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意年體力差,跟著阿宏慢悠悠地走著,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到城裏。


    兩個人道別後,梁意年就提著柳條箱,深唿吸了一口氣,往梁家走去。


    梁家因為負債,遠離了從前的優渥生活。


    全部人離開了梁家的小洋房,賣掉了小洋車,搬到了梁家爺爺剛剛發家時候住的一個舊宅子裏。


    雖然宅子還算不錯,可附近卻是魚龍混雜,不遠處就是被看成是貧民窟的居民區。


    那裏聚集的一般是來上海這個大都會城市討生活的外地人,可惜很多找不到工作成了乞丐,還有一些低收入的人,也是食不果腹。


    梁意年長得漂亮,雖然看上去很狼狽,可她的穿著和氣質還是很引人注目。


    走路經過那裏的時候,在街邊端著碗的乞丐看到她是兩眼放光。


    如果不是顧忌著這是大白天,人來人往的,她可能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梁意年加快了腳步,想到家就在不遠處,心裏十分矛盾。


    見到父親會開心,可她卻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和父親說自己已經和張恆深離婚的事情。


    老一輩人的觀念裏,也許不會接受離婚。


    總算找到了家門前,梁意年忐忑地伸手拉了拉門環敲門。


    很快,門打開了,是她繼母的使喚丫鬟秀蘭。


    “大小姐?你怎麽迴來了?”


    “我迴來看看父親和二媽。秀蘭,我父親和二媽他們在家嗎?”


    梁意年有些緊張,她母親去得早,她二媽不喜歡她,如果知道她離婚了,也許都不會讓她進家門。


    秀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才點頭開口。


    “老爺在家,太太和小姐少爺他們出去了,大小姐,你進來吧。”


    秀蘭側身讓她進來,便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也不管她的狼狽和手裏提著的柳條箱,自顧自地離開了。


    梁意年歎了一口氣,她的不受待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反倒沒覺得什麽。


    宅子裏,靜悄悄的,梁意年喊了幾聲,也沒聽見人應答。


    開門的秀蘭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示意她跟著她過去。


    梁意年被帶進一件昏暗的屋子,大白天的也沒什麽光線,空氣也特別悶,床上還傳來咳嗽聲。


    秀蘭擱下藥,一臉嫌棄地開口。


    “大小姐,記得讓老爺喝藥,我出去洗衣服了,有事叫我。”


    說著,也沒等梁意年迴答,便快步走了出去。


    梁意年完全愣住了,看著躺在病榻上的父親梁家豪。


    不過數月不見,她沒想到意氣風發的父親,竟然會變成如此骨瘦如柴的模樣,當即眼淚就忍不住了。


    “阿爸……”


    梁父微微睜開眼睛,認出是愛女梁意年,難得扯出了一抹微笑,想要說話,卻是不停地咳嗽起來。


    梁意年沒法和他說上話,隻能把藥給他喝下之後讓他休息,自己跑出去找秀蘭。


    “秀蘭,我阿爸怎麽會病得那麽嚴重,二媽怎麽不帶他去醫院?”


    梁意年看她父親那樣子,估計已經纏.綿病榻好長時間了,人瘦成這樣,肯定沒少受苦,她的心都在扯著痛。


    秀蘭低頭搓著衣服,聽到這話,把衣服丟開,嗬嗬地笑了一聲。


    “大小姐,你是當了少奶奶就忘了娘家什麽情況。梁家欠了一屁股債,太太好不容易還上,哪裏還有錢帶老爺去醫院看病,請大夫抓幾副藥吃吃就不錯了。”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緊接著響起一個尖銳的女孩子的聲音。


    “秀蘭,你去哪裏去了,快來開門,重死我和哥哥了。”


    秀蘭一聽,也顧不上梁意年了,急急忙忙跑去開門。


    門打開後,梁意年就看到她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手上提著大包小包東西,包裝十分精致。


    而她的二媽,緊跟其後,臉上的笑容讓梁意年覺得無比諷刺。


    三個人沉浸在大購物喜悅中的人,在看到冷臉站在院子中的梁意年後,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了。


    趙梅狠狠地瞪了一眼心虛的秀蘭,雖然自個兒也心虛,不過卻是想到今天在外麵看到的報紙,也挺直了腰杆,直視梁意年。


    她把兩個兒女叫了迴他們的房間,隨後才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梁意年。


    “意年啊,迴來看你爸?”


    “二媽,為什麽不帶阿爸去醫院?”


    “哎喲,你這嫁出去的女兒半年沒迴過家,一迴家就質問我這個當母親的,我可不記得你阿爸是這樣教你的。”


    梁意年捏著手心,看著眼前穿著鮮亮的女人,再想起在病榻上的父親,心痛得無複已加,轉身就要往裏走。


    “你們不帶阿爸去醫院,我帶。”


    “你帶?口氣不小!你有多少銀錢?你知道你阿爸的病去醫院得花多少大洋嗎?”


    “不管多少錢,我也要讓醫生治好阿爸的病。”


    梁意年從未想過她會那麽狠心,她的丈夫,她兒女的父親她都能不顧。


    “嗬,說得倒是輕巧,你以為你是以前的梁家大小姐還是張家少奶奶啊?”


    說著,趙梅把一份報紙扔在梁意年的腳邊,那上麵赫然登記著一份離婚聲明。


    “如果你阿爸知道你被張恆深休了,估計你不用帶他去醫院,他馬上就被你氣死。”


    話音剛落,梁意年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異響還有一聲緊張的唿喊聲。


    梁意年心一驚,轉身一看身後的不遠處,頓時瞳孔放大,身子也不可抑止地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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