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少的話,讓我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他讓我跟了他,是做情婦的意思嗎?


    若是我答應了蔣少,是不是真的坐實了楊菲菲傳出的流言,是不是坐實了陳老師對我的懷疑?


    雖然我不知道蔣少對我目前究竟是什麽態度,但我能確定,我對於他而言,是不一樣的。至於如何不一樣,我的心裏就沒底了。


    我正想著自己該怎麽拒絕,車前忽然傳來一陣聲響。


    我和蔣少不約而同地朝前看去,現迎麵走來一群醉鬼。來的人大概有七八個人,年紀不大,頂多二十出頭,我甚至依稀還看到走在前頭的人身上紋了文身,一看就是社會上的混混。


    蔣少警覺地看了看前方,連忙落下了車鎖,示意我:“別動,趴下。”


    不光是蔣少,即便是我也察覺到了這時候的危險。對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酒鬼,喝醉了不管什麽事都會生,加上這裏是荒郊野外,連個人煙都沒有,萬一出了什麽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蔣少的身子將我按倒,企圖讓車外的人覺得車裏沒人。他的身子壓在我上麵,我的臉正好對著他的臉,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唿吸一點點鋪散在我的麵上,有點癢癢的,讓人忍不住想笑,可這時候車外還有人,隻能硬生生忍著。


    我靜靜地看著他,在黑暗中看著他長長的睫毛細密,像一把羽扇一般,素來睫毛又密又長的男人,一旦生氣會非常恐怖,我迴想著今晚蔣少生氣的模樣,確實挺恐怖的,嚇得我都不敢說話。


    剛剛因為迎麵而來的那幫社會小青年,打斷了蔣少的問話。


    我在心裏默默猜想,萬一我拒絕了蔣少,他會怎麽對我?


    因為想到這些,我的表情驀地有些僵硬,不知該怎麽應對,突然聽到一陣聲音,現外麵竟然有人在敲我們的車窗門。


    敲車窗門的小青年對同行的其他人說道:“哎,你們快過來看啊,這裏有一輛車停著。”


    另一個人卷著大舌頭迴答:“車有什麽好看的啊,你這個沒見過失眠呢的。”


    “這可是奔馳啊,就是車標是那個方向盤的,據說老貴了,居然能在這兒碰上。”頭一個人著重在“奔馳”兩字上加重了聲音,手蹭著玻璃窗摸來摸去。


    一個嘲笑的聲音傳來:“死胖子,你確定你不是晚上喝多了,看岔了?做什麽夢呢真是。”


    蹭車窗的男人說道:“哎,你們怎麽就不信我,要不你們一塊兒圍過來看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說罷,一群喝的醉醺醺的人都往車子這邊湊了過來,一個個摸著車子,還在相互討論著:“這好像真是奔馳啊,這裏麵有沒有人啊?說不定裏麵還有什麽值錢東西,拿了夠我們哥兒幾個喝幾壺了。”


    話音剛落,就有人開始重重地敲車門,還有幾個用腳一個個地踹著車。


    “這車門怎麽打不開,嘿,我還就不信了!”


    外麵的那群小青年一個個地敲著車門,有幾個更是加大了力度在踹門,雖然我知道蔣少落了車鎖,可是一想到車外一下子站了那麽多醉鬼,再聯想到之前看過的那些被拋屍野外的新聞,我的心就懸到了半空,嚇得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我緊緊閉著眼睛,在心裏默數著時間,期待這群人能快點離開。突然,我的嘴唇上感覺到一絲涼意,像是沾上了什麽東西,一睜眼,現蔣少的唇已經落在我嘴上。


    即使隻能憑著十分微弱的月色,我也能注意到他那雙澄澈的眼神,正直直看著我。


    為什麽到了這時候,他還有心思來捉弄我?


    相比我緊張的都快抖,蔣少的模樣顯得特別氣定神閑,他打趣般用自己的嘴唇一點點碰上我的,好像一個好玩的遊戲,他在此刻玩的樂此不疲。


    外麵的人一直在用力踹著車門,“砰砰砰”的聲音一直響著,但蔣少卻依舊自如地一點點吻著我。我氣的瞪了他一眼,想讓他安分點,可他卻沒理會我,繼續細細地吻著我的唇。


    情急之下,我趁著他的唇貼上我的那一刻,直接咬了他一口。他似乎有些吃痛,錯愕地看了我一眼,但沒過多久,這家夥好死不死地又貼了上來。


    雖然我挺喜歡蔣少跟我的親近,但也要看是什麽時候啊……


    在跟蔣少悄無聲息的打鬧中,踹門的聲音一直在我的耳邊震著,蔣少似乎察覺到我的緊張,摸到我手的位置,用他的手抓緊我的手,然後,十指相扣。我透過他手掌的溫度,感受著他傳遞給我的安心,瞬間覺得自己的心平靜了許多。


    盡管以後陳姐一路扶持我成為場子裏的頭牌,每夜為我而來的客人數不勝數,甚至有很多人一擲千金隻為見我一麵,那時的繁華雖盛,但我始終記得這個夜晚,這個帶著寒冷夜風的晚上,外麵的踹門聲如擂鼓一般,在我最害怕的時候,有一個男人握住了我的雙手,他的唇緊貼著我的唇,用行動告訴我不要害怕。


    他是蔣少,這輩子……跟我糾纏最深的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那幫社會小青年眼見踹不開車門,手上也沒工具敲開車窗,隻能罵罵咧咧地離去。


    感覺到他們的說話聲越來越遠,我的心思才慢慢平靜下來,抬頭看壓在我上方的男人,現他正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我壓著聲音問他:“為什麽你剛剛都不緊張?”


    他笑了笑,嘴唇湊到我耳朵邊上:“因為我剛剛想到,萬一車窗被砸開了,我們可以立馬開車走。”


    靠,明知道沒危險還不告訴我,這丫的是故意的嗎?


    我狠狠瞪著他,但這家夥卻厚臉皮地告訴我:“剛剛才想到。”


    鬼才信!


    要說剛剛才想到,你丫的還能吃我那麽久的豆腐?!


    不過好在剛剛沒生什麽事,萬一他們砸開了車窗,光是落進車裏的碎玻璃,估計都會讓在車裏的我們夠嗆。我忽然想到,剛剛蔣少的整個身子都壓在了我上麵,萬一有碎玻璃砸進車裏,他的後背就完了。


    一想到這裏,我忽然有些愣住了,看著在我麵前的蔣少,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被感動填滿了,他明明什麽都沒說,卻在危險來臨的那一刻,下意識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我。


    蔣少見我一直盯著他,趁著將車開動的工夫,轉過頭來問我:“怎麽、看我長得太帥,直接看傻了?”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機械地說道:“是啊,帥呆了酷斃了沒誰了!”


    蔣少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子,誇了句:“有眼光!”


    他囑咐我係上安全帶,然後開動了車子。但我注意到車子並不是朝前開的,而是調了個頭往後開去,那是……剛剛那幫人離開的方向。


    我心裏陡然意識到了什麽,後來我現我心裏想的並沒有錯,因為蔣少一路提高了車,對著那幫人而去。這裏沒有攝像頭,所以他一路飆著車,直奔剛剛那幫人而去。


    一開始那幫社會小青年還罵罵咧咧地說著那輛車居然動了,笑得一臉肆無忌憚,可能這時候連酒都沒怎麽醒,但等到蔣少的車快開到他們麵前時,他們才現事情不對勁,一個個在意識過來之後,趕緊大叫著爭先恐後地狂奔著逃命。


    因為,蔣少是對著他們的人開的!


    我感覺整件事情一下子變了質,想要開口阻止,但一陣陣哀嚎聲在我耳邊此起彼伏地響起。我感覺自己心裏一口血直接嘔到了嘴裏,因為呈現在我麵前的,是一個血淋淋的畫麵。


    黑夜、鮮血、哀嚎……


    剛剛喝醉了一直在我們車旁叫囂的社會小青年們,現在一個個都四腳朝天地躺在路邊,他們中有的人腿被壓折了,有的人的胳膊似乎斷了,白色的遠光燈照的他們一個個都用手遮住了眼睛,但對於車上的人來說,卻將車前的畫麵看的一清二楚。


    遍地的血跡,一大片一大片幾乎全部都是,我嚇得將自己的手掌咬在嘴裏,牙齒咬得手掌上深深的都是一個個的壓印,就怕自己會不小心出聲音。蔣少控製了撞向他們的角度,並沒有將人撞死,而是往他們的手腳上撞。我看著躺在地上的一個個人,覺得即便以後治好了,他們以後的生活都要落上殘疾。


    我見識過新聞中所播放的車禍畫麵,但沒有一幕,比我現在看到的更讓人觸目驚心。那是血淋淋的一個個人,剛剛還活生生出現在我麵前的人,現在,他們卻一個個像死狗一樣直直地躺在地上哀嚎著,若不是嘴裏時不時出一陣陣哀嚎的聲音,我幾乎以為他們已經成了死人。


    此時此刻,我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邊緣。我轉頭看蔣少,注意到他此刻的表情是我前所未有的陌生,我甚至在他的神色中,看到了一絲嗜血的狂熱,還有……報複的快感。


    前一秒,他還是那個笑著吻我的男人,我甚至覺得他有時候有點玩世不恭,雖然見識過他嚴肅瘮人的一麵,嚇得我甚至都不敢跟他說話,但我更願意相信溫柔和善是他的主要麵,但事實證明,我錯了,還錯的格外離譜。


    我怔怔地愣在那裏,對著前方呆呆問了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一定要迴過頭撞傷他們?為什麽,不能放過他們?


    蔣少轉頭看著我,嘴角還掛著一個淺淺的笑,但他的眼神在我看來卻是那樣可怕而陌生,嘴裏說出的話不知是在報複剛剛那些社會小青年,還是在警告我對他之前提的要求不要不識抬舉。


    他一字一句地對我說:“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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