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驚訝地看著趙笛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傻瓜,我都跟了你那麽久,現在才發現?”他將車子停下,走下車子,一路走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外,替我打開了車門,“上車吧。”


    “你不是還沒成年嗎?怎麽……”看著眼前的這輛新車,我的心裏充滿了各種好奇,按說雖然我知道趙笛的開車技術非常不錯,但他畢竟現在還是未成年,按說他應該拿不了駕駛證吧。


    對於我的疑問,趙笛輕笑著對我說道:“放心吧,這車子不會有人來查。”


    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我也沒想太多,隨後跟著坐進了車子。車子開動後,也不知道趙笛會將車子開到哪裏,雖然心裏沒有目的地,但還是覺得特別的安心。


    讓我沒想到的是,繼父和媽媽的事情處理的特別快,有一天上午,我因為輪休在家裏睡覺的時候,媽媽忽然叫醒了我,然後在我麵前放下了一本離婚證,說她跟繼父離婚了。我驚訝地坐起身子,看著麵前的這本離婚證,卻不太敢看媽媽那張看似一點事都沒有的臉。


    她和繼父的離婚協議處理的很快,之後從加工廠離開,在外麵找工作,到後來找了一份酒店服務的工作,一個月的月薪隻有1100元。盡管媽媽的臉上始終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但我能感覺到,有些東西……還是變了。


    繼父對媽媽未嚐沒有感情,但一來,叔叔嬸嬸老是挑撥離間,害的繼父和媽媽生疏了情分,二來,我畢竟不是繼父的親生女兒,但他還是聽媽媽的話供我讀海外,在高額的借讀費麵前,心裏難免會有想法。


    媽媽的學曆不高,本來就很難找工作,她到了新的工作崗位後,因為是新人受了不少氣,有時候就把心裏的怨氣帶到了家裏。盡管我是她的親生女兒,但在她看來,她和繼父離婚的原因中,我占了不少的分量。若是沒有我,或許她和繼父之間會再生一個孩子,或許,他們最後也不會走到離婚的這一步。


    盡管小時候經常被一些老人問我親生爸爸的事情,但那時候年紀小,心裏隻覺得自己並不喜歡提到這個話題,偏偏那些老人還一次次地來揭開我的傷疤作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對於現在,大概真的是我人生中最難受的一段日子。我對媽媽說我不讀海外了,找個其他的學校,我照舊會好好學習,但媽媽卻不同意,咬著牙說一定會供我上海外,像是要對繼父一家出一口氣一樣。在日益沉重的生活壓力麵前,媽媽沒有發泄的地方,將脾氣帶到了家裏,對著我發泄,說是我害的她和繼父離婚,說是我害她走到了這一步。每到這個時候,我真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這些,我越來越不願意迴家,每次下班後,也都是到了晚飯後才迴去,第二天一大早又出門上班,盡量減少我和媽媽之間的見麵。


    每個人難免都會經曆一段青春的叛逆期,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我隻知道,這段時間裏,媽媽埋怨著我的存在,而我變得越來越不願意和她見麵。其實,在媽媽生我的時候遇到了難產,頭一直卡在那裏出不來,要不是醫生在最後一刻救了我,或許我那時候就死了。


    那段時間裏,我有時候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公園裏,真的情願自己在出生的時候就死了算了。若是如此,我也不用到現在還要經曆這麽許多。當我看著麵前的池水時,想著這下麵有幾米深,等我跳下去後會不會死,自殺的念頭,在那段時間一直盤旋在我的腦海沒有散去。


    那時候,正好也是趙笛最忙碌的一段日子。他的舅舅想是有培養他作為接班人的念頭,一天到晚都帶著他,以至於我們見麵的機會並不多。有時候即便見了麵,說不上兩句話他就接起了電話,然後趕往別的地方。


    對於家裏的變故,我並沒有對趙笛明言,而是隱瞞了這一切。或許,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們之間的距離一點點變得越來越遠。


    他朝著更高的方向一步步而去,而我始終還在原地踏步,甚至都沒有什麽求生的意誌。


    有一天我迴家的時候,媽媽對我說,她在她工作的酒店看到了張瑜,正好碰上她和她男朋友兩個人在開房。媽媽近來的情緒穩定了許多,漸漸地不再像之前那樣對我隨意地發脾氣,或許是想通了,在這個世界上,一直以來相依為命的人,隻有彼此。


    媽媽的這句話,在我當時聽來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可等到約莫過了一個星期的時候,我竟然看到媽媽將張瑜帶迴了家。


    那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外麵下著特別大的雨,媽媽帶著張瑜進屋的時候,她哭的一臉稀裏嘩啦的。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看到媽媽讓我今晚跟她一塊睡,讓張瑜洗個澡之後,今晚就睡在我原先的房間。


    我當時沒說話,聽從媽媽的話到了臥室那邊。說起來,媽媽和繼父會離婚,這裏麵少不了張瑜的那份“功勞”,她從一開始我跟著媽媽改嫁的時候,就一直看不慣我們,經常跟著嬸嬸一塊在繼父那邊說著我們的壞話。這時候她忽然出現在我們家裏,要說我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後來,我才在媽媽的口中得知,就在這天晚上,張瑜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並被她的男朋友趕出了租住的地方,身上分文全無,隻能給媽媽打電話。張瑜之前在夜總會工作,身上未必沒有錢,可是她的錢全部花在了她的男朋友身上,像養小狼狗一般地養著他,沒想到到頭來,自己辛辛苦苦賺到的錢,全被那個男人卷了個精光不算,還被甩了。


    她在打電話給媽媽之前,未嚐沒有給姑姑和嬸嬸打電話,但在這麽大的雨夜裏,去接她的隻有媽媽一個人。


    一直到這個時候,張瑜才感受到了悔意,想起這些年來,媽媽在對待我和張瑜時的一視同仁,有時候甚至會在私下裏讓我讓著張瑜。但到現在,張瑜的悔意並沒有換來什麽,畢竟媽媽和繼父已經離婚了。


    張瑜在第二天就走了,臨走前,媽媽還給了她五百塊錢。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時候張瑜抱著媽媽哭的泣不成聲的樣子。其實,那時候我們家裏已經夠困難了,雖然我在打暑假工,但我和媽媽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除去基本的生活費之外,我連最基本的趙笛的禮物都沒錢買,隻能給他折了好幾罐的星星送給他,可就是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媽媽還是把錢給了張瑜。按說她和繼父現在已經離婚了,和張瑜之間更是連一點關係都沒有,卻還是這麽做了,在我那時候的年紀,不免覺得有些心疼那五百塊錢。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過張瑜,也不知道她在離開皇城之後去了哪裏,做什麽工作。那一次她趴在媽媽肩上哭泣時的眼淚,成為了我對她最深刻的記憶。


    暑假的時間很快就過了大半,眼看著新的學期就要到了,一萬五千塊錢的借讀費成了我們最大的困難。雖然這個時候我和趙笛的關係還不錯,他知道我交不出學費一定會幫我,在我最不願意的就是和他牽扯上金錢的關係,就連媽媽和繼父離婚這件事情,也一直瞞著他沒有說。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媽媽有時候晚上在外麵過夜,並沒有迴家。等到新的學期開學的時候,她拿出了那一萬五千塊錢交給我,對我說:“我們去學校吧。”


    這筆錢並不是一個小數目,我不知道媽媽的錢是哪兒來的,當時也沒機會多問,隻是呆呆地跟著媽媽一塊去學校報名。


    上午報名後,下午留在學校等著發新書。趙笛跟著他的舅舅去了外省,現在不在海城,今天並沒有到場。我身邊的位置空蕩蕩的,讓我連轉過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我們的班主任依舊是向老師,等到新書發完了之後,他站在講台上跟我們說了一段開學時期的感言,其中提到了班上的三個同學轉學的事情。其中有兩個人是潘可兒和樓曉蕾,雖然我知道她們必然是因為趙笛的原因,但依照向老師的說法,是因為她們兩家在一中附近買了新房子,所以轉學到了一中那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轉學的同學,當向老師說出他的名字時,我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想到了這件事。


    這個同學不是別人,正是陳烽。


    因為家裏父母離婚,承擔不起這筆借讀費的錢,所以陳烽轉校轉到了鄉下的初中。上學實行著九年義務製教育,除去借讀費之外,在鄉下的學校上學幾乎不需要學費,上學的成本並不高。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全班不禁一片嘩然。一直以來,陳烽是我們班成績最好的學生,在段裏更是占據著全段前五的名次。他若是走了,想來我們班的排名會有所迴落,在段裏爭取名次的任務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可此時的我,心裏想的卻是父母離婚這件事。陳烽的轉學,不由讓我想到了自己。今年的借讀費是有了,可明年呢,媽媽和繼父離婚之後,我要上學不能去打工,憑著媽媽每個月1100元的工資,以後的日子我們要怎麽過?


    班上的同學雖然對潘可兒、樓曉蕾和陳烽三個人的轉學感覺到挺吃驚的,但這份驚訝也沒持續多久,很快,班上就流傳出了一句話:富的太富,窮的太窮。


    這裏的富自然指的是潘可兒和樓曉蕾,要知道一中附近是海城最好的地段,那裏的房價不低,而窮的自然指的是陳烽。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感覺到一陣莫名的難受,就連我自己也說不出是為什麽,隻是腦海裏一直迴想著那個努力學習、期末考試之後還會跟我探討答案的少年。


    這次的期末考試,我難得的超越了陳烽,拿到了全班第一名的成績,在段裏排到了第四名。陳烽的成績比我隻低了三分,在段裏排第六。我好不容易才超過了他,隻是這時候,我已經沒了曾經的對手兼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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