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沒有想到,趙笛會在這個時候站起來,對我說這句話。


    而他這句話並不是問我,問的卻是林慕寒,關於這一點,卻是讓人有些詫異。反正在那個時候,我已經全線懵逼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一點。而事實上,我其實也沒有說話的自主權,畢竟,我的所有自由都掌握在林慕寒的手裏。


    “說話倒是沒什麽問題,不過這件事,還是要問問洛秋。”對於趙笛的請求,林慕寒竟然不動聲色地將皮球踢到了我這邊,看樣子,他是想讓我表衷心?


    碰到這種情況,不光是林慕寒不放心我和趙笛單獨相處,就連我也不想麵對趙笛,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去麵對。


    我搖了搖頭,側向了林慕寒那一邊:“我不想去。”


    就算是說我懦弱也好,說我沒膽子也好,碰到這種情況,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和蝸牛一樣有個殼,能讓自己鑽進去暫時地取暖。


    我能依靠林慕寒嗎?在如今,我似乎隻能依靠著他,隻是,我不敢。


    這一次他帶我迴家吃飯,我根本就分不清,他是真的想跟我結婚,還是因為知曉趙笛會來,所以才這麽對我。我害怕他,不怕他直接殺了我,其實這種慢條斯理的折磨,才是最深刻的。他會在很多事情上讓我感覺到,這個男人似乎還有溫柔的一麵,但與此同時,又是這個男人拖著我一步步下了地獄,到了萬劫不複的地步。


    盡管我已經開口拒絕,但趙笛卻依舊堅持對我說道:“我有話對你說。”


    他的樣子很是堅持,根本不容許我拒絕。就在我兩難之際,在我身旁的林慕寒忽然開口,對我說:“去吧,我在這裏等你一塊迴家。”


    我詫異地看著林慕寒,根本沒想到他為什麽會這麽說,在覺得難以理解的同時,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我完全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林慕寒居然會讓我和趙笛單獨相處。


    可我沒辦法,前有趙笛拉著我走,後有林慕寒推著,根本不容得我拒絕。


    到了後來,我到底還是跟著趙笛一塊走到了別墅外麵的花園裏。雖然如今夜色降臨,但別墅外麵亮著燈,淺淺的燈光映襯得花園裏顯得格外好看。而此時此刻,我看到趙笛站在草地上,低著頭,問我:“說吧,這是怎麽迴事?”


    柔和的燈光勾勒出他麵容的紋理,我看著他對我說話時的語氣,帶著隱隱的怒氣,可在這個時候,他還是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主動開口對他說出這件事,這算是陳白嗎?


    我一時之間有些怔楞,微微張著嘴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該怎麽說呢?


    說我早在四年前就跟了林慕寒嗎?


    還是說,在我和張浩結婚之後,因為張浩入獄,我愛慕虛榮,就巴上了林慕寒?


    我不知道如今自己的哪一種解釋才能讓我在趙笛麵前全身而退,事實上,這個時候,我的心裏其實很矛盾。我一方麵眷戀著他,但一方麵又害怕自己的接觸會給他造成困擾。因為我,已經搭進去一個張浩,我真的不想再將趙笛牽扯到這件事來。即便他和林慕寒之間早生了嫌隙,但我並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而讓林慕寒對趙笛下狠手。


    因為,我舍不得。


    我真的舍不得。


    或是見我許久不說話,趙笛從兜裏拿出了一支煙,點上後放在嘴裏深吸了一口,然後問我:“你不是和張浩結婚了嗎?怎麽現在會和我表哥在一起?”


    張浩沒有跟他說明那日結婚的真相,我也沒有。其實,在這個時候,我也並不想讓趙笛知道曾經發生的一切。我和張浩隻是辦了一個假婚禮,並沒有領證,全程下來,不過是為了欺騙林慕寒一個人而已,但到頭來,被騙的最深的那個人,竟然是趙笛。


    我在心裏斟酌了良久,才對趙笛說出了這一席話:“我那時候就跟你說了,就趙氏那個樣子,你什麽都給不了我,所以我選擇跟張浩在一起。現在,張浩都已經進了監獄,良禽擇木而棲,在這種情況下,我選擇跟你的表哥在一起,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其實,在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抱著兩個念頭。一來,我希望趙笛能對我徹底死心,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況,說到我們兩個人重新在一起,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寧願他恨我,就這麽徹底把我給忘了。隻有這樣,他才能盡快從這片陰影中走出來,然後去過自己新的生活。


    還有一點,我何嚐不希望他過的好好的,我希望他振作起來,重新將趙氏帶向輝煌。我因為財勢選擇和一個男人在一起,而他在經曆過這種踐踏之後,我知道他一定會有所觸動。因為他是趙笛,我所了解的趙笛。


    隻有他一步步地變得強大,林慕寒才不能任意地擺布他。隻有這樣,或許他才能在碰上林慕寒這個猝不及防的強敵時,保住自己。


    如今的他,雖然帶著趙氏稍微有了一些起色,可在麵對林慕寒時,他還抵抗不了。尤其又是在他將林慕寒推心置腹當做自己的親兄弟時,誰能想到,偏偏想著要他死的人,就是林慕寒。


    趙笛看著我,冷哼了一句,言辭之間盡是諷刺的意味:“想不到,張浩才剛剛進了監獄沒多久,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找下家了?”


    他的話說的有些難聽,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子,直直地刺向我。我隻覺得一陣痛楚,那樣的感覺,比起萬箭穿心也無之不及。


    最能傷人心的東西,很多時候並不是尖刀,而是你最親近的人所說出的冷言冷語。


    我狠狠地傷了趙笛,而他這個時候,也報以相同的應對。其實,在這場拉鋸戰中,我們倆可謂兩敗俱傷,沒有一個人得到了善終。


    我點了點頭,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但到了這個時候,隻能隱忍著不讓淚水流出來,但凡我破了功,剛才我所說的一切,就全部白費了。


    我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對他說:“是啊,難道你剛剛沒聽清楚嗎?我已經懷孕了,再過不久,林慕寒會娶我,我就是林家明媒正娶的媳婦,也會是你的嫂子。現在,你懂了嗎?”


    林慕寒說我是個禍水,關於這句話,他真的一點都沒有說錯。每一個和我有過牽扯的男人都不得善終,不管是張浩,還是和我無端扯上關係的歐陽,都是因為我,才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我從一個平平凡凡的小丫頭一步步走到如今,我擁有了曾經我夢想著擁有的一切。我有了大把大把的錢,足以讓我生活無憂;我有了讓人驚豔的美貌,學著用護膚品和化妝品讓自己變得更漂亮,身邊有大把的追求者,過著曾經想都想不到的生活。


    但是你若是問我一句,你快樂嗎?


    其實,每個女人都是悲哀的。


    曾經的我一無所有,但至少,我擁有最簡單的快樂,吃一個冰淇淋都能讓我開心一整天。可是現在,即使我麵前擺放著再多的冰淇淋,我卻還是開心不起來。


    我恍然間想到了一部曾經看過的電視劇,叫做《紙醉金迷》,萬人迷陳好在裏麵演了一個孩子的母親,為了金錢和地位,她成了一名出色的交際花。


    我感覺自己有時候其實跟她挺像的,為了追求一些東西,所以把自己弄的千瘡百孔。我得到了很多東西,但卻失去了我生命中最珍貴的那一個人。


    而如今,雖然我強顏歡笑著對趙笛說出了那一席話,但他看不到的是,我在心裏早已淚流滿麵。


    可是現在,我想要後悔,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很多次都想著,要是在我家裏的房子被燒了的那天,趙笛但凡要是晚一天出國,或者,但凡隻是晚一點點,他接到了我當時打給他的那個電話,這一切,是不是都會變得不同?


    這個世界上有後悔藥嗎?


    自然沒有。


    事情發生到如今這個地步,我和趙笛一步步走到現在,隻能說,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罷了。


    我是個再可悲不過的女人,如今,也不過是再次證明了自己的可悲,是多麽的可笑。


    在我的那段話說完之後,趙笛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聽到他的聲音喃喃響起,似乎還帶著哭腔。


    他問我:“為什麽是他?”


    為什麽是他?


    為什麽是林慕寒?


    為什麽我選擇的人,偏偏是他最親近的兄長?


    即使我們分手了,為什麽也要看著我和他的兄長一塊結婚,然後昧著良心地叫我一聲嫂子?


    盡管他極力控製著,但我還是順著淺淺的燈光,察覺到了他眼底閃爍的淚水。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但在這個時候,這個再驕傲不過的男人,卻因為我而落淚了。


    我微微張開嘴,不由地想說些什麽,但一個字都還沒說出來,先前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在一眨眼的瞬間,倏地劃破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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