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哭無濟於事,但那又怎麽樣?你還不許我發泄情緒了!”


    梁愛芬抽出紙巾,用力擤了一把鼻子,忿忿地抱怨,“我剛打電話給峻遠了,本來想看看他和雅雅是不是還有希望,結果還沒聊兩句,他就申明說和雅雅已經是過去了,他現在的未婚妻是洛笙!這不是在我心裏撒鹽嗎?”


    程頤然愣住,反應過來,頓時就就有點火了,“我上次不是都跟你說了,讓你以後別再提這件事了嗎!結果你不僅提了,還跑去找峻遠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你做事就不能帶點腦子嗎!”


    “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再怎麽沒腦子,不也還是為了我們的女兒嗎!”梁愛芬突然變得有點憤恨,“你又不是沒看到那天什麽情況,要不是奕明當即否定了峻遠的婚事,雅雅還指不定要怎麽瘋!我是看出來了,女兒就根本離不開峻遠!”


    “所以呢?你還真想要峻遠犧牲一輩子來照顧雅雅嗎?梁愛芬,我拜托你理智一點好不好?”


    “好,你最理智!那你告訴我,女兒的事現在要怎麽解決!?”


    “你……”程頤然氣結,高聲道:“就算女兒無藥可救,那也是我倆的事,跟人家峻遠沒有半點關係!”


    梁愛芬說不過他,惱怒的吼了一句,“我懶得跟你吵!”


    說完扭頭就走出臥室,“砰”地一聲甩上房門。


    被巨大的碰撞聲刺激,程頤然更是氣得心口一陣劇烈起伏,好半會兒都消不下來。


    但氣歸氣,事情還是得去麵對,他慢慢挪到沙發前,頹然地坐下來,空洞的眼眸望著腳下的深色木地板,思緒一陣煩躁。


    此時區醫院這邊,徐瑧正坐在主任辦公室裏,翹著二郎腿,優哉遊哉地端著杯雨前龍井淺抿慢品,把一直埋頭苦幹的老楊醫生給悶得夠嗆。


    “我說徐瑧,我這裏是救死扶傷的主任辦,不是開門笑迎八方客的茶館,沒事就利索點趕緊帶你女朋友到去外麵風花雪月,不要在這裏影響我查病曆。”


    徐瑧眯起眼深唿吸,享受著嫋嫋升起的茶香,悠悠然地說,“放心,我打擾不了你多久,待會就走。”


    老楊瞪起眼,正要開口說什麽,門外響起敲門聲。一個白大褂女孩捧著盆綠蘿走進來,甜甜地笑著,“徐哥哥,這是你要的東西。”


    “辛苦了,沒被發現吧?”徐瑧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看著小姑娘。。


    小護士仰著頭,眼睛笑成月牙兒,“沒有,我趁她去做檢查時進去拿的。不過你要快點,拍個片很快,我估計要不了多久她就迴來了。”


    徐瑧點點頭,接過綠蘿搬到桌子上。


    左欣玫倚在窗邊接電話,聽到身後的對話,隱約覺得這女孩聲音很耳熟,迴頭瞥了眼,很快就認了出來。


    這不是中午去給程雅送午飯和藥的小護士嗎?


    還有那盆綠蘿也很眼熟,那粉色雕花的底盤,不就是程雅房間的那盆?


    她對這盆綠蘿印象還挺深刻,下午徐瑧企圖靠過去時,程雅莫名其妙地忽然變得十分激動,她當時覺得奇怪,就不由多打量了兩眼那盆綠蘿,順帶著記住了那花盆的樣式。


    結束通話後,她拿著手機走過來,疑惑地盯著那盆綠蘿,“徐瑧,你把程雅的綠蘿端過來做什麽?”


    老楊扶了扶眼鏡,也加入了好奇隊伍,“是啊,還讓小張特意趁人不在是搬過來,什麽用意?”


    徐瑧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玩味,“你先前不是懷疑小雅裝病麽?我在查探到底有沒有這迴事。”


    聞言,其他人都吃了一驚,臉色各異地瞪著他。


    “我是那麽說過,但我當時隻是隨口開個玩笑而已,又不是認真的。”在老楊的認知裏,沒人會這麽無聊故意裝神經病住進醫院,又不是為了避開律法刑罰。


    徐瑧沒再說話,拿起旁邊一個鐵鍁,利索的挖起了土。


    左欣玫不懂他究竟要幹什麽,跟著老楊還有和小張一塊好奇地湊過來,褐色的土壤一點點地被撥開,沒一會,居然給他翻出了很多五顏六色的的小藥片和膠囊,頓時都驚愣住了。


    上麵那層藥片應該是新鮮埋下去的,還沒被水浸透融化,依稀還能看印在藥片上的字母,老楊遲疑地撿起其中幾片,放在掌心,凝神翻看了會,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左欣玫繼續盯著徐瑧繼續往下挖,下麵的藥片已經被水融化,和土壤都黏糊成了一團,她瞧得有點惡心,皺眉別開眼睛,“這都什麽啊?”


    老楊把藥片丟迴花盆,抽了濕巾擦幹淨手,沉聲道:“這是我開給程雅的藥。”


    他現在是程雅的主治大夫,她吃的藥全部都是他開的,當然一眼就能認出來。


    左欣玫吃了一驚,心思一下轉動了很多,有些不敢置信,“難道說,這些藥……都是程雅埋的?”


    “這不明擺著麽?”徐瑧將藥片撥迴坑裏,撥弄著小鐵鍁,慢斯條理地將土壤又填迴去。


    左欣玫扭迴頭看了眼綠蘿繁盛碧綠的葉子,沉思片刻,還是覺得不太敢相信,“你剛說程雅在裝病,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而且,這也不太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徐瑧放下鐵鍁,朝她笑了笑,“親愛的,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笨啦?她要不得這種病,少爺能一天到晚跑去見他嗎?”


    左欣玫聽得一愣。


    她有點想不通,愛一個人,真的可以這樣嗎?程雅這麽驕傲的一女孩,竟會為了感情,不惜讓自己的人生刻下這並不明亮的“底子”。畢竟這種神經科疾病和其他病不一樣,隻要有過發病曆史,就算以後好了,多多少少也會被人用有色眼鏡看待,誰知道什麽時候會再次發病呢。


    將土嚴嚴實實地蓋上,徐瑧丟開小鐵鍁,往後考上椅背,慢悠悠地說,“小雅大概也是實在是沒轍了吧……既無法插入少爺和洛笙中間,又不甘心就這麽放棄,所以隻好用裝病這招纏住少爺。”


    小張旁聽了一耳朵,這會總算弄懂了個七七八八,忍不住插嘴道:“可這招也太蠢了吧?難道她就不怕事後被揭穿嗎?”


    左欣玫看了小姑娘一眼,語調平平的:“確實很蠢。陷入執戀的人,本來就容易走向極端,她也不算個例。”


    這種愛而不得的人她不是沒見過,甚至自己也親身經曆過,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下藥、假懷孕、車禍……各種爛大街的套路一起上,雖然狗血毫無創新,但,有用。


    想了想,她看向徐瑧,“那你打算怎麽辦?……直接揭穿她嗎?”


    “不。”徐瑧仰頭望著天花板,嘴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單憑一盆綠蘿,不足以證明什麽,那丫頭不會認的。”


    畢竟無圖無真相,人家如果打死不承認,你也拿人沒辦法。


    左欣玫抱起手,麻溜地提出建議,“這簡單啊,挑個吃藥的時間,我們就站在旁邊盯著,看她到底吃不吃。”


    徐瑧笑著搖頭,“你不了解小雅的性格,真有必要,她一定會幹幹淨淨把藥吃完給你看。”


    左欣玫的表情有些複雜起來,憋著似的,過了半晌才說,“那你覺得要怎麽辦?”


    徐瑧放下腿坐直,從口袋掏出個微型攝像頭,“待會讓小張在病房把這個按上,到時有錄像為證,她就是嘴巴再硬也無濟於事。”


    說到這裏,小護士低頭看了眼腕表,提醒地道,“程小姐快迴來了,我得把東西搬迴去了。”


    徐瑧點點頭,將攝像頭遞給她,“小心點,別被發現了。”


    “放心,不會的。”


    小護士抱起綠蘿迴到高級病房,打開門,看到床位是空的,人還沒迴來。


    她鬆了口氣,趕緊將綠蘿放迴原位,而後從兜裏掏出微型攝像頭,東張西望了會,最後將攝像頭按在了桌子抽屜下麵的地板上。


    剛貼穩,門口忽然傳來開門的響聲,小張心口一跳,立即站了起來。


    程雅跟另外一個護士走進來,掃了她一眼,隨口問了聲,“你剛蹲在地上幹什麽?”


    小張冷靜下來,若無其事地笑道:“沒什麽,我的東西掉地上了。”


    程雅點了點頭,沒再看她。


    小張見她似乎沒起疑,放鬆下來,裝模作樣地這裏整整,那裏擦擦,而後將垃圾打包好帶出去。


    等人離開,程雅坐在床上,怔怔地發呆。


    不知怎麽的,她總是想起徐瑧剛走時看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長,玩味中有透著幾分高深莫測,仿佛要將她這個人直接看透。


    認識多年,她了解徐瑧這個男人,表麵漫不經心玩世不恭,其實心比誰都細,她又不是科班出身的戲子,一個弄不好很容易就會露出蛛絲馬跡。


    正是因為這種種顧慮,所以之前徐瑧每次代替葉峻遠來看望自己時,她雖心有不滿,但也不敢和之前一樣裝瘋賣傻大吵大鬧,就怕被徐瑧看出端倪。


    心裏想著事情,她目光不自覺地移向綠蘿,定睛盯著那盆植物。


    下午她表現得那麽激動,徐瑧肯定察覺到了點什麽,別說他,說不定左欣玫也發現了自己的異常。


    越想越覺得心虛,程雅正想著該接下來該怎麽辦時,忽然之間,她意識到什麽不對勁,隻覺窗口的植物擺放的位置有點不順眼,她出門前,明明是放在窗戶的靠左側的,怎麽迴來就變成了放在右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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