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感覺自己慢慢恢複了一些力氣,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當伸出去的手撐在地上的時候,卻忽然碰到一樣軟綿綿的東西。


    我最開始以為是老鼠之類的東西,嚇得我魂都快沒了。可是後來,我才現,在這個地窖裏所藏著的東西,遠比老鼠來的更可怕。


    這裏雖然黑沉沉的一片,光線並不亮堂,但還是鑽了幾個微小的小孔用來唿吸和透進些許的微光。隻不過,這些小孔實在太久了,人若是在裏麵待的時間太長,一定會被憋死在這裏。此外,當我透過那疏漏的微光打算看看我剛剛碰到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時,整個人嚇得麵無人色。


    那是一隻手臂!


    一隻女人的手臂!


    我整個人陡然嚇了一跳,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怎麽會是死人?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像瘋了一樣往樓梯上爬去,拚命拍打著鎖住地窖的那一扇門。我一下接著一下地拍打著,求生的本能迫使我像是瘋魔了一樣地大喊著:“救命啊……救命……”


    不知喊了多久,直到最後我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啞了,但根本沒有聽到一點聲響,不知道是根本沒人聽到我的唿救,還是他們聽到了也不敢來救我。


    我喑啞著嗓子,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隻敢蜷縮在樓梯上。在整個地窖裏,隻有樓梯上還算稍許幹淨點。但若是仔細看,不難現樓梯上幹涸的血跡。


    原先我現的隻是一隻女人的手臂,可是後來,我甚至根本不敢看到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屍體!


    整個地窖裏都是屍體,甚至於有些還已經變成了骷髏,整個人地窖裏泛著詭異的腐屍味,不管是在身體上、還是在心理上,都一點點地吞噬著我的求生意誌。


    難不成,我真的要這樣死在這裏嗎?


    在這個時候,我想到了我爸、我媽和趙笛,我是他們最疼愛的小公主,或許他們這輩子都根本想不到,現在我竟然會被關在這種鬼地方吧?


    從小到大,他們都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捧到我的麵前,希望我無憂無慮快樂地長大。我原本也以為,我會一直這麽快樂下去。就在不久之前,我還是所有人捧在掌心裏的千金小姐,可是現在,卻被一幫泰國女人打成現在這個樣子丟在了這裏。


    一想到我很可能會因為缺氧、缺水和在巨大的恐懼下死在這裏,我眼眶裏的淚水再也忍受不住。甚至於到了這個時候,我連一封遺書都留不下來。也不知道,我爸以後能不能找到我的屍體將我帶迴國。就算是死,我也希望能迴到海城,陪在我爸媽的身邊,而不是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泰國遊蕩著。


    越來越深的恐懼侵蝕著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分子,隻要一睜眼,就能看到底下那麽恐怖的場景。以至於,我隻能始終閉著眼睛,努力用雙手將自己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我還是漸漸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整個人被巨大的夢魘魘著,掙紮了很久才醒了過來。在我一睜眼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坤決。


    要說原先,我確實不想繼續喜歡他,想要離開他迴海城。可在這個時候,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還是不爭氣地流了淚。


    見我落淚,坤決直接將我整個人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他拍著我的後背,一聲聲地安慰我:“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那些女人都死了,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當坤決提到那些女人的時候,我不免還是嚇得瑟縮了一下,感覺到一陣巨大的驚懼。就算是這輩子,我都忘不了先前的場景。我的生活平靜美好了十八年的時間,可是現在,就在這短短幾天的工夫,一下子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從我被坤決帶迴來後,我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每天還想著自己什麽時候會被折磨死。


    這種恐懼的感覺幾乎要把我整個人都弄瘋了。


    坤決微微放開了我,伸手撫去我麵上的淚水,對我說:“她們都是被鞭子活生生抽死的,鞭子上帶著鐵刺、浸了鹽水,我親自看著她們一個個咽氣,然後將她們丟到了地窖裏,滿意嗎?”


    我驚訝地看著他,直到後來,才反應過來,坤決指的是欺負我的那幫女人。


    盡管我先前就見識過坤決殺人,但在此之前,他更習慣一槍斃命,可是如今,在對付這幫女人的時候,卻使出了這樣的手段。


    是為了幫我報仇嗎?


    可即便她們都死了,我整個人還是免不了覺得特別害怕,感覺自己似乎隻要一閉眼,就是那天的場景。


    我知道,這一切是因為那一天的事情,徹底在我的心裏留下了心魔。


    盡管我身體上的傷痛一點點好轉,隻是,心裏的創傷卻始終走不出來。


    我怕黑,害怕自己一個人待著,尤其害怕幽閉的環境,即便是晚上睡覺,也要徹夜亮著燈。有時候看到夜色暗下來,而房間裏沒來得及開燈的時候,整個人會嚇得尖叫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


    白天雖然有傭人陪著我,但她們不可能在我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跟我一塊躺著,因此,隨後的一段時間,每晚坤決都抱著我入睡,安撫著我睡著。


    我曾經像是一團火一樣地愛著他,甚至為了他不惜從海城跑到了這裏,可是後來,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我本該討厭他、恨他的,不是嗎?但當坤決抱住我的時候,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竟然感覺到特別的安心。


    後來,坤決不知道從哪兒給我找了一個心理醫生。那是一個外國男人,看著三十多歲的模樣,歐洲傳統的高鼻子大眼睛白皮膚的長相,尤其是一雙眼睛,顯得特別睿智。


    坤決請了這位心理醫生幫我一點點恢複正常,而我們平常都用英語交流。好在我的英語不算差,對於聽懂醫生所說的話並不算怎麽困難。


    連著好幾天,我都被那天的事情嚇得根本不像是一個正常人,但我的潛意識裏,還是希望自己能快點走出那片陰影。


    事實上,自從我看了心理醫生後,加上身邊一直有坤決陪著,我整個人的狀態開始一點點變好。隻是,我似乎相較於平常來的有些嗜睡,連記性也變得沒以前那麽好了,有時候會覺得有些頭暈、精神恍惚,不過好在自己對於黑暗幽閉的環境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恐懼了。


    就在我的心理治療即將進入尾聲的時候,一次心理醫生剛剛幫我做完治療,在拿著公文包準備離開的時候,手上的資料忽然從桌上掉了下來,一路吹到了我的腳邊。


    我連忙蹲下身子去幫忙將東西撿起來,卻不想,在我蹲下的那一個刹那,心理醫生也跟著蹲了下來,在我們倆同時蹲在地上的時候,我聽到他在我的耳邊飛快地說了一句:“三天後,趙先生會來救你。”


    趙先生?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整個人瞬時愣在了那裏。


    是我爸,還是趙笛來救我了?


    我的心上一下子被巨大的驚喜包圍著,一臉期待地看著心理醫生。


    不過在這個時候,心理醫生已經站起了身子,連忙對著我說了一句:“趙小姐,平常要多注意休息。”


    聽到他的話,我才倏地迴過神來,明白他是為了暗示我不要慌了神,免得讓坤決看出任何端倪。


    即便是在心理醫生給我坐心理治療的時候,坤決也會坐在不遠處旁觀。他雖然手上在處理一些事情,但時不時還會往我們這邊看來。


    我連忙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麵色如常地站起身跟醫生告別。


    等心理醫生走了之後,坤決放下手上的動作,朝我這邊走了過來。走近的時候,他低頭問我:“感覺怎麽樣?好些了嗎?”


    “恩。”我點了點頭,感覺到坤決輕輕地將我抱在了懷裏,我的耳朵正好貼在他胸口的位置,聽到他忽而對我說道,“我過幾天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裏乖乖待著,我很快就會迴來。”


    坤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不由想到了先前醫生對我說的話。


    他對我說,三天後,趙先生會來救我。


    不管來的人究竟是我爸還是趙笛,我相信,他們一定能將安然地帶走離開這裏。隻是,坤決要出去的事情和他們要來救的事情,兩者之間是不是存在著某種我所不知道的聯係?


    我在這件事上長了一個心眼,問道:“你要去多久?”


    他頓了頓,對我說道:“快的話,三天吧。”


    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我不由地一愣。坤決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將我抱得更緊了一些,溫聲說道:“這次要去緬甸那邊視察,非去不可。不過你安心在家裏等著我,等事情結束後,我會盡快迴來。”


    我不由說了一句:“你不會再帶個女人跟著你一塊迴來吧?”


    對於我所說的這話,他嗬嗬地笑出了聲,微微鬆開我的時候,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問我:“吃醋了?”


    “哪有。”我搖了搖頭,卻不覺頭有些暈,不禁怔楞了一下。


    坤決察覺到我的異樣,緊張地問道:“怎麽了?”


    我晃了晃腦袋,解釋:“沒事,可能這幾天休息不好,覺得頭有點暈。”


    他擔憂地看著我,說道:“那今晚早點睡吧。”


    我點了點頭:“好。”


    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注定,坤決出的時間,正好是三天之後,和心理醫生通知我的時間正好湊在了一起。


    一大早,坤決就起身開始整理行裝。他本放輕了聲音,不想吵醒我,但我近來睡眠都比較淺,他從我身邊起身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過來。


    我坐起身子,跳下床幫他整理著衣服。雖然還有些睡眼朦朧,可這個時候,卻不由地有些舍不得。


    要是今天的事情進行的一切順利,或許現在就是我和坤決的最後一麵。


    不管是我爸還是趙笛來救我,這次迴去之後,我應該再也不會來泰國了,自然也不會再見到坤決。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上不由地閃過一陣鬱澀,盡力壓抑著自己的感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幫他整理著衣衫。


    在這個時候,坤決忽然冷不丁地伸手捏了捏我的屁股,對我說:“看著你這樣子,我都舍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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