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板,你的衣服褲子、鞋子,我明天就還你。Ⅺ Ⅺ我隻想好好在這裏上班,你別對我打什麽壞心眼兒,我也不說你的醜事,相安無事就行。”


    “嗯嗯嗯,莫問題呀莫問題呀!衣服那些就不用還了嘛,雷穿著很帥氣的啦!小雨雷手腳快,幹活比誰都好啦,就沒見過雷這麽聰明伶俐的工人,我巴不得雷不走呢!我還巴不得雷不上學,就在我介裏白天晚上都做呢!”他連忙點頭跟雞啄米似的,對我是一個勁兒的誇。


    我一巴掌拍在他頭頂:“你懂什麽?老子要上學,要考大學,考個好大學!”


    “係係係,雷係個有記氣的好少年啦,難能可貴啊!介社會呀,好多學生不想好好學習,就想著……”


    “少廢話了,我不愛聽,要上班去了。”我打斷了他的話,然後丟掉了剪刀。


    老板在我身後鬆了一口大氣,坐在地上也沒起來,一個勁兒擦自己的汗,摸自己的脖子。


    我不鳥他,轉身出去上班。


    做著衣服,我心裏暗爽的感覺。不自覺想起了瘸子大叔來,他是個邪惡的大叔,偷衣服不說,還偷錢,今天賺大了。可他對我講的話,我在老板身上試了,很管用。


    莫名的,我很期待再一次見到這個瘸子大叔。遺憾的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裏,聯係方式也沒留下一個。


    到了晚上十一點的時候,老板才進了車間。平常很摳門的他突然變得好大方,給我們十多個工人買了夜宵,居然還是一家很高檔的外賣餐廳送來的。


    大家都感覺很意外,這可是老板破天荒的一次呢!


    老板甚至還親自把外賣盒子給我們分下來,到我麵前的時候,那個一臉的笑啊,好關切地說:“小雨啦,辛苦啦辛苦啦。來來來,多漆一點啦!雷白天要上學,晚上要上班,身體要緊啊,身體要緊啊!”


    媽的,這副嘴臉居然讓我有點受用。不過,我習慣了漠然的表情,點了點頭,不說話,拿過來打開。


    尼瑪!老板對我這討好也真是到位了,居然我的飯盒裏有四隻清蒸鮑魚,一隻半尺長的大龍蝦。


    其他的工友看到這情況,對我的目光都忌妒死了,更鄙視老板的嘴臉,因為他們沒有鮑魚和龍蝦,當然菜也不錯。隻不過,這些工友們估計也沒多少壞心,隻是覺得自己幹活不如我手快,不比我招老板喜歡。


    但不管怎麽說,我覺得這個夜晚還是很愉快的。吃完之後,感覺味道真好,繼續開工。


    沒過半小時,下班了。


    我出了廠裏,步行迴家,感覺身上有點癢,撓了撓,沒想到越撓越癢,身上是一撓一個大疙瘩冒起來。


    等我到家的時候,已經頭昏腦脹,臉上燙得厲害,全身像是浮腫了,全身都癢,撓出一身的疙瘩,有的地方血槽子都出來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香姐依舊在客廳裏等我,坐在輪椅上,拐杖放在旁邊。好看到我一身高檔衣物,好驚訝,但更驚訝地看著我,馬上在空中寫字:“小雨,你身上起風團子了。趕緊去買藥!”


    風團子?


    我不懂,但腦子裏迷糊得厲害,全身沒勁兒,隻想躺下來,一屁股坐下來,動都不想動。可我也笑說老板給我們開夜宵了,吃的鮑魚和龍蝦。


    香姐搖著輪椅過來,拉著我,咿呀幾聲,我卻是實在不想說話,不想動了。閉著眼睛,感覺頭都腫大了,整個人胖了一大圈,身上癢極了,下意識地撓著。


    很快,我都什麽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現身上不癢了,一切如常。但我躺在客廳沙上,頭枕在香姐大腿上。起身一看,早上七點了,香姐靠在沙背上,歪斜著,睡得正香。可是她……


    頭蓬亂,臉蛋花裏胡哨,雙手指甲裏都有泥,身上的長裙也髒了,有不少的破處,露出白晰嫩澤的肌膚,可她睡得很安穩,雙拐丟在門邊。


    看她的樣子,我突然有些害怕,搖晃著她,將她叫醒了,連聲問道:“香姐,你怎麽了?昨天晚上你出去了?你是不是遇上壞人了?”


    她羞澀一笑,輕輕地打了打我的肩膀,搖了搖頭,然後給我淩空寫劃了起來。


    我看明白了,卻看得眼睛濕潤了。


    原來,昨晚香姐出門給我買藥了。她大晚上拄著雙拐,走了三公裏才找到藥店。人家問了情況,香姐是寫出來的;人家問我吃過什麽了,香姐也寫出來了。


    結果,藥店的人說我是高蛋白過敏體質,吃了老板買的夜宵後,作了,產生了過敏性風團。也就是說,我真就是一賤命,好吃的都不能多吃。


    香姐拿了藥迴來的路上,腰疼得厲害,實在拄不了拐,摔倒在地上。她拖著雙拐在地上爬行,爬過那一片汙水橫流的平民巷子區。夜深人靜,沒有一個人能出現,能幫她。


    她就那樣爬迴來,給我喂藥,然後倦得抱著我的頭就睡過去了。


    我無法想象香姐迴家的情形,那種畫麵讓我心痛,讓我感動。我身上除了有撓傷,所有的過敏症狀都消失了。


    我的淚水忍不住,跪在沙上,抱著香姐,臉貼著她的頭,緊緊的,說不出話來。


    我很瘦弱,但香姐依在我懷裏,靜靜的,不流淚,一臉欣慰的微笑。她汙跡密布的臉,依舊是那樣美。


    我們貧窮,我們被人瞧不起,但那個早晨,我們是幸福的,因為我們相依為命,真想永遠都這樣……


    我燒了水,給香姐洗了澡,替她換上新的裙子。裏裏外外都換了,我很細心,她閉著眼,紅潤清香的臉蛋帶著羞澀的笑容。


    我有些衝動,但壓製住了,把她抱進臥室去,讓她好好休息,我去做早餐。


    可我早餐做好後,進門去叫香姐吃飯時,卻現她側臥著,睡得很香,長長的睫毛上淚珠晶瑩,臉上淚跡斑斑,手裏捏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中,我騎在雷哥的脖子上,香姐依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我像一隻小瘦猴,下巴都是尖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雷哥笑得那麽憨厚,露出雪白的牙,又那麽讓人感覺溫暖;香姐長如水,衣著樸素也掩不過那種純淨的美態,笑容純美極了。


    這是我們唯一的照片,是我七歲那年上半年照的。本來叫養父也照,他卻不照,因為多一個人就多一份錢,那時他已經病得不輕了。


    看著香姐和照片,我有種茫然失落的感覺。


    轉眼九年了,她背著我哭泣,是還在想念雷哥嗎?可雷哥他……會想我們嗎?他知道這九年裏,我和香姐受過多少苦多少難嗎?他怎麽就那麽狠心不迴來?為什麽?為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起,雷哥已變成了我心底的一根刺,紮著疼,又拔不掉,成了少年時代的煩惱……


    我沒有叫醒香姐,讓她多睡會兒吧!


    吃過飯,換了自己的衣物,出門步行趕往學校。不是非常遠,走路半個小時。


    到學校的時候,剛剛好,沒遲到。


    走進教室裏,班主任王明雪正在給大家放軍訓迷彩服。申海洋個子最大,毛彪比他也矮不了多少,在旁邊打下手,顯得很有熱乎勁兒。這兩個家夥看著我,眼裏怒火都噴出來,恨不得馬上就活吞了我。


    想想兩個混蛋昨天下午被呂曉薇開車追得屁滾尿流的情形,我心裏暗爽,但也不和他們對峙。那時,呂曉薇還沒有來。


    王明雪看著我,都忍不住臉上些微笑意,說:“申海洋,給林雨拿一套最小號的吧!”


    同學們都笑了起來。


    申海洋更是一臉虐意的笑,遞給我一套衣服。


    我低頭領了衣服,但也沒有臉上火辣辣。我習慣了這些笑聲,外表也冷得漠然。


    那時,王明雪接了個電話,讓申海洋、毛彪繼續放服裝,叫我們上午自習,自己去學校商店買軍訓的迷彩膠鞋,下午正式軍訓。然後,她就匆匆離去了。


    王明雪一走,同學們就鬧哄起來,教室裏像有很多隻草泥馬在奔騰。男生女生也熟悉了許多,嘻笑打鬧,非常開心。而我,在座位上坐著,默默地拿起書來看。


    熱鬧是他們的,而我習慣了沉默,我還是要好好學習的。


    很快,申海洋就來到我身邊,低頭冷道:“林黛玉,昨天下午你走了狗屎運。不過,今天下午就未必了。哼哼……”


    我抬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的目光一向都冷。很想一拳轟爆他的大鼻子,這可是瘸子大叔說過的致命點之一。可我沒那麽做,在班上不必要,我也不能主動找事。


    教室裏突然就安靜了,很多雙眼睛在看著我們。


    申海洋一把抓住我衣領:“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想我馬上就現場直播嗎?”


    毛彪馬上吼起來:“洋哥,直播一個!”


    頓時,又有好幾個男生也跟著起哄。這些家夥,估計都特麽快成申海洋的小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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