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悅就像小馬識途一般,本能地來到了老樹林酒吧,這個地方離她和項光磊住的酒店很近,也是她跟梁健曾一起來過的地方。


    梁健從河邊經過,踏過鵝卵石路,猛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怎麽會是她?


    夜色迷離,梁健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但他很快確信,眼前的人,就是她。梁健走上前,輕輕喚了一聲:“餘悅?”


    餘悅起初以為自己幻聽,不過,一迴頭,還真看到了梁健。


    是心有靈犀,還是命運又一次垂憐了她,讓她在離別之前再見到他?


    餘悅笑了,溫柔如一朵小花,說:“怎麽這麽巧?”


    梁健還有些驚訝:“是啊,你怎麽在鏡州?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沒有告訴我?”


    餘悅說:“哦,我是跟項光磊一起來的。”梁健左右看看,說:“哦,他人呢?”餘悅說:“他被人請去吃飯了。我一個人走走。這個地方我們以前好像來過。”


    的確,以前是和餘悅來過,那時候,雖然兩人還未結婚,餘悅還有自己的家庭,但是兩個人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想起來是那麽的美好,就如這夜一般迷離。不過,這一切早已一去不複返。


    梁健提議道:“要不,我們進去坐坐?”餘悅問:“你跟誰一起?約了女朋友?”


    梁健搖了搖頭:“沒有。朱懷遇,還有他一個朋友。”餘悅說:“不會打擾你們?”梁健笑道:“不會。我正愁沒有女伴呢!”餘悅笑道:“那好吧,我就再當一次你的女伴吧。”


    梁健苦笑一下,曾經是夫妻,如今卻是做一下女伴都需要“裝”,嘴上卻說:“好啊。”


    朱懷遇瞧見餘悅來了,先是驚了一下,張嘴就道:“你們又複合了?”餘悅隻能尷尬地笑笑,搖搖頭。


    朱懷遇帶的女人,梁健以前沒有見過,那天之後也沒有引起他太大的關注,之後很快就忘記了,根本就不記得那個女人叫什麽。隻記得那個女人見到餘悅時說:“真是大美女啊!這位哥真有眼福。”


    梁健對朱懷遇說:“你們別胡說了。人家現在有男朋友。”女人口沒遮攔:“有男朋友不影響,搶過來就得了!”朱懷遇知道梁健和餘悅的過去,就說:“不廢話了,我們喝酒!”


    喝的是啤酒,梁健問餘悅能不能喝,如果不能他打算給她要一杯梳打水什麽的。餘悅說:“沒關係,我能喝一點。”這就說明,餘悅的身體已經徹底恢複了,這讓梁健很是高興。他拿起酒杯,敬餘悅:“祝你恢複了健康。”


    餘悅笑笑說:“謝謝。真好。”


    梁健不知他這句“真好”,是說恢複了身體健康真好,還是能夠見到他真好。也許兩種意思都是有的。


    朱懷遇也舉杯敬餘悅,問:“最近在哪裏發展啊?”


    餘悅笑笑:“我之前一直在北京,不能說是發展,是養身體。馬上,我就要去美國了。”


    朱懷遇帶來的女人驚訝地道:“移民?”餘悅點了點頭。女人說:“太棒了。我也想移民,可是沒有機會。”


    梁健聽到餘悅的話,也很是驚訝,他轉過頭來。餘悅正瞧著他,眼神中流淌著某種情愫,那樣熟悉,又恍如隔世。梁健心裏一動,一種不舍仿佛要從心底流淌出來,問道:“跟項光磊一起去?”


    餘悅點了點頭:“我今天是來告訴我父母的,也算是一種告別。今天能夠碰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我敬你們!”


    餘悅竟然將整整一杯酒都喝了,她用紙巾擦嘴的時候,以一種不讓人察覺的細微動作,擦了下眼眶。等她睜大眼睛,梁健看到她的眼裏依然濕潤。


    朱懷遇似乎也察覺了餘悅的情緒有些低落,在上洗手間的時候,對梁健說:“我看得出,餘悅對你還是有感情的。”梁健一邊噓噓一邊說:“她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


    朱懷遇旁敲側擊地道:“難道你就這麽算了?”梁健說:“那還能怎麽樣?到美國是一件好事,這些我給不了餘悅。”朱懷遇笑道:“我從沒看到,你在女人身上會認輸。餘悅現在的男朋友很優秀?”


    項光磊的確在某些地方很優秀,讓梁健望塵莫及,比如他的醫術,又是富二代。但是梁健也看到了他某些地方的不足,他的偏執、小氣等。梁健不想去攪合他和餘悅之間的事情,那是因為,項光磊在餘悅最需要的時候,給了她幫助,而自己卻沒有。


    因為餘悅在,這頓酒,也不可能喝得無憂無慮了。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餘悅接到一個電話,看樣子是項光磊打來的。看來項光磊的晚飯已經結束了。


    餘悅說:“我在一個酒吧……我自己迴來,不用來接……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吧!”


    梁健聽出來了,對餘悅說:“那我送你迴去?”餘悅說:“不用了,還是我自己迴去吧。”


    朱懷遇說:“要的,梁健一定要送送。”餘悅站起身來,也不再推辭,往外麵走去。


    梁健起身的時候,朱懷遇在他耳邊說:“去開個房間吧,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人家要去美國了。我覺得,今天你想跟餘悅做什麽,她都會滿足你的!”


    梁健朝朱懷遇白了一眼,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朱懷遇就是這種思維方式!然而自己真的沒有嘛?


    梁健追了出去。餘悅住的四星級賓館並不遠,在夜色中都能看到,步行過去大約也就二十來分鍾。不過,梁健還是問道:“我們打個出租車嗎?”


    餘悅點了點頭。


    上了出租車,廣播裏正播著一首熟悉的情歌。餘悅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梁健的手,情緒略微激動:“如果這一刻,你說讓我留下來,我就不走了。我可以迴鏡州。”


    車內,是路燈帶起的明明滅滅,梁健能夠清晰看到餘悅濕潤的目光,那樣灼灼有神。她不是在開玩笑。


    出租車開出去幾十米遠,一輛轎車從黑暗之中緩緩開出來。車裏坐的就是餘悅的現任男友項光磊。項光磊早已結束了晚飯,他很想知道,在這段時間內,餘悅會去見誰?跟誰在一起?


    項光磊對於餘悅的愛,有些偏執,有些瘋狂,有些不可理喻,他甚至在她的手機裏安裝了定位係統,隨時可以定位她的位置。


    鏡州市對項光磊來說,始終是一個敏感的地方。自從知道了梁健的存在,項光磊心裏就產生了一種難以克製的危機感。所以,他匆匆結束了晚宴,想看看,餘悅會不會聯係梁健。如果他們今天晚上,真的發生什麽,那麽他將……


    項光磊的轎車跟了上去。這輛車是他向鏡州醫院借用的,醫院對項光磊的醫術極端佩服,期待著以後的合作,項光磊這點小小的要求,他們當然不會拒絕。


    項光磊跟著出租車,瞧見後座位上坐著梁健和餘悅,他們就那麽坐在那裏,並沒有表現出特別親昵的樣子。項光磊已經下定決心,如果梁健和餘悅之間發生了什麽,他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美國可以不去,但他不能容忍餘悅離開他。


    他想好了,隻要梁健和餘悅在出租車裏有什麽特別的舉動,他就一腳油門直接撞上去。他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聽到餘悅的話,梁健心裏異常矛盾。


    不能不說,就像餘悅還愛他一樣,他對她也還是有感情的。他平時不想她,並不表示他對她已經再無留戀,他是個慢熱的人,有些東西一旦進了心裏,想要忘記是很難的,而且很容易被勾起。但是,理智告訴他,如果這一刻,他將她挽留,便是將她的新生活毀了。


    梁健笑著說:“餘悅,當時,你離開的時候我怨過你,因為我愛你。我覺得你至少該給我一個解釋。後來,我知道了原因,我怨過自己,因為我心疼你。但是,在你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是項光磊在你身邊。現在,你好了,健康了,如果我要你迴到我身邊,我會感覺自己偷吃了人家的果實。我不能這麽做,不會這麽做。”


    餘悅看著梁健,望著他有如深潭般的眼睛:“難道就是這種道德想法,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梁健看著餘悅精致、閃著柔光的臉,這還是一張充滿了魅力的臉:“也許,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在餘悅和梁健的出租車後,那輛車依舊緊緊地跟著。項光磊的心髒已經被一種不理智的情緒占據了,在他眼裏,餘悅就是小時候的那個女神,如果她跟其他人有任何親昵的舉動,他都會瘋狂。隻要他們倆的腦袋碰在一起,他就會不可遏製地踩下油門。


    餘悅的手緊緊握著梁健:“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還愛我嗎?”


    梁健看著餘悅,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胡小英的臉。他對胡小英、餘悅不是同一種感情,但是他卻在腦海中浮現出了胡小英的臉,雖然比餘悅年長卻依然保持著女人魅力的臉蛋……


    梁健知道如果自己對餘悅說,還愛她。那麽她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迴來。然後,他們可以順理成章地複婚,生活在一起。可是,一切還能像從前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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