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誌梁把年貨送到就走了,家裏來了客人,他和葉暖暖被喬爺爺打發出來買東西待客,現在東西還沒買。


    遠遠地還能見到葉暖暖和魏敢站在一起,喬誌梁過去後不知道說了什麽,就自己率先走了,沒一會,就見葉暖暖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匆匆追著喬誌梁走了。


    “可算把那祖宗給送走了。”魏敢抹著汗過來,滿臉地心有餘悸。


    餘喜齡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難道是情竇未開?怎麽魏敢對葉暖暖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我臉上有東西?”魏敢奇怪地抹了把臉,又拍了拍衣服,沒發現有什麽不對。


    餘喜齡搖搖頭,管他開沒開竅呢,不關她什麽事。


    再說了這青梅竹馬之間表達感情的方式,或許就是這樣呢,她一個外人還是不要過多揣測。


    魏敢留在攤子上也不走,餘喜齡也不管他,簡理地理了理東西,就擠到人群裏把餘二叔給換了出來,就這個把小時的功夫,餘二叔可是累得夠嗆。


    這和人打交道,費嘴皮子的功夫他是真的不行,關鍵他還不大認識餘爺爺的草書,有些對聯根本就解釋不明白。


    魏敢親眼看著餘喜齡跟換了個人似的,對來買對聯的客人那叫一個熱情大方,聲音清脆跟黃鸝鳥似的,哪有跟他說話時的板正嚴肅,尤其那一串串的吉利話,他都學不來。


    瞅著餘喜齡把一個東挑西撿想要得便宜的老婆婆哄得眉開眼笑,還買了兩副對聯,魏敢心裏寫了個大寫的服。


    他也明確了一件事,這丫頭是真的不待見他。


    “你怎麽還在這兒啊?”餘喜齡抽著空檔來喝水,一眼就瞅見站在桌邊看餘爺爺寫字的魏敢。眉頭下意識地就往中間攏了攏。


    剛剛就見魏敢出了一身汗,這大冷天的也不見他去加件衣服,就這麽凍著,也不怕感冒。


    “阿敢!”


    魏敢還想再逗逗餘喜齡,那邊他小姨就站在銀行門口喊他,手裏腳邊滿滿的都是單位發的福利。


    “馬上就走。”魏敢斜了餘喜齡一眼,大步向劉麗芬走去,“小姨,你正式放年假了?”


    劉麗芬點頭,看著腳下的東西有些發愁,這些東西不止是她的,還有兩個放假不值班的同事托她一塊兒捎迴去。“這些東西就我們倆怎麽弄迴去啊?”


    魏敢看著那幾大箱水果也有些愁,他力氣大但也扛不住東西多,正想說去路上找個三輪車,就見著餘喜齡不情不願地推著板車過來。


    沒辦法,餘爺爺遠遠地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麽情況,馬上就支使著她過來了。


    “這是那個迷路的小姑娘?”劉麗芬眨了眨大眼睛,看了看餘喜齡,又看了看笑得兩眼彎彎的魏敢。


    “可不就是那個迷路的小姑娘。”魏敢笑眯眯地應了一句,趕緊上前去幫忙,這純木頭打的板車也不輕,他總覺得餘喜齡細胳膊細腿的,推不動。


    板車推到近前,魏敢正準備給兩人正式介紹一下,餘喜齡就笑眯眯地開口了,“漂亮姐姐,你好,我叫餘喜齡,我爺爺讓我來給你們幫忙,這些東西都要弄迴去嗎?”


    說著就把順手的東西往板車上拎。


    “對對,我來我來。”劉麗芬愣了愣,很快笑開起來,眼裏亮晶晶地滿是笑意,得意地看著眼瞠目結舌的魏敢,趕緊上前把東西往板車上搬,“真是乖巧漂亮的小姑娘,眼光真好,謝謝你,也謝謝你爺爺。”


    餘喜齡低頭笑笑,滿臉羞澀。


    魏敢隻覺得眼睛要瞎了,他見過的女孩子,大多是像葉暖暖那樣,文靜乖巧但是纏人麻煩,也有大院裏兇悍的女霸王,卻從來沒有見過像餘喜齡這樣。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孩子。


    “唉唉唉,差輩兒啦!喜齡你得叫我哥,這是我小姨!”魏敢急了,他是獨生子,他身邊的朋友大多都有兄弟姐妹。


    小時候葉暖暖軟軟的特別乖巧,不像現在這麽黏人,喬誌梁總牽著她到外公家裏玩,魏敢羨慕得要命,做夢都想要個妹妹。


    但是他家裏就他一個,小姨一直單身,他爸那邊的兄弟又不親近,好不容易逮到個看上去漂亮懂事的餘喜齡,他可是一早就定下了自己的身份的。


    可惜餘喜齡和劉麗芬都不理他,他急得跳腳劉麗芬反而笑得越高興。


    她今年二十六,別說餘喜齡這個年紀的孩子了,就是單位裏新進來的小姑娘,張嘴就是喊姨,了不起喊聲劉姐,她也覺得生生把她給叫老了。


    餘喜齡這麽一喊,她是真的心花怒放,就連加班到二十八才放假的壞心情就瞬間變好起來,看餘喜齡是哪哪都順眼,看身邊一個勁想唆使餘喜齡喊她姨的魏敢,是哪哪都不順眼。


    劉家離銀行不遠,拐兩條街就到了,把東西卸完餘喜齡推著板車就要走,天不早了,她們得準備收攤迴家了,臨走時被劉麗芬拉住硬塞了一提兜蘋果給她。


    “還不快謝謝小姨。”魏敢真是急了,他都說了一路,都沒人理他。


    劉麗芬橫了他一眼,拉著餘喜齡的手,“不聽他的,叫姐我高興,蘋果都是單位發的,不花錢,你帶迴家吃,記得幫我謝謝你爺爺。”


    推不過,餘喜齡隻能收了下來,嚴辭拒絕魏敢送她,自己拉著板車麻溜地走了。


    “……”從頭至尾被忽視得徹底的魏敢。


    迴到家,餘二嬸已經領著喜華姐在幫餘奶奶做好飯,隻等他們迴來開飯。


    看著餘二嬸喜氣洋洋的臉,掃過桌上準備過年的肉菜,餘喜齡什麽也沒說,把東西放下後,便掃唿著一家人上桌吃飯。


    除了年雞沒殺了上桌,餘喜齡買的豬蹄膀和魚都燒了上桌,餘奶奶看著臉上半點笑意都沒有。


    馬上過年了,鄉鎮府食堂放了年假,就是楊師傅那一頭也沒有大過年辦喜事的,豆腐不能放,過夜就得發餿,餘喜齡隻磨了兩板豆腐放在家裏切著賣。


    現在附近的村裏都知道餘家祠堂餘大力家賣豆腐,雖然客人不多,偶爾也會來幾個零零散散地切上一塊,餘奶奶顧著餘喜安和豆腐攤子,餘二嬸來說幫忙做飯,她沒多想就同意了。


    本來二兒子跟著出去幹活,晚上餘奶奶也是打算做好飯叫兒媳一家子過來吃的,難得二兒媳這麽勤快,她心裏還挺欣慰。


    哪裏想到不過一錯眼的功夫,碗碟裏收著的肉菜都被餘二嬸給翻出來燉上了。


    這可都是準備大年夜吃的飯菜,誰家能這麽過日子,不到過年吃得這麽好。


    現在全給造了,三十那天吃什麽?祭祖宗的時候拿什麽供?


    餘奶奶心裏肉痛不已,更是自責,這要是她和老頭子掙下的,做了也就做了,他們做爹媽的還能拿兒子媳婦怎麽樣。


    可這些全是她喜齡辛苦攢下的,做豆腐有多累,她可是都看在眼裏。


    “奶,吃這個蹄膀,我二嬸燉得入味了。”餘喜齡給餘奶奶挾了一大塊燉得香爛的肥肉,老人家愛吃這個。


    餘奶奶眼睛突然就濕了,連應了兩聲,顫顫巍巍地挾了菜吃起來。


    “吃飯,吃飯。”餘爺爺歎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麽,衝不大敢動筷子的餘喜榮,餘喜華抬手,示意他們兄弟挾菜吃。


    餘二嬸全碗櫃裏的菜全做了,多少還是有些心虛,這會瞅著餘喜齡和餘爺爺,曉得事情大抵就是這麽過去了,立馬挾了滿滿一筷子肉放到餘壯壯碗裏。


    “壯壯快吃,你最愛吃的蹄膀。”說完,樂嗬嗬地給自己挾了塊大肥肉,見餘喜榮光扒飯,也給他挾了一大塊,“喜榮跟著他爸在外頭做勞力,吃了不少苦,瘦了又黑了,多吃點補補。”


    她這三筷子下去,一碗燉蹄髈就少了三分之一。


    許是覺得自己太過忘形,餘二嬸挾了筷子魚肉給餘喜安,“喜安多吃魚,長得高。”


    餘喜安還小,端著小碗就去接,餘喜齡趕緊把她攔了下來。


    “喜安先吃飯,姐給你挑了刺再吃。”河魚刺多,餘喜安從小到大也沒吃過兩迴魚,肯定不會自己挑刺,萬一卡著了,這黑燈瞎火的可沒處看。


    餘二嬸訕笑了兩聲,暗地裏撇撇嘴,幹脆什麽也不管專心吃起飯來。


    飯後,餘喜齡準備收拾碗筷被餘二嬸給拉住,一直沉默的餘喜華則被餘二嬸支使出去洗碗。“喜齡你坐著,都累一天了,趕緊歇歇,你喜華姐做慣了的,讓她去。”


    大家都坐在堂屋裏,明明是一家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好一會兒後,還是餘爺爺開口問起餘喜榮這段時間在外頭做工的情況,餘二叔在一邊陪聊,屋裏才漸漸響起說話聲。


    等到餘喜華洗完碗,默默地坐到餘二嬸的身後,餘喜安和餘壯壯打起了瞌睡,二叔拉了好幾次餘二嬸,餘二嬸還是一臉笑地坐著不動,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餘喜齡這才恍然明白了什麽。


    “這是我二叔一天的工錢,二嬸你點點。”餘喜齡進裏屋拿了說好的工錢出來遞給餘二嬸。


    餘二嬸雙眼發亮,一把接過去,舌頭舔過指尖,毫不避諱地就把那七毛錢的毛票數了個遍。“沒錯沒錯,正好。”


    餘喜齡笑笑,沒有說話。


    “行了,趕緊迴去睡吧,明天一早建業還是那個點過來。”餘爺爺眉頭抽了抽,出聲趕人,他還真沒想到這兒媳婦是打著要錢的主意。


    難怪今天這麽勤快。


    拿了錢也沒什麽好留的,餘二嬸也不貪戀那點爐火,拉著板著臉的餘二叔,招唿著三個小的,麻溜地就迴家去了。


    “沒事,我二嬸這樣還挺好相處的。”見餘爺爺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餘喜齡趕緊笑著解釋。“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我二嬸不過分,那本來就是我二叔應得的。”


    老兩口覺得兒子媳婦給她們丟臉,覺得餘二嬸這樣是不講親情,餘二叔縱著她也不是個好的,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媳婦,想說些什麽也不好當著餘喜齡的麵說。


    餘喜齡畢竟是個孩子,她二嬸這麽幹,確實挺冷人心的,餘喜齡再懂事能幹,餘爺爺也怕餘喜齡把這些事往心裏去。


    餘建國靠不住,餘爺爺還盼著自己和餘奶奶去了後,她二叔一家能顧著點這兩個孩子。


    可現在……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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