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背暴龍那時已是殺得一身血糊,有自己的血,也有對手的。


    他一聲狂吼,直接將那家夥抓起來,左手抓著長頭,右手抓著人家襠下,像提仰麵豬一樣。右膝猛地向上抬,雙手狠狠往下一砸。


    哢嚓一聲,硬生生將對方的腰給頂折,也可以說是砸折了、擔斷了,整個人成兩半折疊在一起,然後猛地一把甩出去,砸在場院邊上,當場暈過去,不省人事。


    這一招,直接結束了一切。鼓聲早熄滅了,觀眾們的吼聲也早停下了。


    全場安靜無比,所有柳城觀戰的青道中人,無不驚目瞠舌。小雨點如此強的戰鬥力,已大大出他們的認知和預期。


    場院上暈了一片,血傷一大片,掙紮哀嚎一大片。好在我事先對仇森、趙峰有吩咐,隻打殘,不取命,要不然今夜將死去很多人。讓混蛋們活著,活在生命的陰影下,有時候比殺了他們還管用。


    我與小雨點眾人,也無一不是血水沾衣。對手的血混著我們自己的血,在身體表麵流滴。沒有水哥壓陣,我們以七戰二百多,安能不受傷?


    我們隻是一群經曆過苦難的年輕人、普通人,有的隻是比常人更多的堅持不懈,更多的苦訓,受傷再所難免,但我們站著,勝利隻屬於我們。傷勢對我們來說,習慣了,不懼!


    我深深地感謝張高,索命拳環,帶給我們很強的殺傷力。那種將對手切片似的快感,讓人靈魂都興奮得上天。


    滿地血流成河,我們站在那裏,侍恆等人情不自禁圍在我的周圍。我也嚴令了仇森和趙峰,不許透露我的身份,連程雨生也不許說,那樣隻會帶給小雨點和飛鷹會更多的阻力和麻煩。我未洗冤時,我未壯大極時,我是程雨生,但這一夜隻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助拳之人,隻是一個大叔。


    是的,我是大叔的造型,胡子渣渣,頹廢,但戰鬥力爆表。


    血水順著我的頭流下來,流了一臉,我不知道拆了多少的胳膊和腿,不知道掏爛多少肚子,打碎了多少關節和肋骨,我隻知道我受的是輕傷,我隻知道我眼掃四方,狂嘯道:“青道亂,天下亂,今夜小雨且瘋狂。柳城西山倒了,江城洪湖散了,從此除名江湖,若再有此名號出現,殺無赦!若再有枉自挑釁小雨點者,勢如今夜!”


    侍恆等人忍不住揚起拳頭,齊聲狂吼:“勢如今夜!”


    圍觀人等無一不是聞聲色變,驚駭無限。小雨點人不多,但卻是精英的戰隊,這爆表的戰鬥力讓他們一個個已經噤若寒蟬,無人敢開口道一聲,現場無限安靜,隻有我們的咆哮聲在朝陽穀裏迴蕩,傳遠。


    夜風吹來,翻飛我的頭,我彈身一躍,跳出侍恆等人的擁圍,轉身看著一張張浴血的臉,內心倍感欣慰,道:“我要走了,正如我剛剛來時!”


    話音一落,我突然轉身,急起步,狂衝出三十米外,跳上一麵大鼓,騰身越過十多名青道幫眾頭頂,在他們情不自禁的仰望之中,朝著來路急狂奔。


    “大叔留步!”毛彪突然狂嘯一聲,跟著飛追過來。


    我急步飛奔,聞聲迴望時,趙峰已經撲過那邊木架子上。靈翼龍攀木而上,修長的身影果然如飛騰神龍,很快衝到頂端,索命拳環幾削,斬斷了繩索,然後一手摟著嶽紫棋的小腰,一手兩腿夾木而下。


    落地時,嶽紫棋已是尖叫了一聲“阿峰”,然後撲在他寬大的懷裏,泣不成聲,抱他緊緊。趙峰仰起一張血臉,向天狂吼:“綁我之所愛,便是找死!棋棋,無論相隔多遠,隻要你需要,我隨時會出現!!!”


    這一時刻,靈翼龍逼風與濃情共存,狂傲與豪氣同在!


    嶽紫棋連連點頭,仰頭撫著趙峰的臉,然後再一次緊緊抱著了他。


    此一幕,讓我備感欣慰。


    而毛彪這個變態的人形暴龍,雖然一身的血,也受了傷,但卻是度不減,一路狂追於我。他那血色的雙眼裏在流淚,淚與血的混合,如同血淚。


    炸豎的爆頭在夜風中狂搖如一頭小樹,龐大的身形如輕靈的燕子,緊追我,總是與我隻有五米的距離。


    血背暴龍極強了,進步讓人乍舌,但與我的度還差一些。


    他一直追著我,直到衝到國道上,我依舊在向前奔跑,他卻已沉聲叫道:“雨哥,別跑了。你頭上被申海洋打出的疤,我記得啊!你易了容,我也認得你!雨哥,別跑了……”


    話音落時,他一跟頭摔倒地上,爬起來,雙膝跪地,泣聲道:“雨哥,就這麽離開兄弟們嗎?就不跟大家相認,不打個招唿嗎?媽姐在我們那裏,照顧我們的飲食,很想見你,你就不迴去看看嗎?你要去哪裏流浪?又要去哪裏啊?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我已衝出十米之外,停下腳步,看著他那血淚狂流的樣子,內心極為痛苦。艸他媽的通緝令,老子要盡快摘掉他!


    血背暴龍受創之後,話一直很少,說話很慢,這時候他的聲音依舊慢,如鐵砂沉沉,但說如此之多,是他情真意切。


    那張醜陋的臉,血紅的眼,流著的淚,曾經死不認輸的膝蓋,疤痕無數的雙掌,讓我心痛。


    可我卻咬了咬牙,道:“血背暴龍,你繼續努力,我很看好你。期待有一天和你繼續並肩作戰!”


    “雨哥,我是不是龍?”他泣然狂嘯。


    “是的,你是龍!但我不是雨哥!”


    “你是雨神!”


    我搖了搖頭,轉過身,淚水已然有些快止不住。


    “你又要走了嗎?”


    “不要跟著我!否則,我會廢了你!留著命,等待我的召喚!”


    話音落時,我已飛竄出去,極狂奔。媽的,一邊跑,一邊掉淚,幸好臉上血水也在飛。


    身後,毛彪沒有追來,卻是慢聲狂嘯:“我等你的召喚!”


    就這樣,我走了,跳迴車裏,轟起油門一路狂飆,含淚而去。再見了,我摯愛的兄弟們,我會迴來的,以林雨的名字迴來!


    後麵的事情簡單多了。


    那一夜,柳城大小國營醫院的救護車忙得不行,醫生護士忙得不行,甚至調動了很多民營醫院的救護車和醫務人員。


    小雨點名震江湖,成了柳城青道史上不朽的傳奇。從此,江城少了洪湖,柳城少了西山。有句話說得好: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西山幫最主要的勢力範圍——柳城西河區,轉入小雨點的勢力光環之下,保護費、欺行霸市沒有了,雖然還有些小混混的小偷小摸小打,但那都不是事兒。


    如果小雨點把這些小事兒都幹完了,還要西河區公安局以下轄的那些派出所幹什麽呢?小雨點要幹的都是大事,需要做的是韜光養晦,秣馬厲兵,迎接更大的挑戰。


    杜小勇當然不會死,隻會生不如死,身上被我片兒得毀了麵容和體容,關節、筋骨碎斷、碎爛,將一生臥床。柳城公安係統第一高手又如何,在我麵前已經很菜了。


    遺憾的是,他居然撈了個因公負傷,提前退休。這大略和他那個叫袁瑩玉的表姐有關的,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般呐!不過,雖然他的案子和龍五、洪湖的案子都立為重案了,而且是由西河區公安局長劉長霞親任專案組長,汪風、陳鬆為骨幹,但依舊成為懸案。


    隻不過龍五和洪湖很慘,兩人由於被部分幫眾的指控,二人都有涉黑、涉毒、涉命案、涉奸等罪,死刑,各緩期一年執行。為什麽緩,一是二人供認不諱,二是……嗬嗬,這個真不好說了。


    但是,朝陽穀的那場廝殺,不見報端,一切都如同未生過,隻留在現場觀眾的心中,如同一場驚世惡夢。


    當夜,我迴到申明玉家。申海蘭看著一身血糊的我,心痛得都哭了。她把我弄到廁所裏,將我扒光了,放熱水為我衝洗完,然後又是酒精又是藥,護理得精心極了。


    好在我沒有大傷,都是皮外傷,這才讓她安心不少。


    當我的傷勢剛弄好,換上衣物之後,仇森和趙峰也披血而歸。申海蘭說要幫著他們弄,他們倒不用,直接進浴室裏,洗兇,自行處理。


    仇森的傷勢不多,弄得很快。趙峰稍多一點,但也沒事兒。


    搞定之後,我們等水哥歸來,打算連夜離開柳城,迴歸江城。然而,他一直沒有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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