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還沒理解林慕寒為什麽會這麽憤怒,畢竟,當他看著陳烽的眼神,我甚至感覺他像是想殺了他一般。


    一直到後來,我才想到,他可能是誤以為,我的落淚是因為陳烽。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隻是,由於和陳烽的重逢,確實勾起了我對往事的一些迴憶。


    在這個時候,雖然我想開口解釋幾句,不想讓林慕寒誤會陳烽。但林慕寒的性子和旁人不同,加上他現在更是在氣頭上,我覺得要是我多加解釋,反而會讓他的怒意更盛。


    一時間,其實我挺害怕林慕寒因為我的原因而遷怒陳烽,連忙伸手拉了拉林慕寒的袖子,整個人靜靜地靠在了他的懷裏。


    見我這個舉動,他的麵色稍霽,隻是身上的怒意卻不減多少,看著陳烽的一雙眼睛像是會將他生吞活剝一般。而另一方麵,他伸手摟著我,將我緊緊地摟在懷裏,這個動作,無疑是在宣誓主權一般。


    “洛秋,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你。”陳烽像是對林慕寒咄咄逼人的眼神渾然不知,反而對我說道。


    這個時候,就連我也覺得他有些在林慕寒麵前找死,但畢竟,我不可能裝作不知不迴答,即便我什麽都不說,林慕寒一定想知道我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陳烽,好久不見。”沉吟了一會兒,我才斟酌著說了一句。雖然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但卻是我在心裏百轉千迴而想到的一句,最普通也是最平常的一句話。


    聽到我和陳烽這麽說,林慕寒麵色沉沉沒有說話,倒是董事長詫異地看了看陳烽,又看了看我,問道:“怎麽、你們兩個人認識啊?”


    還不等我迴答,陳烽率先說道:“我們是初中同學。”


    董事長如做一陣恍然大悟一般:“沒想到,你們還有這層緣分啊。”


    我訕訕地笑了笑,說著:“是啊,很多年不見的初中同學。”


    後來,我才從董事長口中得知,陳烽是新進公司不久的銷售部人員。雖然進公司的時間不長,但業績也特別好,在短短時間之內,儼然已經成為林楠底下的一把手。


    隨著董事長和林慕寒兩個人談話的深入,我能隱約感覺到,林楠巴上孟總這條線,並沒有毫無用處,至少,在這個時候,他似乎已經有從銷售部主管往高管層爬升的跡象。而等到林楠升職之後,銷售部主管的位置,很可能就會落到陳烽的頭上。當然,關於這件事的定奪,雖然孟總有權做主,但若是林慕寒說一聲“不”,這事兒就算是絕了念頭。


    原先我對身在海城的陳烽突然出現在帝都,就覺得有些奇怪,如今看到他竟然進了銷售部,而且業績也十分可觀,更是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陳烽曾經是多麽一個沉默寡言而木訥的少年,雖然我們兩個人坐過一段時間的同桌,關係相處的還算不錯,但他在平日裏,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多話的人。他少言寡語,更多的將自己身上的心思放在了學習上。而當他後來因為家庭原因而轉學時,當時班主任向老師對他的離開不乏可惜和遺憾之意。


    我以為像他這樣的一個人,假以時日必然會在學業上有所建樹。他看著更適合待在研究所裏,或是當一名大學教授,而不是在公司的銷售部裏當一個銷售部的職員。


    我曾經做過這份工作,對這份工作自然深有體會。雖然你但凡簽下了一個單子,其中的提成十分可觀,但保底工資卻非常低。低廉的保底工資和高昂的提成形成鮮明的對比,所以在這其中,不乏有公關部的同事會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簽下客戶的單子。


    這裏麵的黑幕並不少,能全身而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其實並不願看到陳烽出現在這裏。


    隻是在如今,我根本沒有任何話語權。


    董事長是個再精明不過的人,這時候自然看出了因為我和陳烽相識,所以林慕寒對此並不高興的事情。他隨口交代了幾句,便讓陳烽先行下去了,隨後諂媚地對著林慕寒說道:“林總啊,您可千萬別生氣啊,這不過就是個小菜鳥,你想要收拾他,不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


    雖然董事長嘴上這麽說,但其實還是能感覺到,他話裏話外在維護陳烽。看來,這麽多年不見,確實有很多事情都變了,能讓董事長這樣的一個人去維護陳烽,還是在他剛入職不久的時候,這件事可並不簡單。


    對於董事長的話,林慕寒恍若未聞一般,他摟著我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坐下,盡管我們倆都坐在那裏,但他搭著我腰上的手卻一直沒有放鬆。過了一會兒,見他眉頭微微皺著,徑自對著董事長說了一句:“下去。”


    林慕寒沉著一張臉,根本沒給董事長什麽好臉色,但即便如此,董事長缺一如既往是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連連點著頭:“好,好,我這就下去。”要知道平日裏這般耀武揚威的人物,不成想,在林慕寒的麵前也隻有伏低做小的份。


    等到董事長退了出去後,林慕寒示意讓原先跟在我們身邊的幾個保鏢也到辦公室門口守著。看他這樣子,是像是要單獨審我了。


    事情便真的如同我所預料的那般,等到隻剩下我和林慕寒兩個人的時候,我聽到他問我:“說吧,和那個男人到底什麽關係?”


    在他說話的時候,他並沒有看我,一張臉看著前方,眼神晦澀。


    我微微低著頭,將我和陳烽之間的關係事無巨細都對林慕寒說了一番。他本來就不夠相信我,隻有我足夠坦白,才可以消除他心裏的疑惑。雖然我將自己和陳烽的事情不管大小都跟林慕寒做了交代,但其實這個過程並不漫長,畢竟在初中那個時候,說的稍微那個啥一點,他就是個書呆子,而我是個書愣子,兩個人除了討論學習之外還是討論學習,根本沒什麽別的事情發生。


    等到我老實巴交地將事情都跟林慕寒交代完了之後,他有一會兒沒說話,隨後才轉過頭來問我:“就這些?”


    “恩。”我狠狠點頭,“我已經全部都說了。”


    我原本以為這事兒到現在為止,算是可以翻篇過去了,可不成想,林慕寒這個變態居然對我說:“都過了這麽多年,還記得這麽清楚?恩?”


    我去你大爺的!


    天知道我當時心裏是什麽心情,誰說吃醋是女人的專利,男人要是吃起醋來,壓根也是這麽不分東南西北酸甜苦辣的好嗎?這時候,怎麽記性好也都成了我的錯!!!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道:“林慕寒,你成心整我是吧?”


    見我這麽說,他一時之間沒說話,隻是眸色幽深地看著我,一直看了我很長時間。


    我不知道在他的眼裏,究竟蘊含了怎樣的情感,或是對我的質疑,或是還覺得我的話聽著有些好笑?


    不過,這些到底隻是我的猜想,他沒有說,我自然不知道他那個時候在想些什麽。


    到了後來,終究還是由我繳械投降。我微微伸手,拽了拽他白色襯衫的袖口,對他說:“我和他真的沒什麽關係,就隻是老同學見麵,一時間太吃驚而已,你別多想。”


    雖然我已經這麽說,但他卻還是一臉無動於衷的模樣,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個男人的思維異於常人,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去猜度他的心思,生怕自己哪個地方做的不好,他直接讓人去泰國,一槍把我媽給崩了!


    我不敢冒這個險,在他麵前,永遠隻有我伏低做小的份,明明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吃飛醋,偏偏在這個時候,我還要主動去跟他求和。看吧,這就是存在於我們兩個人之間不正常的相處關係。他是大爺,而我,就是個跟在大爺身邊陪吃陪喝陪玩陪睡的小丫頭!


    過了好一會兒,見他那邊還是沒什麽動靜,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最後索性眼睛一閉,心一橫,直接拉著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眨著一雙眼睛,噘著嘴對他說道:“爸爸生氣的樣子一點都不帥,寶寶好害怕!”


    原諒我在這個時候,拿著肚子裏的孩子當作討林慕寒歡心的媒介。其實我並不想要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現在留著他也隻是出於不得已。不成想,這麽不希望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我,對這個孩子所做的事情除了放棄就是利用。


    其實,我真的覺得自己有時候挺壞的,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利用很多人。就連我自己也覺得,其實我和很多正常人的價值觀並不相同。或許是因為小時候有些扭曲的生活環境,或是因為小時候在我身邊,也沒什麽人告訴我關於正確的價值觀,告訴我做什麽事情是對的,做什麽事情是不對的,我對這個世界所有的認知,都來自於我對生活一點一滴的摸索。靠著我自己的理解,形成我現在的樣子。


    我沒有白蓮花的聖母情節,甚至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自私的,這是真的。


    而在這個時候,我雖然已經是肚子裏有個孩子的媽媽,可我對這個孩子,至少從目前而言,並沒有抱著太多的感情。當初我有多麽憎恨自己的出生,現在,我就有多不希望這個孩子的出生,不希望這個孩子重複我所過的生活,不希望這個孩子一出生,就在一個父母關係扭曲的環境中長大。


    可是現在,我在林慕寒心裏的位置,遠沒有我肚子裏的孩子對他來說重要。這個時候,他見我搬出了孩子這個武器,雖然嘴上說著我裝,甚至還有些怨懟地掐了一把我腰間的軟肉,但麵上卻還是緩和了不少。


    而我,也抱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繼續用惡心死人不償命的調子跟林慕寒說道:“爸爸,寶寶餓了,我們一塊去吃飯好不好?”


    隻要我和林慕寒出了許氏,自然沒有什麽和陳烽見麵的機會,想來林慕寒也會漸漸淡忘這個人,不會對陳烽怎麽樣。


    林慕寒或許這個時候心裏還不太舒服,但事情牽扯到孩子,他心裏疼的緊,自然是摟著我起身,準備出門去吃飯。


    總算是將這個大爺給哄好了,天知道我跟著這位大爺出門的時候,覺得丫鬟這個職業其實也挺不好當的,尤其是懷孕了的陪房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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