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夫盯著我,那目光,有些可怕,本就布滿了血絲的眼眸,再由他這麽一瞪,更顯駭人。


    “不是,我們是從小村子裏來的。”我不希望讓任何人知曉,我們是盛京的“逃犯”,故而沒有說實話。


    然而,就是這麽一句“謊言”,讓曹大夫看我的眼神變得越發複雜,情緒也瞬間又變得無比激動。


    “為什麽?為什麽還要來找我?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他反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大聲的衝我吼道。


    “你瘋了,快放開夕顏!”浮遊趕忙過來,想要推開曹大夫的手。


    可曹大夫卻抓的極為用力,他那額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曹大夫,我找您,隻是為了替我師父看病,僅此而已。”我不知哪一句話,觸怒了他,讓他變得這般激動。


    “對啊,曹大夫,您是這南嶺遠近聞名的神醫,有何疑難雜症,不尋您,尋誰?您放開我們冥夫人吧,她絕無惡意啊。”鼠貴立在一側,也幫著說和。


    曹大夫的眼眸微微垂下,嘴裏還在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麽。


    “不會的,他們尋不到此處,不會的。”


    “曹大夫?”我看著他,愣了愣神,腦海之中,則是立刻閃過了冥北霖之前說曹大夫,也是祭靈司的“狗”。


    看曹大夫的年紀,他若是祭靈司的人,那麽,很有可能與師父是舊相識?


    而他在這風霖菀,此處又無祭靈院?莫不是,也和師父一樣,想隱姓埋名的生活?


    “曹大夫,我師父,早就逃離了那個地方,這些年,他一直都在躲躲藏藏。”我望著曹大夫,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變化。


    當他聽到我說的這句話時,臉上再度露出驚詫的神情。


    “他離開了那?怎麽可能,他備受器重,怎麽可能離開?”曹大夫的嘴裏嘀咕著。


    “我師父,這些年,吃盡了苦頭,就是為了遠離那些人,曹大夫是否與他一樣?若真是如此,那麽還請曹大夫您,無論如何都要救救我師父!”我說完便直接給曹大夫跪了下來。


    曹大夫鬆開了我的手,踉蹌著朝著身後退了兩步。


    “曹大夫,我師父這些年一直在除邪妖,殺惡鬼,一直在努力幫人,如今,他這病來的兇猛,我又瞧不出端倪,若是您不救他,隻怕師父他?”我說完,眼眸瞬間泛紅,但依舊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


    曹大夫盯著我,看了許久,最後臉上露出了一抹落寞的笑,嘴裏嘀咕著:“這人啊!就是難逃命數,有些人,有些事,躲是躲不開的,這隔著千萬裏路,居然還能遇見?”


    “曹大夫,這便是您同我師父的緣,是上天,讓您來救我師父的。”我趕忙說道。


    曹大夫聽罷,卻是露出了極為冰冷的神色。


    “既然認識,那就更得救了,我們這些妖,都講情義,你們人不會不講吧?”浮遊盯著曹大夫。


    曹大夫一言不發,立在原地良久之後,才轉身,朝著後院走去。


    他這舉動,便是要幫我麽?


    我趕忙跟上他,曹大夫再度走進師父的屋內,立在師父的床榻前,那複雜的神色,依舊還在。


    他盯著師父看了很久很久,嘴裏低聲嘀咕著:“師兄,真是風水輪流轉,你也有今日,若非今日有求於你的小徒,我便恨不得你立刻死!”


    我聽著這話語,不由蹙眉,想著,他們非但沒有什麽師兄弟的情誼,怎麽好似還有仇?


    曹大夫說完,他便頓了頓,俯身,伸出手,拉過了師父的手腕,仔細的替師父把脈。


    “怪了?”這一把脈,曹大夫的麵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將左手換右手,把了一次又一次的脈,最後,臉上滿步疑雲。


    “完了,夕顏,看他的樣子,隻怕是不成!”浮遊對曹大夫本就沒有好感,如今見曹大夫似乎幫不了我們,語氣自是更不善了。


    “曹大夫,我師父不但沒有脈象,而且,內火極旺。”我想著,同曹大夫說的越仔細,曹大夫應該越容易找到症結。


    曹大夫聽了之後,伸出手,將蓋在師父身上的薄被掀開,然後又撩起了師父的寢衣一角,將手放在師父的丹田處。


    “怪,真是怪?”他的嘴裏不斷念叨,重複著這麽一句話。


    “對了,我有一個方子,您瞧瞧,沒準,能瞧出什麽端倪來。”我說完,就將冥北霖寫的那一份藥方子,遞給了曹大夫。


    曹大夫將這藥方接過,掃了一眼之後,就抬起眼眸看向我:“這是誰給的方子?”


    “之前有個大夫,給了我一瓶藥丸,我夫君說,那藥丸之中,有這些藥材,隻不過,是否還有其他疏漏,便不得而知。”我說完,就連藥丸也遞給了曹大夫。


    曹大夫接過藥丸,緊接著,嘴角便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誒唷,曹大夫,您這是怎麽了?”鼠貴見曹大夫麵色大變,連忙給曹大夫倒了一杯茶水,讓曹大夫先坐一坐。


    “給你藥丸的人,可還好?”曹大夫望著我,莫名的問了一句。


    “什麽?子衿麽?”我反問道:“曹大夫您還認識子衿?”


    我仔細的想了想,子衿的年紀也就十幾歲,曹大夫來此處避世,就十幾年了,應該不認識子衿才對。


    “子衿?子衿?好名字,好名字。”曹大夫在嘴裏反反複複的念叨著。


    “夕顏,他這是怎麽了?病還沒有瞧好,怎麽好似瘋了一般?”浮遊在我的耳畔,低語著。


    “他如今,也在那做事?”曹大夫追問了一句。


    “不,他是殿下的人,曹大夫,子衿是您的?”我本是想追問。


    曹大夫卻是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你師父的病,也恕我無能,治不了。”


    “曹大夫您還沒有仔細看過這藥丸呢,您?”我的話還未說完,曹大夫就拚命搖頭,嘴裏隻說:“治不了。”


    說完,便跌跌撞撞的朝著門外走去。


    這一次,無論我如何懇求他,他都不願意妥協,一路出了府門,頭也不迴的,便“逃離”了。


    我同浮遊立在府門前,望著曹大夫的背影,都一頭霧水,不知他究竟是怎麽了?


    為何看到那藥方,就突然反悔不給師父治了?


    “夕顏,你也別多想,估摸著,他就是治不了。”浮遊思索了片刻,對我說著。


    我卻不覺得,曹大夫就連藥丸都沒有仔細查看,便這麽著急忙慌的走了,實在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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