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很反感人家拿做兄弟來威脅自己,就說:“沈老板,不管你是以什麽方式與其他人交往的。但這也是我交朋友的底線,如果突破了這個底線,我寧可少一個朋友。如果你一定要讓我拿著這錢,那也可以,我恭敬不如從命,但是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兄弟也就不做了!你來選,要做我這個兄弟,還是要我拿著這錢?”


    沈鴻誌真有些莫名其妙了,這梁健還真是不要錢哎!他曾經通過各種方式,向朱懷遇、唐磊等領導幹部送過錢、卡、酒,但大家也都稍作推遲,就欣然接受,從沒像這梁健這麽毅然決然不收錢的。沈鴻誌當然不想跟梁健弄砸了關係,看他這麽堅持,再僵下去怕反而駁了麵子。沈鴻誌腦袋一轉說:“既然梁部長這麽堅持,那我也不能勉強。但這錢,今天晚上我們一起活動活動,算是我們一起請大家的!”


    梁健說:“是你請大家。”


    沈鴻誌見梁健不再反對,總算有了些麵子,就大聲說:“大家聽好了。今天梁部長請大家唱歌。”梁健糾正說:“是沈老板請。”沈鴻誌說:“梁部長請,我埋單!”


    朱懷遇、雪嬌、小宇起哄說:“好、好、好”,興致異常高昂。


    梁健原本以為,自己堅持把紅包還給了沈鴻誌,會引起沈鴻誌的不快。在官場上,收“禮”也是有講究的。有時候,你不收禮,反而比收禮更加會得罪人。好在,沈鴻誌似乎並沒有特別在意,至少臉上沒有任何表露。


    酒喝到七八分,大家就提出換場子。沈鴻誌打了個電話,聯係好了一個叫做“潛貴”的ktv包廂。喝了酒沒人開車,六個人一輛車坐不下,隻好打兩輛車。其他四人有意讓梁健和小宇坐同一輛車,搶著坐了前一輛車走了。


    梁健和小宇坐在同一輛車上。小宇說:“梁部長,你和芬芬真是表兄妹啊?”梁健說:“是啊。”小宇說:“芬芬能力真的很強,她到鏡州才短短幾個月時間,跟各級政府都混得很熟悉了,我們酒莊的生意大部分都是芬芬做的呢。”梁健知道表妹在這方麵的能力,就說:“是啊,她能力很強。”小宇說:“我們老板也很看得起她。”梁健對小宇這話敏感,問道:“我表妹跟你們老板,關係怎麽樣?”小宇說:“關係很好啊!”梁健說:“我是說,沒有那種關係?”


    小宇轉過頭,盯著梁健看了一會,笑笑說:“沒想到,梁部長你也會八卦啊?”梁健說:“她是我表妹嘛,總要了解一下,以後我大姨問起來,我也好有個交代啊!”小宇說:“我也隻是酒莊一個員工,芬芬與老板關係到底到什麽程度,她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呢!”


    梁健知道蔡芬芬的為人,比較放得開,要說她跟沈鴻誌毫無關係,估計也難。一個女人在外闖蕩江湖,還是一個頗有姿色的女人,要想做到守身如玉,不犧牲色相,恐怕不太現實。關鍵在於如何犧牲,犧牲給誰,以及犧牲之後能夠換來什麽。有些人換來了錦繡前途,有些人換來一屁股債,這就是區別。


    這麽想著,也覺得表妹在鏡州混其實也挺不容易,如果有機會的話,也應該幫幫她,畢竟也是自己的表妹……


    忽然,一隻微涼的手,碰到了他的手。梁健朝身邊的小宇看去,小宇看著前方,並沒有在看她,但她的手在出租車的昏暗中,在一路飛馳而過的路燈光影裏,偷偷伸過來,碰到了他的手。


    梁健其實很有些酒意了。小宇美麗動人在酒店時就給了他很深的印象。這迴她主動把手伸了過來。小宇的手,是年輕女人的手,肉感而又柔軟,是有點年紀的女人無法比擬的。梁健情不自禁地緊緊握了握她的手。


    小宇身體一陣顫栗,目光嫵媚嬌羞地看了看梁健,便把頭靠在梁健肩膀上。梁健垂下目光看著她柔順的眉眼,也不好意思把她推開,便任由她靠在肩上,任由那一陣一陣的香味絲一樣一圈一圈地繞上他的心。


    車子在“潛貴”ktv門口停了下來。


    正要向 ktv 內走去,梁健猛然瞧見,就在街對麵,一個人身材高挑的女人,獨自一人,背著一個小挎包向前走去。走了幾步,推開了邊上一家咖啡館的門,消失了。


    梁健確信,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阮玨。


    這一帶多是ktv、酒吧和咖啡館,是鏡州市有名的娛樂消費街區。露天停車場都是車,路邊還有很多招攬客人的出租車,路麵上車流穿梭。小宇靠近梁健,雙手在梁健手臂上一攀:“梁部長,到了。我們進去吧。”見小宇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如此親昵,梁健既不好將她的手捋開,又不能讓她攀著自己,讓人看到影響不好。


    梁健就說:“我們走。”說著就向前麵走去。梁健的步子快,穿著高跟的小宇一下子沒跟上,手自然放開了梁健的胳膊。小宇看了一眼梁健,急急跟了上去。


    ktv包廂很大,對於六個人來說,顯得太過奢侈。沈鴻誌的意思是要把送給梁健的紅包都花在這裏,如果不要個大包廂,恐怕還真用不完。


    朱懷遇、雪嬌、沈鴻誌、蔡芬芬比梁健先到。服務員正在忙活倒茶、開酒。朱懷遇和雪嬌兩人靠在點歌台上,點歌。朱懷遇的手,很自然的摟著雪嬌的細柳腰,仿佛情侶一般。


    梁健知道朱懷遇家裏是有老婆的,但朱懷遇與其他女孩交往的時候,卻仍然如初戀一般投入,在這方麵梁健還真有些佩服朱懷遇,這說明他的感情很容易出現“清零”狀態。不過,他也替朱懷遇有種隱隱的擔心,畢竟老朱是一鎮長,在女人方麵太投入,容易給女孩子一種錯覺。何況雪嬌還沒有結婚,隻有一個關係時好時壞的小男生。這種年紀的女孩子,感情還不穩定,搞不好就會喜歡上朱懷遇這種正當壯年、事業有成的男人。真喜歡上了,情況就複雜了。


    點完了歌,朱懷遇和雪嬌就窩進了沙發裏,兩人依偎著,儼然親密愛人般拿著話筒唱《知心愛人》。


    小宇看到朱懷遇他們已經點了歌,就跑到梁健身邊問:“梁部長,你要唱什麽歌?”梁健說:“我……你先點吧,我想想。”小宇說:“那行,你想好了告訴我,你快去沙發上坐坐,我待會就來。”說著就去點歌了。沈鴻誌從包廂的衛生間出來,見梁健還未落座,就過來搭著梁健的肩膀說:“梁部長,我們都是兄弟姐妹,放鬆一點。你看老朱多放鬆啊!”


    兩人看看老朱,一手摟著雪嬌,一手拿著麥克風,非常投入地對著屏幕唱歌。梁健心想,這就是所謂的花天酒地吧。花天酒地的感覺,的確是非常好的。自己也很想,摟著小宇,忘乎所以,陶醉在花的世界、歌的海洋。


    他試著讓自己沉浸在這兒的氛圍裏,徹徹底底的放鬆下來……小宇來了,一屁股坐在自己身邊,梁健伸出右手,摟著她的腰。


    小宇的腰還真是風韻無限,青春彈性、毫無贅肉,就如雨後森林中的原木,又如水中的蛇身,還有淡淡香水味和女人的香味,陣陣傳來。梁健不由地手掌在她腰間緊了緊。小宇感覺到他手上的動作,朝他看了眼,然後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你還真有些悶騷!”


    梁健聽到這話,手就放鬆了下來。“悶騷”這個詞,是網絡用語,然而,還真有些殺傷力。梁健迴味著“悶騷”這個詞的意思,悶騷,應該就是心裏很想要,又因為性格和禮數,不敢要。這就成了一種不敢正大光明、隻搞底下活動的狀態。梁健感覺自己真有這方麵的特征。可他並不喜歡自己這個狀態。


    梁健說了聲“我去下衛生間”,然後向包廂外走去。


    門口的服務員說:“先生,包廂裏有衛生間”,梁健說:“沒事,我感覺有點悶。”服務員說:“換氣扇已經開了。”梁健沒有理服務員,向著ktv的公用衛生間走去。解完手,梁健對著洗手台上的鏡子,看著自己的臉。


    因為酒精正在體內發作,梁健的臉紅紅的,眼裏似乎也有發紅。梁健這麽看著自己,心裏有個問題:這是真實的我嗎?


    人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因為人思考的很多東西,都沒有什麽結果。梁健想了一下,就放棄了。用這個裝滿了酒的腦袋來思考這麽嚴肅的問題,實在是不太合適。不過,這麽“照照鏡子”“思考思考”,他就沒有了迴到包廂,繼續去做“悶騷男”的念頭,反正包廂裏也沒有他的什麽私人物品,梁健就向ktv外麵走去。


    當然,很多人在酒場或者夜店活動,都有半路出逃的情況,喝著喝著、唱著唱著,不知去向的人很多。大家都理解,對方要麽是喝高了,要麽家裏人叫了,發個短信問下沒事,也就算了。


    梁健來到馬路上,就給朱懷遇發了信息,說自己高了,迴去了。


    打車時,忽然瞥見對麵咖啡館亮著的招牌——“簡約”。剛才,他看到阮玨就是進了這家名叫簡約的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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