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二個小時不到,本是囂張不可一世的暴民形勢急轉直下,成了過街老鼠。


    很快,眾人一路殺到西街許家橋橋頭匯合,在河東橋邊屹立的許家橋標誌性建築物蕭家青樓,已經被大火吞噬,數十個衣服破爛的小姐在寒風中抱成一團,顫抖哭泣。


    蕭家蕭老爺本是一臉呆滯的站在熊熊燃燒的青樓前麵發呆,突然見一大群人又殺過來,嚇得就要抱頭跳河,被一群保鏢拉住,細看,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這才鬆了一口氣……


    放眼望去,隻見河西馬家上空已經是濃煙滾滾,傳來不絕入耳的喊殺聲。


    “兄弟們,殺!”羅大廚立在橋頭,提著兩把鋒利屠刀大喊。


    “殺!”郭斧頭高舉鐵斧應和一聲。


    兩千多精壯大漢同時振臂高唿。


    剛才眾人一路勢如破竹追殺小股暴民,士氣正是旺盛的時候,在羅大廚和郭斧頭那渾厚的聲音帶領之下,一個個熱血沸騰,舉起手中的兵器,一路喊著“殺”聲,潮水一般朝橋西殺了過去……


    馬家。


    馬家在兩百多年前搬至許家橋,通過這些年的努力,終於成為了許家橋的第一大戶,而今天,馬家卻是迎來了這兩百餘年來最大的災難。


    成千上萬的暴民如同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事實上,當有暴民朝許家橋方向進軍的時候,馬家已經得到了消息,但是,當馬家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馬家還是有些準備,馬家本是就人丁興旺,仆役成群,加上臨時動員,上上下下,也有近千人。


    可惜的是,千人還沒有支持半個小時,馬家大院就徹底淪陷。


    成千上萬的暴民蜂擁進入馬家,搬不走的就砸,砸不爛的就燒,金銀細軟值錢的東西被搶掠一空,糧倉更是一遍狼藉,那些饑餓暴民肩挑背扛,用各種各樣的工具拉……


    趙原並沒有參加戰鬥,他與陳氏在一起,指揮戰鬥。


    在兩人身邊,簇擁著兩百多身強體壯的佃戶,這些工人全部是朱大炮精挑細選出來的,一個個牛高馬大,而且對萬家絕對忠誠,有些佃戶,幾代都跟隨著萬家。


    除了身強體壯之外,這兩百工人身上的配置也非常豪華,都是殺人的利器,除了長刀利劍,甚至於還有十幾把弩弓。


    當確定了許家橋已經安全之後,趙原才和陳氏步出萬家大院。


    在二百粗壯漢子的簇擁下,趙原和陳氏來到了橋頭,看到了一臉愁眉不展的蕭家蕭老爺。


    陳氏走過去,安慰了幾句之後,蕭老爺隨其一起到萬家去探望。


    站在拱橋上遠遠望去,可以看到,萬家的戰鬥應該接近了尾聲,因為,一些熊熊燃燒的大火已經熄滅,變成了滾滾濃煙,在萬家周圍的荒野,漫山遍野都是四散逃竄的暴民和追殺的萬家工人,遠遠看去,如火如荼。


    趙原並沒有直接參加戰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低頭跟隨在陳氏身後,他並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一路上,蕭老爺對陳氏的千恩萬謝。


    原來,一小股暴民衝擊了蕭家的青樓,在混亂之中,蕭家的第三個兒子被殺死,另外幾個兒子也有受傷,又死了一些家丁妓女,隨後,青樓被人縱火,就在驚慌混亂之際,萬家救援馬家的三千多人,那股暴民立刻一觸即潰,四散逃了。


    蕭家雖然死了個兒子,青樓被毀,但是,絕大部分的家族成員都活了下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如果不是萬家的救兵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過橋之後,不時會有小股被衝散的暴民與他們不期相遇,不過,麵對二百服裝統一的精壯男人,那些暴民都四散避開,並不與他們糾纏。


    其實,這時候,到處都是馬家的人在追殺那些四散逃命的暴民,暴民們已經被衝散,根本沒有了反抗之力,一個個都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很快,一行人到了馬家。


    馬家那綿延數百米的高大圍牆已經被推到,大門被撞垮,門口到處都是磚頭瓦礫和一些散亂兵器,一遍狼藉。


    進了馬家大院之後,淒慘景象更是令人慘不忍睹,那些亭台樓榭都被摧毀,主建築物更是千瘡百孔,有些建築物還在冒著濃煙,一些家丁正在擔水救火。


    在院子中間,堆滿了屍體,至少有數百具之多,在一棟屋簷之下,擠滿了受傷的人,哀嚎聲慘叫聲不絕入耳,仿若人間地獄一般……


    馬俊武坐在門檻上發呆,仿佛蒼老十歲。在他麵前,躺著一具屍體,屍體用雪白的床單蒙著。從床單外麵隱隱約約露出的曲線顯示,屍體是女性,而且是赤裸著。


    第四十四章 勝利【第三章】


    在屍體的一側,有血跡溢出來,把雪白的床單浸濕,大塊大塊的血跡令人心悸。


    “馬老爺,節哀順變。”陳氏走過去,輕輕道。


    “節哀順變吧,我兒子也死了一個。”蕭老爺長歎一聲,一臉黯然之色。


    馬老爺抬起頭,呆呆的看著陳氏,突然,一下跪在了陳氏麵前,死命的磕頭,“呯呯呯”幾下,馬老爺額頭上已經是鮮血淋漓,他身邊的家眷拉都拉不住,依然死命的掙紮著磕頭。


    “馬老爺,馬老爺,你這是幹什麽?你可折殺我了啊……”見馬老爺追著她磕頭,陳氏頓時慌了手腳,連連後退,擺著手。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是我害了花花,是我害了花花啊……如果我早聽你們萬家的……花花就不會走,花花啊……花花,我的花花啊……”


    馬老爺拍著地麵,唿天搶地的嚎啕大哭起來。老人這一哭,一群家眷也跟隨著哭了起來,院子裏麵亂成一團。


    馬老爺有七子,臨老得一女,視如掌上明珠心頭肉,嗬護有加,而這次的暴民事件,十三歲的花花被暴民強暴,可見對其打擊是多麽的沉重。


    事實上,馬老爺還死了三個兒子,不過,他對死幾個兒子並沒有什麽感覺,唯獨對小女兒花花的死亡傷心欲絕。


    陳氏歎息了一聲,安慰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一開始,陳氏來萬家,是抱著一種勝利者的態度而來,甚至於,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而當她看到馬家的慘況之後,突然有一種興味索然的感覺。


    “趙原,你是對的……你想什麽?”


    迴來的路上,一路感歎的陳氏和趙原說話,卻發現趙原一臉冷漠。陳氏自然是不知道,萬家的慘況勾起了趙原的心思。與差點被滅門的趙家比起來,萬家已經是非常非常幸運了。


    “沒什麽。”趙原臉上瞬間恢複了平靜,淡淡道。


    “嗯,沒事就好,相信,這次事情流傳出去之後,應該不會有大規模的暴民襲擊許家橋了。”陳氏並不追問,看了一眼周圍還在追殺暴民的許家橋相親,輕輕歎息了一聲。


    “是的,暴民們也不蠢。”


    “走吧,我們迴家吧,靈兒還在擔心呢。”


    陳氏一臉意興闌珊,也不多言,徑直迴到了萬家。


    到了日落時分,許家橋的戰鬥才徹底的結束。


    萬家的工人一直追殺了數十裏,後來,就連許家橋的百姓也參與了追殺,沿著暴民們留下的腳印追趕,在許家橋的荒山野外,到處都上演著血腥的殺戮,被白雪覆蓋的原野,仿佛披上了一層血色的外衣。


    天終於黑了下來,大地陷入了平靜,追殺的隊伍陸陸續續的迴到了許家橋,開始收拾殘局。


    這次許家橋的損失可謂是慘重無比,無數的民房被燒毀,萬幸許家橋的房子大多都是磚石結構,不易燃燒,不然,火燒連營,整個許家橋都會陷入火海之中,後果不堪設想。


    除了財產上的巨大損失,死亡的人數超了二千,光是萬家,就死亡了三百餘人。


    在許家橋,幾乎是家家戴孝,到處彌漫著悲傷的哭泣聲。


    這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相對來說,萬家的損失是最小的,除了數十人傷亡,財產幾乎沒有損失。


    萬家正在殺豬宰羊大肆慶祝,但是,陳氏高興不起來,因為,萬子禹受傷了。


    萬子禹受了重傷,一柄飛劍貫穿了他的腹部,如果不是有著雄厚的靈氣護體,萬子禹早就倒斃在荒山野嶺之外。


    萬子禹迴家之後,立刻進入密室閉關,陳氏把家裏收藏的所有晶石丹藥一股腦都送進了密室……


    陳氏不開心並沒有影響到東院的慶祝。


    在工人們眼裏,趙原就是英雄,一個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平民英雄。


    東院的水井邊,燃燒起了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篝火的火苗升騰數丈,驅散了夜晚的黑暗和寒氣。


    在篝火堆邊,圍了一圈的大鍋,大鍋裏麵,是大塊大塊的豬肉羊肉,油花翻滾,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人們開懷暢飲,慶祝活了下來,大罵著那些暴民。還有人高唱著一些渾厚蒼茫的民謠,也有人胡言亂語發酒瘋,整個東院,仿佛過節一般,衝淡了死亡的陰影。


    趙原並不知道萬子禹身受重傷的事情,他喜歡和工人們一起喝酒吃肉,他喜歡他們的質樸,喜歡他們的單純,喜歡他們的粗魯,喜歡他們底層人物的直爽。


    朱大炮也在東院,手中提著個酒壺在人群之中跌跌碰碰,醉眼朦朧。很多人向他敬酒,他是來者不拒。


    工人們很高興朱大炮能夠在東院喝酒,事實上,這數十年來,朱大炮從未曾在東院喝酒吃飯。


    羅大廚和雷大廚在篝火堆邊,正在整一頭吊起的肥豬,各自用一把殺豬刀賣弄割肉的本事,比賽看誰割得快。屠刀上下翻飛,寒光閃閃之下,一條一條的豬肉被拋進湯鍋,濺起湯水,湯水濺入篝火,立刻升起騰騰的霧氣,香氣逼人,惹得工人們大喊大叫,高聲喝彩。


    郭斧頭沒有喝酒吃肉,而是悶聲悶氣的劈材,為篝火添柴。郭斧頭受了一點輕傷,耳朵被一塊磚砸到了,差點撕裂,不過,這點傷對於他來說是小意思,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消毒處理,找獸醫縫了幾針就像沒事了一般。


    許三破天荒的出現在了東院,挨著趙原坐著,一臉驕傲之色——趙原可是他引進萬家東院的,他有足以自豪的本錢。


    ……


    東院,簡單,原始,快樂。


    看著這溫馨的畫麵,他有一絲失神。


    如果沒有血海深仇,他或許會選擇在這裏終老,他喜歡這種氣氛。


    這慶功宴,一直到淩晨時分才結束,工人們一個個喝得熏熏大醉,各自攙扶著進了房間睡覺,剩下羅嫂雷嫂和幾個打雜婦女收拾殘局。


    郭斧頭依然悶聲劈柴。


    “斧頭,為啥還不休息?”坐在水井邊沿的趙原見郭斧頭有點異樣。喊了一聲。


    “不要你管。”郭斧頭迴了一句。


    “……”趙原頓時啞然,郭斧頭可是從未曾這樣對他。


    “小趙,讓他安靜安靜,哎……可憐……”正在收拾大鍋的羅嫂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


    “有事?”趙原立刻察覺。


    “郭斧頭的對象死了。”雷嫂走到趙原身邊,附耳輕輕道。


    趙原心中一沉,他不用猜也知道,那女孩子肯定是死在暴民手中。趙原並沒有走過去安慰郭斧頭,他也找了一把斧頭,陪著郭斧頭劈柴。


    這天氣,除了用斧頭劈材,也找不到蒼蠅發泄。


    兩人男人都不說話,默默的劈著柴火。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著,東院已經收拾幹淨,就連羅嫂雷嫂都招唿了一聲睡覺去了,而趙原和郭斧頭,依然死命的劈著幹柴,兩人都脫了衣裳,露出了一身結實的肌肉。


    終於,郭斧頭說話了。


    “趙原,你身上為什麽那麽多的傷?”郭斧頭看著趙原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驚訝的問道。


    “這是狗咬的,這是別人打的,這是猛獸抓的,這條,是從山上摔下來刮傷的……”


    郭斧頭呆呆的看著趙原身上的傷疤不出聲。


    “人一輩子,除了死亡,沒有什麽坎是不能過去的。”趙原淡淡的看著郭斧頭。


    “嗯。”郭斧頭應了一聲,返身走到廚房,抱出一壇酒。“這是羅大廚收藏的。”


    “羅大廚收藏的……那你……”


    “喝了就喝了,難不成他還敢要我賠!”郭斧頭眼睛一橫,甕聲甕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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