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剛剛聽到了什麽?


    我還沒反應過來,蔣少的聲音已經再次傳來:“我在你家樓下,給你兩分鍾下樓時間。8 4Ⅺ8 7 ”


    在我家樓下?


    我用了差不多一分鍾的時間理解這句話,又用了第二個一分鍾飛快地跑下樓,在小區門口看見一輛熟悉的大奔停在那裏,蔣少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煙靠在車門上。


    我站在原地楞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辦?


    蔣少直接掐斷了煙,朝我這邊走來,笑著看我:“咳咳,雖然我也知道自己的魅力太大沒辦法,可是你也不用為了急著見我,直接就穿著睡衣下來吧?”


    我一下就懵了,低頭一看,丫的我穿的竟然是睡衣和拖鞋!而且,更悲傷的是,睡衣竟然是吊帶……吊帶……


    我嚇得一下子用雙手把胸口捂著,囧到了極點。


    他一個勁兒地打擊我:“就你那育不良的身材,你覺得我能對你幹什麽?”


    我哼了一聲:“萬一有人饑不擇食怎麽辦?”


    雖然這隻是第二次見麵,但說實話,我們像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要是撇去我是服務員,他是給我小費的客人這一關係不說,蔣少其實算的上一個挺不錯的朋友,時不時跟你來鬥個嘴什麽的,還是挺有意思的。


    蔣少沒說話,直接往我頭上來了一招。


    他笑著問我:“怎麽、傻了?”


    傻的明明是你好不好?!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不傻也殘了!”


    他笑得一臉嘚瑟:“殘了正好我養你。”


    我摸了摸頭上剛剛遇襲的部位:“您老人家省省吧,我哪能訛您呐。”


    蔣少一臉的無恥:“沒事,盡管訛,不用客氣。”


    我笑嘻嘻地跟他耍著貧嘴:“行啊,我這頭可金貴著呢,不單關係著我的智慧,更關係著我與眾不同的美貌,蔣少您可得掂量著該怎麽賠了。”


    “什麽和眉毛?”


    “智慧和美貌!”我信誓旦旦地說道,但說完之後又有點小心虛,我這是不是說的太自信了?


    “恩,智慧和什麽?”他說到一半,頭突然往我臉上湊過來,害我直接來了個大紅臉,不知道該怎麽應付,結果這位爺最後直接用手摸了摸我的眉毛,繼續說道,“眉毛。”


    智慧和眉毛?


    不帶這麽羞辱人的!


    我雖然比不上頭牌的長相,但要是好好打扮一下,怎麽說也不至於太難看吧?怎麽就沒有美貌了?!


    我一臉鬱鬱地撅著嘴,看著蔣少的眼神都快噴火了:“我看您這眼睛是畫的吧?”


    “不就是你畫的,你怎麽給忘了?”得嘞,這位爺的段位比我高的可不是一個檔次。


    我故意跟他裝著迷糊,笑著問道:“睡得太迷糊,什麽都忘了,對了,您哪位啊?”


    我還想著他會用什麽話來迴我,結果蔣少直接雙手張開大衣,一下子就把我整個人抱在了懷裏,然後在我額頭的位置親了一口,問我:“現在想起來我是哪位了沒?”


    丫丫的,這明顯是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我們倆第一迴見麵場景的重現好嗎?!


    城會玩,害的我等鄉下人都跟不上腳步了!


    我害怕他再親我,連忙一個勁兒地點頭:“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連你祖宗十八代都想起來了好嗎?!


    他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對我說:“不是說要請我去吃烤鴨嗎?走吧。”


    之前某人不是嫌棄我的烤鴨嗎?這會子倒趕著要去了?


    我心中忿忿,可誰讓人家是大爺,於是,我就拉著這位大爺一路往烤鴨店走了,順便,拐了他身上穿的大衣……


    “老板,一份烤鴨。”我裹著蔣少的大衣,心說有錢人穿的牌子和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穿的就是不一樣,看著雖然挺薄的,但沒想到挺暖和。


    蔣少跟在我後麵,又跟著點了幾個素菜和飲料。


    我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但沒想到坐下之後,他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我被他看的奇奇怪怪的,問他:“你看著我幹嘛?”


    他的表情看起來特別嚴肅,問:“你臉怎麽了?”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嘶”地一聲叫出了聲,想到蔣少為什麽問我這句話了。


    雖然下午敷了幾個小時的冰塊,臉上已經消了腫,可難保痕跡不會還停留在上麵。我匆忙拿起手機往臉上照了照,果然現了淺淺的傷痕。


    剛剛在昏暗的路燈底下,他沒看清楚,現在在光線這麽亮的店裏,我根本躲都躲不開。


    他的語氣有些嚴厲:“說。”


    “你也知道,在我們這種場子裏,碰到這種事並不算稀奇。”我訕訕地說著,卻並沒有把龍哥和方姐說出來。因為我很清楚,萬一他們知道我主動跟蔣少告狀,他們找不了蔣少的茬,但一定會來找我的麻煩,就靠我一個人,根本招架不住。


    他沒說話,我也不敢看他的表情,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忽然撫上我的臉頰,很輕地說了聲“傻瓜”。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根本控製不住。


    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因為我學說話學的比較晚,小時候說話的時候一緊張就結巴,沒人願意要我。後來,我媽放棄了分財產,終於讓我爸沒辦法隻能養我。我爸喜歡賭錢喝酒,每次賭錢輸了,或者酒喝多了,就追著我打,我小時候背上全是竹鞭打過的痕跡。


    後來,沒過多久,爸爸又娶了個小媽,一開始我在家裏的日子還不算難過,無非就是在小媽打麻將的時候,我還要打掃家務,等到我爸迴來,小媽再跟我爸告狀,說我好吃懶做,一個人跑出去玩。我一開始還會解釋,可我說話都說不利索,我爸隻會更生氣地打我,我小媽站在一邊笑。後來,小媽生了弟弟,我在家裏的日子越來越難過。放學迴家後,不僅要做家務,還要趴在地上給弟弟當馬騎,可我不敢反抗。


    一直到上了大學,我終於成功擺脫了那個像噩夢一樣的家,我今年大三,已經快畢業了,可我爸卻出事了。我上大學之後,家裏就再也沒有給過我生活費,我一直靠助學金、獎學金和平時做兼職過日子,但現在,小媽三天兩頭地催我拿錢迴家,給我爸治病,不然就把我爸在醫院的費用斷了,讓他死在那裏。


    雖然我不喜歡我爸,但一想到他畢竟是我爸,隻能出來找工作寄錢迴去。我隻跟曉琳說過這事,她讓我不要管家裏的事,讓我自己一個人好好過,可是一個人長期受欺負受久了,我都快忘了怎麽反抗了。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一個人過來的,小時候同學嘲笑我沒媽媽,都不願意跟我玩,長大了,勢力的同學又嫌棄我領助學金,也不願意搭理我。


    雖然我和蔣少隻見了第二麵,雖然我知道他是個花花公子,不該讓自己陷下去,但是當他摸著我的臉,溫柔地說著“傻瓜”的時候,我還是在那一刻淪陷了。


    我性子懦,人還傻乎乎的,受委屈了也沒人會為我出頭,就一直告訴自己,忍忍就過去了。可是,我沒想到會有人真的在乎我的感受。


    我就像是一個從來沒吃過糖的小孩,所以,當他把人生中的第一顆糖塞進我的嘴裏時,讓我怎麽逃得開?


    雖然後來蔣少一直追問我,臉上的傷是誰打的,我一直沒迴答,但我知道,蔣少一定在背地裏做了手腳。因為後來我銷假去上班的時候,曉琳告訴我,方姐傷好迴來上班後,陳姐就安排她出台,而且陪的都是最低等的客人。龍哥那邊雖然沒什麽消息,但他這段時間都沒來過帝豪。


    我在休息間重新見到方姐的時候,感覺她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從前她是多漂亮的一個人,可現在麵上死氣沉沉的,一點神色都沒有。之前的她清高的穿著最簡單的衣服,也難掩她的美貌,可是現在,即使擠爆乳穿短裙,還是沒了之前的風韻。


    見我在看她,她朝我掃了一眼,點了支煙嘲諷地看著我:“看什麽?看到我現在這樣子,你不覺得很開心嗎?”


    我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但我並不好受。


    其實在以前,我一直把方姐當成我學習的目標,她就像是一朵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我告訴自己要像她那樣,即使身處夜場,也要堅守底線、潔身自好,但最後她錯了,我也錯了。原本就長在淤泥之中,根本一輩子都逃脫不了這個宿命。一旦脫離了淤泥,就隻剩下死亡這條路。


    最後,方姐對著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她說:“林初,你沒什麽好得意的,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


    當時我並不懂,為什麽方姐要針對我,為什麽還要和我說那句話,但後來陳姐拿著我的把柄,逼著我出台的時候,我才深刻地體會到,有一詞叫做“身不由己”。


    我沒說話,直接走出休息室,給蔣少打了個電話。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可是一直沒人接,沒辦法,我隻能去找小風。


    要是不在包廂裏服務,小風一般都會幫經理在大堂那邊打理接待客人的事情。我在走廊那邊繞了一圈,沒看見小風,又去大堂那邊才找到他。


    我問他:“小風,你知道蔣少在哪嗎?”


    小風搖了搖頭:“不知道啊,今天沒來。”


    小風是負責接待重要客人的,要是蔣少來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繼續問:“你知道方姐為什麽會出台嗎?”


    小風的表情告訴我,他不想迴答,最後他也隻是讓我去找陳姐,但沒想到陳姐告訴我,是方姐自己要出台的。


    至於陪的是下等客人,陳姐隻說這是高層的決定。雖然我不知道陳姐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總感覺,蔣少肯定在裏麵摻了一腳。不然就按方姐在場子裏的資曆,即使生龍哥這件事,出台陪的也肯定是天字房的客人。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剛剛撥不通的電話忽然響起,我接起電話,聽到蔣少的聲音傳來:“找我有事?”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問方姐的事,蔣少直接說:“我過半個小時到帝豪,到時候見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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