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在心裏不斷的暗示著,不能生氣,不能生氣,暗示了半晌,才把心裏的怒氣壓下去,又背著手,大步的往衙門走去。


    柳之墨在身後,看著知州怒氣騰騰的背影,翹著嘴角笑了笑,悠哉悠哉的走著。


    一路上,百姓看到柳之墨,會走上前來跟他交談幾句,關心的問他有沒有事?


    柳之墨心情很好的迴答著百姓,讓他們不用擔心,他沒事。


    在他又跟一個上前來向他打招唿百姓道別後,知州冷不丁的開口,“真想不到柳大人在寧化縣這麽受百姓的歡迎?”這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由此看來,柳之墨是一個好官,可惜,他們不是同一陣營的。


    他又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柳之墨,心裏倒是有些許佩服,這個年紀不大,做事老練的少年了。


    當年他在柳之墨這個年紀,心智也沒這麽成熟老練。


    難怪皇上會把他下放到寧化縣來,讓他曆練。


    可想而知,這個少年幾年後,會成長成什麽樣子?


    這樣的人,隻可為友,不可為敵。


    要是為敵的,最好不能讓他成長,要不然…


    知州的眼裏閃過一抹晦暗,他要好好想想,該如何給王爺匯報柳之墨的事情。


    柳之墨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句,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


    “…”


    知州聽出了柳之墨的言下之意,他皺了皺眉頭,決定不跟柳之墨說話了,省得氣壞自己。


    柳之墨轉眼看了一眼知州,看他不吭聲,他的眼裏閃過諷刺。


    他的話戳到了他的痛點,不敢出聲了嗎?


    知州在府城的所作所為,別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在他去跟知州打交道時,他就讓人調查了知州一番,知道他隱秘做下的事情。


    要不是他還沒有收集到足夠的證據,早就上報給皇上了。


    哪還會讓知州有機會在他的麵前蹦噠?


    “知州大人,你覺得下官說的話有道理嗎?”


    腳步不停,知州輕輕的點了點頭,說有道理。


    他能說什麽?能說沒有道理嗎?


    柳之墨是越來越叼鑽了,故意問他這種問題。


    柳之墨背著手,眼睛看著前方,又繼續淡淡的道,“下官也覺得挺有道理的,咱們做官的,就得要為百姓們著想,全心全意的為百姓們做事情,要不然呐,是會遭到報應的。”頓了下,“知州大人,你覺得呢?”


    知州差點把他的牙齦給咬斷了,他又說了一聲是。


    為了不讓柳之墨繼續這個話題,他自動轉移了話題,“柳大人,你派了多少官兵把守著朝廷反賊?”據他所知,寧化縣並沒有幾個衙役?


    既然知州他自己轉移話題了,柳之墨也就不再繼續了。


    有些時候逼得太緊,反而會適得其反,要見好就收。


    “十個柳家家兵加六個衙役。”


    柳家家兵?


    聽到這話,知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會是他想的柳家家兵嗎?


    “是鎮國將軍府派出來的柳家家兵嗎?”據說柳家家兵武功高強,能以一當十,不知道是不是真?


    柳之墨淡淡的嗯了一聲。


    要不是讓知州知難而退,他不會露出自己的底牌的。


    他這是在明明確確的告訴他,想要從他的手中帶走朝廷反賊,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要是想用強硬手段,他也不會怕他一分一毫。


    他要是沒有底牌,怎麽會態度強硬的跟他叫喧?


    他並不是衝動之人,不會把家裏人帶有危險之中的。


    正是他有足夠的把握,才敢毫不示弱的麵對著知州。


    聽到柳之墨的話,知州羨慕妒忌恨的看了一眼柳之墨。


    同人不同命,同傘不同柄,柳之墨怎麽就這麽好命呢?


    不但有帝師扶持他,還有柳家做他的後盾。


    難怪他不懼怕他。


    人家是有強大的靠山的。


    “柳大人有如此大的靠山,怎麽會下放到這麽偏僻的縣城裏?為什麽不留在京城呢?”


    以柳之墨的人脈,他的家境,完全可以留在京城。


    就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會被皇上下放到這麽偏僻的縣城來?


    “噢,是下官自己要求來的。”柳之墨輕描淡寫的迴了一句,“留在京城太無聊了,偏僻的縣城才有趣。”


    嗬嗬嗬嗬…


    聽到這話,知州想嗬柳之墨一臉,他竟敢說留在京城無聊?他知不知他口中的京城,是他一輩子的向往?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要是有柳之墨的家境,也不用爬的如此的艱難了。


    可惜他不會投胎,投不到好的人家去,就隻能靠自己不擇手段的往上爬。


    “柳大人,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就隻有他會說留在京城太無聊了,誰會說這樣的話?


    柳之墨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便秘般的知州,“留在翰林院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到縣城去為百姓們多做點實事?這不是咱們考科舉的初衷嗎?”這是他的真心話,真覺得為百姓們做點實事比待在翰林院好多了。


    隻有了解百姓們的需求,體會過百姓們的艱辛,以後不論他走多遠,也不會走錯路。


    初衷?


    聽到初中二字,知州微微有些出神,當初他為什麽要考科舉?考科舉的目的是什麽?又是為了什麽,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是了,他是不想被人欺辱,想要出人頭地,才會拚了命的去學習,去考科舉,當官的。


    後來,他實現了他的願望。


    可是…


    他看了一眼走在她身邊的少年,忍不住出聲問他,他的初衷是什麽?


    聽出知州的異樣,柳之墨側頭看了他一眼,眼裏微微一閃,誠實的說,“在當上縣令之前,是為了不讓別人欺負家裏人,在當上縣令之後,感受到了縣令的責任,便一心為百姓多做實事,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頓了下,“人的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才不枉此生。”


    他不知道他的這一番話能不能觸動到知州?他問心無愧便好。


    知州沉默了半晌,神情上有些複雜,說柳之墨出生富貴,怎會有如此的想法?


    柳之墨用驚訝的表情看著知州,“知州大人不知道下官的過往嗎?”他以為他早就把他調查的一清二楚了,正如他把他調查的清清楚楚,“下官在鄉野之中長大,以前並不比知州大人過得好。”


    一聽,知州才想起來柳之墨的過往,他是被柳之墨說的話弄亂的心,一時間沒想起來。


    他神情更加複雜的看著柳之墨,眼前的少年,的確過得比他還要艱辛。


    爹娘早逝,帶著幼小的弟妹,加上幼小的未婚妻三姐妹,他的確過得不容易,難怪他會說他的初衷是不讓別人欺負他的家裏人。


    想當初,他也正是因為看到別人欺負他們家是孤兒寡母,所以他才會拚了命的去讀書考科舉,就是為了爭一口氣,讓母親過上好日子,讓別人不敢再瞧不起他們家。


    他做到了。


    可在黑暗的官場中,慢慢的失了本心,在歪路上越走越遠。


    忽然間,他又想起了母親在去世前的叮囑,讓他好好做官,做一個為百姓著想的好官。


    當時他是怎麽說的?


    他神情鄭重的說,他會的,會做一個為百姓著想的好官的。


    卻沒有想到,沒過幾年,他就忘記了母親的遺囑。


    他該死…沒把母親的遺囑記在心上。


    “想不到柳大人年紀輕輕,感悟會如此之深,讓本官佩服佩服。”這一次,他是真心實意的感謝柳之墨的,要不是他的一番話,也不會讓他幡然醒悟。


    柳之墨敏銳的聽出了知州話語中的變化,他翹著嘴角笑了笑,“知州大人過獎了。”能聽進去就好,就怕他聽不進去。


    知州哈哈笑了一聲,有些親近的說,“不愧是柳四爺的兒子,青出於藍勝於藍呐!”當年名動京城的柳四爺,他是聽說過的,可惜,他沒那個能耐,見得到柳四爺。


    要不然他真想見一見,能把兒子教得那麽好的柳四爺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柳之墨語氣也變得有些輕快的說,他不及他爹的一半。


    他一直是這麽覺得的,要是他爹進入朝廷,一定會名留青史。


    他正是以他爹為目標,促使著他不斷的前進。


    “柳大人不要妄自菲薄。”


    “哪裏哪裏,事實上,的確是不如我爹,我師公也是這麽說的。”


    他爹確實是比他厲害多了,要不然,怎麽會名動京城呢?


    即便到了現在,還是有那麽多人知道他爹的大名。


    可想而知,當年他爹是有多厲害?


    不管怎麽樣,他以他爹為榮。


    駱先生也這麽說?


    知州大人看了一眼柳之墨,說他也很好了,比他們這些凡夫俗子好多了。


    有那麽聰慧的一個爹,孩子想差也差不了哪裏去?


    柳之墨笑了笑,不再說什麽。


    兩人一時間沉默了下來,直到快走到衙門,看到衙門鬧鬧哄哄的場麵時,才對視了一眼。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知州微微皺了皺眉頭。


    柳之墨抿了抿嘴角,說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也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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