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大王。”


    就在沒有了焦急在王宮裏來迴踱步的時候,宮外有人進來。


    來人是他手下,行禮後就稟報道:“大王,探子已經查清楚了,明國雲南邊境府縣和往日一樣,似乎無事發生,也沒傳出大明要動刀兵的消息。”


    “當真?”


    莽應龍停下腳步,看向那個報信的手下道。


    “消息傳迴來確實如此,要不我把信使帶過來,你親自問問。”


    那手下也怕擔責,自己這位大王可是個脾氣火爆之人,若是惹上他,怕是小命不保。


    “把人帶上來,我親自問。”


    莽應龍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當即下令道。


    小半個時辰以後,東籲王宮裏,終於傳出莽應龍放肆的大笑聲。


    等人都出去後,莽應龍在宮殿裏低語道:“我還以為明國真的要整肅緬甸,原來不過是做做樣子,倒是把本王嚇住了,真是該死。


    看來,是的考慮東征,給明國人一點教訓了。”


    在知道大明似乎並沒有幹預緬甸這邊的意思,莽應龍的膽子不知怎麽又大起來,之前的愁容一掃而空。


    此時,他滿心還在為這幾天因為大明那邊消息引發的煩躁膽怯情緒感到羞愧。


    但他是誰?


    他是東籲王朝的大王,是緬甸的王,怎麽可以害怕膽怯呢?


    於是,之前有多擔憂,現在就對大明有多仇恨。


    隻有攻入大明,用明人的血才能洗刷他心裏的那絲羞愧,否則他一輩子怕都會活在陰影裏出不來。


    明國很遼闊,不是緬甸這彈丸之地可比的。


    明國和富庶,也不是緬甸這點財富可比的。


    明國人口眾多,如果能夠奴役他們,自己似乎就有實力西進,去攻打莫臥兒王國了,那裏也有大片土地,海量的財富和無數的奴仆。


    此時,莽應龍已經在心裏製定了一個簡單的攻略計劃,先征服明國,再攻打莫臥兒王國。


    不得不說莽應龍膽子很大,也不得不說近百年明朝在西南的政策實在是太失敗了。


    明朝對緬甸周圍的宣慰司實行無為而治的策略,結果反倒讓他們認為明廷軟弱可欺,是個人都能上來踩上兩腳。


    所以,相對接觸更多的莫臥兒王國,莽應龍的心裏,反倒更不懼怕明國。


    畢竟,明國的強大是父輩口口聲聲傳出來的,但他們卻從沒有親眼見識過。


    倒是知道雲南那裏許多土司貌似都不安分,是不是就要造反。


    但是看明國官軍鎮壓土司看,軍力並沒有傳說中那麽強大。


    但是既然已經在心裏打定了主意,莽應龍就不會白白耽誤時間,他很快就在心裏做出了決定,那就是再次召集東征老撾的部下,讓他們準備攻打下一個目標——孟養。


    隻要占領孟養,那麽他的兵馬就可以通過那裏到達大明雲南的永昌府,進而可以窺視昆明,將整個雲南控製在手。


    是的,莽應龍雖然對大明的土地、財富和人口充滿渴望,可他也知道飯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明國太大,不能急於求成。


    什麽帶兵直接殺進雲南,打到明國的京城去,這樣的白癡想法,莽應龍當然是不會犯下的。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大明已經在西南地區,動員了包括四川、廣西、貴州三地衛所,開始抽調精兵強將。


    其實西南四省,大抵情況都差不多,大抵被分為漢、土兩塊,靠近州縣的地區,衛所遍布,而沒有設置衛所的地方,多是土司的地區,間隔較遠才會設立一、二衛所,還多是守禦千戶所,兵力不多,主要的職責更多還是監視周邊。


    此時,李如鬆就先一步抵達廣西,除了守衛桂林靖江王三衛沒有動外,包括廣西護衛、柳州衛、南寧衛及周邊數個守禦千戶所的精銳都已經被調集到了桂林進行訓練。


    一邊操練士卒,一邊等待南京調運來火器。


    因為廣西西部雖然和雲南接壤,但是此地為土司地盤,李如鬆還真不打算走西路直接去雲南。


    為了穩妥,他選擇駐軍桂林,一旦有了入滇命令,他就會率部先入貴州,和二弟合兵一起走永寧州進入雲南曲靖府。


    而他父親李成梁,大抵也是會直接帶領四川兵馬,走這一路,避開那些土司的地盤。


    此次李如鬆到廣西,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整頓衛所,挑選兵馬,可就算如此,也不過勉強篩選出萬餘人。


    而貴州那邊,怕兵力隻會更少,倒是四川能夠調集的兵馬可能多一些。


    在遼東打慣了仗,李如鬆看到這裏衛所裝備的火器,那是一百二十個不滿意,都是明初鑄造的老古董,僅有的幾門佛朗機炮還都是中小號,自然不能滿足他的需要。


    所以挑兵外第一件事兒就是向南京要火器,最新鑄造的大中號佛朗機炮,以及一批鳥銃,都是遼東明軍玩兒剩下的,他也熟悉這樣的火器。


    實際上,李如鬆最喜歡的還是火炮,對釋放慢的要命的鳥銃並不感冒。


    不過鳥銃這東西燃放起來,密集的槍聲確實非常壯聲勢,可以給衝鋒過來的敵軍很大的心裏震懾,可比悄無聲息的箭矢嚇人得多。


    可惜,西南這邊的漢人整體來說,身材較北邊漢人矮小,所以拉不了長弓,而是更加短小的哨弓,箭矢射程有限。


    這種情況下,除了加緊訓練士卒外,還是盡快武裝出一批鳥銃手更加容易。


    畢竟弓手的訓練可不簡單,非常耗費時間。


    實際上當初在遼東的時候,雖然家丁隊伍也比較重視吸納弓手,但是這些所謂的弓手真正練出來,也不是靠他們在家或者在衛所練的那兩下子。


    而是到了李家以後,才花費不小的代價練出來的。


    而弓手在明軍隊列中人數本來就有限,能夠勉強算弓手的就更是鳳毛麟角,所以李家家丁隊裏麵大部分人都是攜帶鳥銃或者三眼銃為遠程武器,彌補弓手的不足。


    這點,也是明軍和蒙古騎兵,或者女真部族交戰時主要的缺陷。


    畢竟,和這些常年靠漁獵為生的部族,以農耕為主的漢人確實要差上許多。


    大明的許多軍戶人家,甚至連最基本的打仗技巧都沒能傳承下來,完全還是一群放下鋤頭,手拿刀槍的農民。


    大明在西南的衛所,雖然時常參與平叛戰爭,但實際上武備依舊鬆懈,多是靠軍中少量精銳完成戰事。


    畢竟土司手裏能有多少人馬,隻要截斷作亂土司和周圍其他土司的聯係,不讓他們煽動山民作亂,官府能夠反應迅速調集兵馬,還是能比較容易平叛的。


    這也是當初大明為了穩定邊疆,大肆封賞大大小小土司的主要原因,其中未嚐沒有分化他們實力的意思在其中。


    隻要不讓土司坐大,吞並周圍弱小土司部族,規模限製下,一般也沒有土司敢作亂。


    此時,李如鬆就在校場外,看著近萬名士卒的訓練。


    不過越看,他就越是搖頭。


    按照他在遼東的火爆脾氣,他都想上去踹人了。


    一個個士卒揮舞捅刺手中兵器都是有氣無力,完全沒有精銳該有的樣子,和遼東軍完全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一群廢物,怪不得被一群倭寇攆得東逃西竄,就這樣的孬兵,勞資在遼東直接就打死了。”


    嘴裏低聲咒罵,李如鬆都懶得如之前般,提著棒子進入隊列中打人了。


    “少將軍息怒,為這群孬兵氣壞身體不值得。


    早就聽說南兵是這樣,隻倭寇一衝鋒,他們自己的隊列就垮了。


    所以剿倭剿了那麽多年,最後還是一事無成。”


    身邊親兵隊長陪笑著說道。


    一開始,他們按照遼東軍的訓練進行嚴格要求,可是就算把人打一頓,結果第二天操練依舊如此。


    幾天下來,他們也對這些兵痞沒了好辦法。


    “要是拉上戰場,敵人一衝他們扭頭就跑,這仗還打個屁。”


    李如鬆沒好氣的答道。


    這次離京前,李成梁曾帶他們兄弟拜會了內閣魏廣德魏閣老,他對這次的明緬戰爭很是重視。


    會麵中,甚至暗示隻要仗打得漂亮,戰後他會奏陳為李家封伯。


    當然,這樣的伯爵和國初那些世襲罔替的勳貴不同,隻能是李成梁一人。


    要想獲得三代傳承,甚至世襲罔替,那還得用戰功來換取。


    不管怎麽說,大明和緬甸什麽東籲王朝交戰,斷沒有戰敗一說。


    大明,也不可能承受一場失敗的戰爭。


    想當初安南失利,官麵上都是以錢糧耗費巨大,於國朝不利為理由撤兵,都不是承認損兵折將而選擇的放棄。


    當然,實際情況就是,大明在安南僅有的那點衛所,已經確實無力獨自承擔平叛的任務,甚至國內調集的援軍也在戰場上失利。


    如果要再次取得對安南的勝利,非得從國內調動大軍南下不可。


    說是因為計算成本不劃算而放棄,倒也勉強能夠說得過去。


    也因為已經有了前車之鑒,所以魏廣德對李家父子的要求不僅是要贏得戰爭,更要贏得漂亮。


    不說摧枯拉朽,勢如破竹,也要差不多的情況才行。


    至於打仗最關鍵的錢糧,魏閣老都已經解決好了。


    西南四省錢糧,再加上京中撥付十萬兩銀子做為前期投入,之後的犒賞,魏閣老也會盡力為他們爭取,這樣優厚的條件他們還能說什麽。


    打仗,說白了,就是花錢買士卒的命。


    錢給夠,他們就敢打敢拚。


    錢給的少,他們就會臨陣脫逃。


    沒有利益,誰會賣命。


    就如同戚繼光戚老虎那樣,勝利與其說是戰術的勝利,不如說就是拿賞金堆出來的。


    那些跟著戚繼光打仗的老兵,賣上幾年命,攢下百兩銀子的身家是輕輕鬆鬆的,畢竟倭寇的頭顱那會兒是真的值錢。


    “少將軍,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些孬兵離開家的時候,衛所隻發給他們每人兩錢銀子的開拔銀。”


    那親兵隊長小聲說道。


    “什麽?”


    李如鬆聽到親兵隊長的話,雙眼立時圓瞪。


    要知道,他批的銀子,可是每人五錢銀子的安家費。


    如果出廣西,每人還要再發五錢銀子做開拔之用。


    按照明軍大漲的慣例,出征起就是發雙餉,打完仗還要犒賞,真發下去,銀子也是不老少。


    可是有一點,那就是開拔銀是不能扣的,那是士卒的賣命錢。


    “他們真扣了這麽多?”


    李如鬆瞪眼問道。


    親兵隊長點點頭,說道:“我聽說的還真就是這樣,怪不得南邊打仗不出力,銀子都被扣了,誰還願意賣命。”


    看到自家少爺有要暴走的趨勢,那親兵隊長急忙說道:“少將軍,這裏畢竟是廣西,咱們還是路鄉隨俗的好,免得惹上這邊的地頭蛇。”


    聽到親兵隊長的話,李如鬆立時冷靜下來,也知道不能輕易招惹這邊的地頭蛇。


    要是他們使壞,打仗的時候招唿一聲,讓他們這些手下出工不出力,把自己父子直接賣了都有可能。


    若是那樣,李家就真的完蛋了。


    “那你說怎麽辦?”


    李如鬆強壓下心中不滿,小聲問道。


    “咱們還真沒辦法解決這個事兒。”


    親兵隊長也是一臉無奈道:“聽說戚家軍發銀子,都是直接發到官兵手裏,中間不過將官的手,但是咱們不是這邊的人,要是下次發開拔銀,不讓他們過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漏子,怕是對將軍不利。”


    李如鬆看了眼身後遠處的營帳,此時這邊士卒操練,而他們的掌隊將官卻是躲在營帳裏不出來,就大概知道這些人的嘴臉了。


    “得想辦法把他們弄走,用我們的人掌隊。”


    李如鬆很快在心中做出了決斷,還是要如同在遼東那樣,掌隊將官必須換成自家的家丁,那樣用起來才放心。


    “你有什麽辦法?”


    李如鬆直接問道。


    怎麽打仗,不管是李如鬆還是身邊的家丁隊長,其實心中都清楚的很,是絕對不能在身邊留下這幫廢物的。


    別事兒辦不成,最後還壞了他們李家的好事兒。


    “等出兵的時候,讓他們帶上自己人去各府押糧,各隊隊官換上我們的親兵,再由他們發開拔銀,許以重金。


    我想至少在戰場上,他們不至於還像現在這樣。


    剩下那些將官,我想他們巴不得留在後麵押糧。”


    親兵隊長小聲說出心中想法。


    “有道理,把他們和士卒分開,迴頭我就寫信知會我那兩個兄弟,父親那邊也要去封信提醒下這個事兒。”


    李如鬆也覺得貌似隻能如此,於是點頭認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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