒留意過梅菲斯特長得和我有沒有相似處,我隻知道他在學術領域成就非凡,是真正值得敬重的年輕法師。


    屏幕上瘦高的身影一閃而過,議會的接待團派出大批保安,把記者的鏡頭擋在外麵,我隻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黑色長袍,垂落的長髮似乎還真是和我非常接近的淺色,但他的好像更偏白,我的有點接近亞麻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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