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陳老師和陸琪在所有人的見證下,舉辦了婚禮。


    或許,這一場路邊的婚禮,對於他們而言,更像是一場真正的婚禮。隻有曾經失去過,才更加懂得珍惜。


    那天結束的時候,趙莫軒將小笛和小媽接過來一塊住,隻是林浩卻沒跟過來,隻讓我好好照顧自己。


    現在的林浩,長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將“小爺”這個詞掛在嘴邊,而是真正變成了道上的一個爺。


    陸琪和陳老師結婚後,孟雪給陸琪批了個婚假,讓她和陳老師帶著小風一塊出去逛逛。這算是他們人生中所經曆的第二個蜜月期,卻是帶著孩子一塊出行,相信會成為讓他們一輩子難忘的經曆。


    因著這些天翻譯資料的工作並不算繁重,所以陸琪那天的教學任務,由我暫時頂上。一天天對著翻譯資料,雖然極大地增加了詞匯量,但對於語法的掌握卻開始變得有些生疏。此時,工作上的教學任務對於我而言,就像是及時雨一般,讓我在鞏固詞匯量的同時,進一步加深了對語法的理解,而我也沒想到,當我一點點將語言能力提升到一個新的階段時,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竟然會向我垂青。


    接到單子的時候,我已經在培訓班上了約莫兩個多星期的課,說是有個重要領導要到海城,就海城商貿與意大利奢侈品品牌合作這一塊,做個重要講話。期間,會邀請很多意大利奢侈品品牌的高層負責人,屆時需要一個翻譯,擔任同聲傳譯的工作做及時翻譯。


    同聲傳譯其實是一個門檻非常高的工作,即便一個學習意大利語到了博士生級別的人,也未必能勝任這份工作,畢竟,它在考驗對句子的理解問題時,還需要你及時將意大利語翻譯成中文。


    雖然我們現在的公司舉辦的還算是有聲有色,但能接到這樣的任務,確實讓我挺吃驚的。因為這份工作類似於半官方性,講話的又是政府高官,屆時肯定有媒體出席,所以在對翻譯人員的甄選上,會有一個選拔。我收到的雖然隻是一份邀請函,但在這其中的含金量,卻是不容小覷。


    孟雪在知道我收到邀請函的第一刻,就讓公司裏的其他人交接了我手上的工作,讓我專心準備選拔的事。一開始我還有些過意不去,直到她對我說:“加油考,要是考上了,不但你在人前大大露了臉,到時候你就是我們公司的活招牌,我就是不出去談業務,照樣有大把大把的學生湧上來。”


    孟雪這句話,確實提醒了我。現在一個公司的創辦,需要在宣傳上費很大一筆錢,我們之前倒是想過在電視台上放廣告的想法,隻是這筆數字實在太大了,這個計劃也就沒有落實下來。


    要是我這次真露了臉,可不就是活招牌嗎?說的通俗點,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聽到這話,我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開始準備起這一次的選拔。


    由於這次的主題跟國際貿易有關,所以我在這一塊惡補了很多知識,除了簡單的詢盤匯票之外,還專門記憶了一些fob等國際專用詞匯的運用。國貿這一塊,光是中文都難以咀嚼,配合意大利語更是讓人感覺像是死了一迴一樣。


    選拔在即,這些天,我沒日沒夜地惡補這些知識,連安安和小笛都沒來得及顧上,小笛由小媽帶著,而安安則是白天由保姆帶,晚上等趙莫軒迴來照顧。因為我準備筆試麵試這事兒,以至於趙莫軒好幾個晚上,都抱著安安,兩個人一大一小,站在一邊一臉哀怨地看著我。


    看著父女倆那神同步的表情,我隻能說,遺傳這東西真的很神奇,這倆人確實長得太像了,得虧趙莫軒的五官長得好,不然,女兒像爹可是慘了。


    一連兩個星期,我整個人都泡在了書裏,等到終於到了考試那天,筆試時我看到考卷上的那些題目,頓覺自己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除了一些常見知識外,有幾塊還考得特別偏,這次考試的整體水平難度非常大,幾乎超過了這些年我參加的所有考試。等到我考完筆試走出考場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又迴到了高三的時候。


    結果出來的時候,我的筆試成績還不錯,順利進入了麵試這一環節。參加筆試的有幾十個人,但等到麵試時,人已經被刷到隻剩下十個人。


    按照抽簽順序,我輪到倒數第三個人進入考場,我看著前麵走出來的那些人,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大概是為了自身利益,問什麽都不說,引得我心裏不禁有些忐忑。


    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後,終於輪到了我。


    我打開門走進了麵試地點,在看到考官的那一瞬,卻愣住了。


    我的麵前一共有三位考官,一位是在海城發展的意大利商人,一位是市裏的高官,剩下的那一位,則是蔣屹繁。


    當我對上蔣屹繁的眼睛時,心裏不禁磕噔一下。


    那位意大利人直接用意大利語跟我對話,讓我跟他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原本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題目,但因為陡然間見到蔣屹繁,很多詞匯就像是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死活冒不出來。


    我磕磕絆絆地介紹完了自己,頓了頓,才後知後覺地又用中文介紹了一番自己。


    蔣屹繁一開始一直沒有說話,但我能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停留,帶著掩飾不住的灼熱。


    期間,一直是那個意大利人和政界的高官向是提問,問了許多關於國貿這一塊的專業知識,還出了幾個臨場可能會出現的難題讓我解答。


    其實很多東西我之前都準備到了,可碰到麵試的時候,腦子跟短路一樣,雖然最後都迴答的七七八八,但說話一直都磕磕絆絆的。我注意到除蔣屹繁之外的兩位考官,他們麵上的表情並不算和善。


    等到麵試快結束的時候,政界的那位高官忽然向蔣屹繁說道:“屹繁,這迴碰到麵試,怎麽也沒見你說幾句啊?要不,你也來個問題?”


    蔣屹繁輕笑著,說了一聲:“好。”


    聽到他的話,我的眼神被迫和他淩空四目相對,我們現在的關係,算是舊情人嗎?不知道舊情人成了你的麵試官,這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而我這一刻,算是切身體會到了,即使他還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我,但我還是有了一種芒刺在背、坐立不安的感覺。


    蔣屹繁看著我,沉沉說道:“林小姐,若是你的手上有兩位翻譯稿件,一份稿件你精心準備多日,將其細致的翻譯完善,但臨時發現上麵有一些錯漏,還有一封,則是別人已經翻譯好的稿件,你來不及看上一眼,不能確定稿件的粗劣。由於你現在時間有限,必須在兩份稿件中選擇其中一份,你會選擇原先的稿件,還是選新的那份,一份……你甚至不能確認優劣的稿件?”


    或許,在場的人中,隻有我一個人聽出了蔣屹繁話中的言外之意,他將自己比作了帶著錯漏的稿件,將趙莫軒比喻成了新的稿件,問我如何選擇。


    頓了頓,我迴答道:“如果原先那份稿件上的錯漏是致命性的,我會選擇新的。”


    聽到我的迴答,蔣屹繁的眸色一凝,看著我繼續問道:“如果你有時間,來得及改上麵出現的錯漏呢?”


    “可你剛剛已經給了前提,我沒有時間修改原先的稿件,以及翻閱新稿件的機會。”


    蔣屹繁的眼神從始至終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問我:“現在,我改變最初的命題,給你時間,你會怎麽選?”


    “我選新的。”


    “那份你可以修改,重新將其變成一份完美的稿件,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繼續堅持選新的嗎?”


    我抬眸和蔣屹繁對視,一字一句,話語中帶著肯定:“是,我堅持。”


    一直坐在一邊旁聽的政界人員奇怪地問我:“這是為什麽呢?”


    “既然是致命性的錯誤,即使修改了,還是不能保證,這份錯誤不會影響到稿件的其他部分。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一個致命性的錯誤,對於整份稿子而言,那就是全盤崩潰的導火線。加上這份稿件由我準備多日,我更不會讓這樣致命性的錯誤出現。”


    那位政府高官笑著打哈哈:“依照林小姐的意思,倒有點‘愛之深責之切’的感覺。”


    愛之深,所以……真的責之切嗎?


    對於我而言,或許趙莫軒真的就是那份新的稿件。我對他的了解,遠不及對蔣屹繁那麽多,隻是,因為一個觸及到底線的原因,那對於我而言,就是致命性的,所以,我會選擇一個新的人,而不是嚐試著去修補那些犯下的錯。


    但實則,趙莫軒對於我而言,並不是一個新的人。實際上,我和他認識隻比蔣屹繁晚了一點點,從簡單的點頭之交,一步步發展到我們倆現在的關係,他一直用最真切的陪伴,訴說著最長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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