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前往廣州也並不全是為了避開岑萱,事實上他是在廣西這個與外界幾乎隔絕的地方呆得太久了,他想到海邊喘口氣,到一個接近大海的地方,了解一下,他的海軍發展得怎麽樣了,天堂島那邊情況如何,滿刺加的佛郎機人有沒有異動等等等等。


    相對於封閉的廣西,廣東的經濟與社會發展明顯優於廣西,尤其是首府廣州府,一直都是大明對外開放的市舶司之一,如今寧波、泉州改革開放搞得如火如荼,廣州雖然沒有欽差大人支持,但是他們的商業一樣搞得很活躍,段飛來到廣州後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初衷,一頭紮去跟商人們會麵,探討如何讓廣州的經濟更上一層樓去了。


    相對於廣西來說,廣東的民族較少,地形也沒廣西複雜,經濟情況更是超出何止一截兩截,百姓接觸外界較多,因此思想也比較開放,改土歸流的政策實施起來也順利許多,不過主持改土歸流的工作依舊是一件繁雜且得罪人的事,段飛依舊遇到了強大的阻力,不過他是五省欽差,手握正德給予的生殺大權,加上施政得宜,各族百姓在強大的宣傳攻勢下,對新政還是很支持的,那些利益受損的土司就算奮起反抗也沒有什麽用處,肯跟隨他們造反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土改進行得順利,段飛的心情也漸漸舒暢起來,在廣州一呆就是幾個月,正德十七年的夏天非常炎熱,段飛忙裏偷閑溜去見自己的妻兒,如今的段煜已滿了三歲,正是最可愛的時候,活力十足地滿院子亂跑,到處亂爬,段飛心疼地給他剝荔枝兒,剝得一顆就把他叫到麵前喂到他嘴邊。


    “夫君,你這樣會慣壞煜兒的。”蘇蓉臉上洋溢著幸福,嘴裏卻在責備著。


    段飛笑道:“煜兒這麽乖,又有個這麽好的娘教著,怎麽會被慣壞呢?來……煜兒,過來吃荔枝。”


    段煜正在努力爬樹,可惜倆腿太短,夾不住樹幹,不停地滑下來,他依舊毫不氣餒地用力爬著,聽到段飛的話,他迴過小臉兒,說道:“爹,我吃飽了,你剝了給娘吃吧。”


    段飛虎著臉道:“都給你們吃了,爹爹就不用吃了嗎?”


    段煜認真地說道:“那就給娘吃五顆,爹爹再吃一顆好了。”


    段飛訝道:“為啥給你娘吃五顆爹爹才能吃一顆啊?”


    段煜道:“因為總是娘陪我玩,爹爹隔幾天才迴來一次,所以娘吃五顆爹爹才能吃一顆。”


    段飛苦笑到:“原來如此……你說得對,夫人,你辛苦了……”


    蘇蓉把段煜抱了迴來,把他身上的泥土拍了幾拍,說道:“煜兒啊,你爹爹不是不想陪你,你爹爹有許多的事要做,娘在家隻照顧你一個人,你爹在外頭要照顧千千萬萬的人,若沒有你爹,隻怕你連荔枝都沒得吃哩。”


    段煜睜大了眼睛,說道:“爹爹,我在外邊是不是還有很多弟弟妹妹呀?千千萬萬到底是多少呀?”


    段飛和蘇蓉都被段煜的童言逗樂了,段飛正要解釋,大門突然咚咚咚地被敲響,段飛心中一怔,喝道:“是誰?”


    門外靈雨的聲音說道:“姐夫,是我,家裏頭出了點事,大家都在找你,你快迴家看看吧。”


    段飛趕迴杭州府衙的時候已經明白了事情大概,原來是瓊州府出事了,一夥佛郎機海盜強闖瓊州(今海南島),占領了瓊州島西部的昌化港,他們來勢洶洶,瓊州府巡檢司的船被打沉了兩艘,死了五個巡檢,傷了七八個,廣州府派出船隻使節與其交涉,又被那些佛郎機人打沉了船,派去使節與隨從許多都被淹死在海裏,廣東方麵著急了,於是才趕往欽差行轅向段飛求援。


    段飛來到廣州府衙的時候,廣東布政使公冶環毅等官員正已經是焦頭爛額,見五省大欽差到了,他們這才鬆了口氣,急忙圍上去迎接。


    “如今情況如何?有最新情報嗎?”段飛劈頭問道。


    廣東總兵餘旗道:“大人,那些佛郎機人占領了昌化港之後便沒了動靜,隻不過海上船來船往,似乎卸下許多東西,據下官分析,他們可能打算固守昌化港,以為前哨基地,待站穩了腳跟再圖謀全島。”


    段飛頷首道:“看來確有此可能,公治大人,餘總兵,如今廣東還有多少能出海一戰的船?配有何種火炮?熟練水戰的水師官兵總數有多少?”


    餘旗和公治環毅麵麵相覷,餘旗一咬牙,對段飛說道:“大人,自海禁以來廣東就撤了水師建製,僅餘的船都是百餘年前造的,那些炮鏽的鏽,壞的壞,哪裏還能用啊,也就剩下些沿海巡檢司的巡檢小船,哪能耐得起炮轟,熟練的水師根本無從提起啊。”


    段飛明知如此,卻故意發怒道:“廣東乃我大明扼守南海之要衝,怎能將水師荒廢至此地步!既然整個廣東都無兵可派,無舟可用,你們還叫本官過來作甚?等著佛郎機人殺來廣州,你們集體向佛郎機人投降算了!”


    欽差大人發怒了,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公治環毅硬著頭皮解釋說那是朝廷的命令,他們也是不得已啊,段飛順勢道:“如今朝中情況已截然不同,你們既然認同海軍重要,為何不上書懇請皇上答應在廣東重建水師呢?”


    公治環毅道:“大人,廣州到京城路途遙遠,就算我等立刻上書懇請皇上降旨,一來一迴最快也需一個月時間,海軍建立更是需要時日,等咱們海軍建成,隻怕瓊州島已經被佛郎機人占去了,段大人,月港據廣州不遠,聽說大人組建的東海艦隊有一支正在月港駐紮,不如大人傳令調東海艦隊到昌化港,將那些佛郎機人驅逐迴滿刺加如何?”


    第637章 紅毛番子


    聽到公治環毅的話,段飛嗬嗬笑道:“公治大人說得是,不過東海艦隊是有自己駐地與防區限製的,本官如今又已不再是剿倭欽差,如何還能隨便命令他們離開駐地,放棄防區,去瓊州島跟佛郎機人開戰呢?何況那些強盜是外國人,我們若是輕易與其開戰,搞不好就會引起兩國爭端,這件事請恕本官無能為力……”


    段飛的話讓大家再次集體失聲,段飛所說的確實都是實話,隻不過以他的脾氣和在黃山麵前的說話份量,聽到他這麽說,大家都有些意外,過了一會,餘旗大聲道:“大人,難道咱們隻能眼睜睜看著瓊州島上那些佛郎機海盜恣意橫行嗎?大人!”


    見幾位最高長官都不敢做聲,廣東提刑按察司海道副使汪鋐眼珠一轉,說道:“餘總兵別著急,段大人沒有說要袖手旁觀,隻不過段大人的顧慮也是事實,這樣吧,咱們廣東官員聯名上書,向皇上詳述廣東沒有海上水師的弊端,再請皇上下旨調動月亮灣中的東海艦隊前往瓊州島驅逐那些佛郎機海盜,大家可要記住了,那些佛郎機人都是海盜,否則怎麽會行強盜行徑呢?不管他們是哪國的人,隻要做了強盜,被咱們打死了,都是罪有應得,大家說對不對啊?”


    大家恍然大悟紛紛附和,目光全都望著段飛,段飛微笑道:“汪大人說得好,真這樣的話,本官也隻好插手幫百姓除去這些強盜了……”


    以公治環毅為首的官員們趁熱打火立刻聯名寫了份奏折發出,段飛也寫了封信,派人帶去給烏懷安,信中逐字逐句都經過仔細推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不是命令,而是請求援助,烏懷安是看不懂其中區別的,但是卻可以預防事後真有人想在這件事上找段飛的茬。


    事情商議定之後大家就各自忙自己的去了,段飛命令廣東錦衣衛的情報係統將重心向瓊州島佛郎機入侵事件轉移,很快便收到了大量的信息,這一次佛郎機人入侵昌化港的動機很可疑,經過也很可疑,他們不像是滿刺加那邊的佛郎機人派來的,倒更像是一批真正的西洋海盜!


    段飛真想立刻將何海與烏海雁叫到跟前來詢問究竟是怎麽迴事,可惜這兩人見段飛一直呆在廣西忙著土改,根本沒空到海邊巡查,因此一個往北,一個往南,都走得不知去向了,一時間哪裏叫得迴來。


    就在段飛等著福建那邊消息的時候,一個人拿著段飛寫給海子的信來到廣州求見欽差大人。


    段飛聽到他名叫傅貂,便心中一動,立刻命人傳見,當江輝把傅貂帶到段飛的書房時,段飛仔細打量了傅貂兩眼,隻見這個前後一手替王堂及何海打造出一個龐大的海上商業帝國的人,竟然是個文弱的書生,從外表上絕對看不出此人能有這麽大的本事。


    傅貂進了書房之後頭也沒抬,他瘦弱的身子立刻朝段飛撲倒,正正版版地磕了三個響頭,說道:“罪民傅貂,多謝大人不殺之恩,罪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立功贖罪,若能為大人盡點綿薄之力,草民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段飛微笑道:“你起來,聽說你在海子手下幹得很不錯,本官甚是欣慰,你已做過許多於國家、於百姓有大利之事,之前那點過錯早已彌補過去,又何須介懷?傅貂,我本來想找的是海子,既然你來了,定是有備而來,那本官可就不客氣了,我問你,滿刺加的佛郎機人可有入侵瓊州島與我大明對抗之心?”


    傅貂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答道:“罪民奉海子大人之令照顧東海、南海的生意,得到大人調遣,草民真是喜出望外,立刻便親自到昌化港附近打探消息,如今已有第一手的確切情報,這才敢來求見大人,迴大人剛才的問話,占了滿刺加的佛郎機人目前正忙著鎮壓滿刺加及附近的土人,又知道咱大明船堅炮利,哪敢輕易挑釁,這一次奪了瓊州島昌化港的,不是佛郎機人,而是另外一批西洋鬼子,咱們都叫他們紅毛番……”


    段飛訝道:“是荷蘭人?”


    傅貂微笑道:“正是,海子說大人對海外的事了如指掌,罪民本來還有些懷疑,現在親眼所見,大人連剛出現不久的紅毛番都知道了,他們自稱來自一個叫和蘭的地方,這名字很少有人能記住呢。”


    段飛微笑著搖搖頭,納悶地說道:“荷蘭人……他們為什麽要攻占昌化港呢?難道他們和當年的佛郎機人一樣,想跟咱們做生意卻被拒絕了?”


    傅貂搖頭道:“大人,這些紅毛番是真正的海盜,他們仗著船堅炮利,在爪哇等地已殺死很多無辜的人,大人請看,這是罪民搜集來的各國對他們的通緝令,大人若是派艦隊去剿滅這夥海盜,東南亞各國都會對大人感恩涕零,滿刺加的佛郎機人也會對大人刮目相看,輕易不敢向大明挑釁,大人,這夥紅毛海盜是非剿不可啊。”


    段飛點點頭,說道:“本官已打算會會這批千裏迢迢跑來大明送死的紅毛海盜,你既然親自探過,還不快將他們的實力詳細所給本官聽?”


    傅貂急忙將這些紅毛海盜的情報告訴段飛,事實上這批紅毛海盜隻有五條船,每艘船各有三十門佛郎機炮,紅毛番子總共不到六十人,他們的首領是一個外號叫紅胡子的家夥,除了紅毛番之外,船上還有許多他們從各地擄上船的人,能夠堅持到如今的也都變成了海盜,附從那五艘大船的小船還有不少,若算總數,大概有兩千人左右。


    段飛笑道:“五十來人能用武力控製這麽多人,建立一個龐大的海盜組織,看來這些紅毛番子還有些能力啊,傅貂,你知道這些紅毛海盜為何要來大明搶個港口占著嗎?他們應該有自己的巢穴吧?”


    傅貂道:“不錯,罪民知道,這是因為佛郎機人把這些紅毛番子的老窩給抄了,這些紅毛番子聽說佛郎機人強占屯門島的事,於是打算效仿將瓊州島占為據點……”


    段飛冷笑道:“果然狼子野心,可惜他們錯估了形勢,如今的大明不是幾年前了,這一次本官不但要他們來得去不得,順便本官還打算將幾年前那筆帳跟佛郎機人好好算算,傅貂,你熟知道佛郎機人的實力,你覺得咱們若是現在與佛郎機人開戰的話,勝算能有幾成啊?”


    第638章 港口開戰


    傅貂道:“罪民曾聽海子說起……大人曾說過,未有九成的勝算,不能輕易與佛郎機人交惡……如今大人問起,小人隻能說咱們若是要收迴屯門島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在海麵上就難說了,海上的戰術與地麵上完全不同,不是光靠人多、船多就能穩贏的,不過考慮到咱們大明如今的水師實力,又占了地利,若是佛郎機人與咱們硬拚的話,咱們大概有七成的勝算,但若是佛郎機人不與咱們正麵作戰,那麽咱們幾乎連一成勝算都沒有。”


    段飛笑道:“你的意思本官明白,打消耗戰的話佛郎機肯定不是對手,但是佛郎機人若是打起遊擊戰,咱們的水手不夠熟練,咱們的大福船也沒有佛郎機的蜈蚣船快,咱們仿照的佛郎機炮也沒有真正的佛郎機炮射得遠打得準……你是這個意思吧?”


    傅貂道:“大人們明鑒,罪民隻是就事論事,毫無貶低大明水師的意思。”


    段飛笑道:“本官有那麽小肚雞腸嗎?如今的你也不是當年的你了,別再口口聲聲罪民了,本官確實還不想跟佛郎機人打海戰,但又想順便收迴屯門島,你給本官出個主意如何?怎樣才能打了佛郎機人一個嘴巴,又讓他們敢怒不敢言呢?”


    傅貂皺起眉頭苦思起來,段飛沒有打擾他,他也在冥思苦想,不能武力威脅,唯有誘之以利,但是現在佛郎機人扼守馬六甲海峽,什麽東西經過馬六甲都得他們點頭,貨品的專賣權對他們毫無誘惑力,段飛也不禁技窮了。


    傅貂想了一會,突然抬起頭,對段飛道:“大人,要想佛郎機人吃了虧還不敢做聲,唯有利用這些紅毛番子……”


    傅貂說出一番話來,段飛聽了之後雙眼閃爍了一會,終於點頭道:“則倒確實是一個辦法,隻不過不知道對佛郎機人有沒有效果……”


    傅貂連夜離開了廣州,過了幾天,錦衣衛的消息傳來,烏懷安已親自率領東海艦隊中的甲隊,從打狗港開出,向廣州來了。


    同時,段飛也派人到廣西去調三千金牛衛過來,有三千金牛衛在手,段飛的底氣也足一點。


    就在段飛他們在這邊忙著準備的時候,占據了昌化港的荷蘭人繼續鞏固著自己的占領,他們那五艘船不時輪流出海,劫掠大明海岸,段飛一直命各地軍民被動防禦,縱然如此,上岸劫掠遭到頑強抵抗之後,荷蘭人再也沒有上岸,他們隻是劫掠沿途經過的船隻,或是將劫掠對象改為交趾(越南),就像蝗蟲一樣,搶到的任何東西都帶迴了昌化港,不論船隻還是金銀珠寶、香料、瓷器,甚至是奴隸,他們都帶迴昌化港,果然是一副賴在這裏的模樣。


    每聽說荷蘭人又劫掠了大明的商船,大家都很憤慨,紛紛請戰,段飛卻因為還未做好出戰準備,隻能用各種方式壓製大家的怨氣,他甚至在軍中展開蹴鞠比賽,希望這種和平年代的戰爭遊戲能夠讓滿軍營的年輕小夥子發泄一下多餘的力氣,可惜效果不是很好,大家請戰的願望依舊濃烈,不好好踢球,大家鬥毆的事情倒是越來越多。


    就在火山的岩漿包越積越大,就要爆發的時候,五省大欽差一道軍令瞬間傳遍海港與軍營:“午時登船!目標,瓊州府!”


    由東海艦隊甲、丙兩隊組成的艦隊離開珠江口,過零丁洋,然後一路順風順水地向瓊州島駛去,這是一隻由二十艘大福船外加數十艘各類艦船組成的強大艦隊,用來對付五艘海盜船和幾十艘搶來的中小型商船,簡直就是牛刀殺雞,大家都鬥誌爆棚,士氣昂然,摩拳擦掌地隻想在揍過了東洋倭寇之後,再狠狠地揍西洋海盜一頓。


    艦隊路過瓊州府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三更,船隊沿著瓊州島海岸向昌化港駛去,臨近昌化港的時候,東邊的天際正好微微亮起魚肚白,睡了一晚的戰士被喚醒,大家握緊了自己的武器,做最後的檢查,桅杆頂上的瞭望手大喊起來,昌化港終於在望。


    自強號旗艦無聲無息地進入了海港,她的背後,是同樣型號的十九艘大福船,她們排成四行,其間相隔開足夠的距離,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港口內駛去。


    昌化港外圍已建起哨塔,放哨的人吹起了牛角號,向港口中還在沉睡的人報警,段飛在望遠鏡中看到港口裏亂跑的人群,他冷笑一聲,吩咐道:“傳令下去,不管對方是紅毛還是黑毛、金毛的,盡量抓活的,除了咱們大明的百姓外,其他人都照慣例,十兩銀子一個。”


    烏懷安笑道:“大人,這一炮轟過去要砸掉多少銀子啊,受傷的殘廢的能換銀子麽?”


    段飛道:“能啊,看傷損情況吧,傅貂,這個你來決定吧。”


    傅貂點點頭,說道:“不影響勞作能力的傷損收購價在五兩以上,若是嚴重傷殘,譬如說少胳膊少腿之類的,收購價就在五兩以下了,另外,女人也是分檔次的,最貴的是金發美女,姿色不差的可以賣到一百兩以上,大家可要有憐香惜玉之心才行啊!”


    周圍的人都哄笑起來,就在這時,敵方靠在港口中間最佳位置的五艘大帆船出現在大家眼前,在眾多中小型的船隻中間,這五艘大帆船就如鶴立雞群一般醒目,不過跟段飛腳下的超大型艦艇來說,這些船又都成了小個子。


    段飛用望遠鏡看得分明,這些船上的紅毛鬼果然反應迅速,他們根本就沒有上岸,一直呆在自己船裏,聽到警報立刻便做出反應,解纜升帆,數息的功夫,他們已經離開碼頭,向來襲艦隊迎麵開來。


    雙方漸漸接近,段飛在望遠鏡中看到對方旗艦上掌舵的那個大胡子滿麵驚駭地望著這邊,想必是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大的船吧,大福船不論是一百年前還是現在,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船啊!


    “大將軍炮瞄準敵旗艦……自由開火!”烏懷安興奮地大吼一聲,過不多久,旗艦自強號的船頭發出沉悶的轟鳴,大將軍炮發火了,足球般大的彈丸遠遠地朝敵艦轟去。


    第639章 大獲全勝


    對麵的大胡子嚇了一跳,沒想到眀軍居然不但有大船,還有能打得這麽遠的火炮,不過當看到那些彈丸落點最接近的也距離他們的船老遠時,他才放下心來,雙方迅速接近,對段飛他們來說自是求之不得,對這些荷蘭人來說可就是沒奈何的事了,港口就這麽大,出口被堵,能轉圜的餘地極小,再不衝出個豁口來可就要任人魚肉了。


    雙方接近之後荷蘭人的船首先開始轉彎,段飛立刻明白過來,他們仿照的佛郎機炮在射程上確實還比不上真正的佛郎機炮,不過看對方的彈道,己方已經進入仿造第三代的佛郎機炮應該在精準度上比對方更強一點。


    敵船射來的炮彈有一多半砸在了大福船的船身上,不過段飛他們僅感覺腳下一震而已,有水手跑到船沿向下一掃,人立刻迴報道:“大人,咱們的船有鐵甲保護,剛才那幾炮自是給咱們撓癢癢,船殼沒問題,隻是凹了幾個地方。


    船上頓時歡聲雷動,當初船身包鐵甲的時候很多人都持懷疑態度,認為鐵甲太重,浪費錢不說,還影響載重及船速,在段飛的一力堅持之下,東海艦隊的大福船這才全裝上了鐵甲,現在事實證明,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一艘戰船的價值不在它的造價多高,而在於它在戰鬥中能堅持更久,給敵人更大的殺傷與威懾,鐵甲船算什麽呢?遲早海麵上行駛的船都是鋼鐵鑄造的,木船已經過時啦。


    對麵的海盜沒有時間驚訝了,因為烏懷安已發出命令,四排共二十艘大福船分散開,以包抄的方式向他們追去,昌化港縱深雖大,在這樣的包抄之下,紅胡子沒有其他的選擇,他硬著頭皮讓自己的船集中在一起,就像一個箭頭一樣,向東海艦隊兩艘大福船之間鑽去。


    雙方轉眼便展開了短兵相接的炮轟,在近距離炮擊之下,大福船的裝甲依舊被轟穿,然而僅僅是穿開個洞而已,炮彈沒能造成更大的傷害,紅毛鬼的大帆船可就倒黴了,他們船小炮少,夾在兩艘大福船之間,每一麵都要經受四十門炮的狂轟,在射程以內目標又是出於最佳射擊狀態,究竟訓練的海軍炮手毫不留情地將炮彈向敵艦砸去,紅毛鬼的大帆船轉眼就被砸得到處都是窟窿,船速大大降低,就在眀軍已準備好第二炮的時候,這些荷蘭海盜船上升起了白旗,他們知道再不投降可就玩完了。


    紀律嚴明的眀軍炮手都停止了炮擊,烏懷安傳令二十艘大福船將那五艘紅毛帆船包圍起來,然後派了兩艘中型運輸艦前去接受投降,同時其他海軍艦隻繼續向碼頭開進,就在他們漸漸接近碼頭的時候,碼頭上傳來轟轟炮擊聲,岸上還有敵人想負隅頑抗。


    烏懷安用望遠鏡觀察到對方在岸上有十門炮,看射程應該也是佛郎機炮,他立刻調遣兩艘大福船靠近碼頭,隔著老遠兩炮轟過去,雖然沒砸中,但是射程的優勢極其明顯,對方再也沒還擊,過了一陣,碼頭上跑來一個紅毛鬼子,他揮舞著白旗,宣告岸上的紅毛鬼子也選擇了投降。


    接下來就是受降了,段飛意態悠閑地坐在虎皮大椅上,頭上腫了個包的紅胡子被帶到段飛麵前,在近處可以看得更加清楚,這個紅胡子滿頭亂發,跟胡須糾結在一起,根本區分不開,看起來就像一頭獅子,他的身材也很魁梧,光靠外貌已有足夠的威懾力,一雙眸子裏隱約閃爍著精芒,顯示出這家夥絕不愚笨,就是這樣一個家夥,靠五十來人和幾十門槍炮,騷擾得整個東南亞不得安寧,連佛郎機人都逮他們不著,若非一時大意,以為大明和印度那些文明古國一樣好對付,否則也沒那麽容易逮住他。


    烏懷安忍不住大笑道:“紅胡子,終於逮住你了,你小子搶了我好幾船的珠寶,若不是覺得大張旗鼓去找你算賬劃不來,我早把你滅了!現在可好,大人,這家夥我用十兩銀子買了,叫他每天給我刷馬桶,哈哈……”


    段飛微笑著搖頭道:“不行,這批紅毛番子另有用處,不能給你亂來。”


    紅胡子不知道段飛他們在說什麽,等段飛的目光重新迴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微微向段飛鞠躬,左手撫胸,嘰裏咕嚕地說了起來。


    傅貂也聽不懂這家夥在說啥,他用葡萄牙語打斷紅胡子的話道:“你懂不懂佛郎機語?我們大人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紅胡子愣了愣,改用結結巴巴的佛郎機語說了起來,傅貂代為翻譯,紅胡子的大意是他代表荷蘭人向大明投降,願意交付贖金贖迴自己和同胞、艦船,立刻離開大明海域,永遠也不敢再迴來騷擾等等。


    段飛聽了之後麵噙冷笑地譏諷道:“你願出多少銀子來贖迴自己?你嚴重侵犯我大明尊嚴,侵占我大明國土,傷害了那麽多大明的官兵百姓,你以為用銀子可以彌補這一切嗎?何況如今你們已全軍覆沒,不論船上還是港口裏的東西都是本官的戰利品,你們還有什麽東西能拿來與本官交換?”


    紅胡子聽完傅貂的翻譯後忙道:“請大人恕罪,我知道錯了,請大人開個價,我定會盡力湊出贖金,滿足大人的一切要求。”


    段飛微微一笑,道:“你打算再去洗劫別人,湊贖金來給本官嗎?或者說你另外還有藏寶的地方,所以不怕本官獅子大開口?來人,將他們押下去,本官現在要接收紅毛海盜的財產,沒空審問他們。”


    昌化港碼頭水不夠深,不能停靠大福船,因此大福船隻能在距離碼頭有一段距離的深水區拋錨停下,段飛登上小點的船,靠上了碼頭,此時金牛衛與水師已將碼頭控製住,開始清點戰利品。


    很快一個賬目交到段飛手裏,這一戰總共抓獲紅毛三十四人,其餘的都在炮轟中喪命了,是役解救大明商人、百姓三百二十五人,另外接管了一千七百五十三人個各種膚色,來自全世界的奴隸,這些人多數來自東南亞,少部分來自非洲、阿拉伯、印度,居然還有幾個白人,其中有個金發碧眼的白人美少女,據說是紅胡子剛從一艘佛郎機商船上搶來的,還是個處女,紅胡子一直都還沒舍得享用呢。


    除了這些奴隸之外,段飛還從這批紅毛海盜手裏接收了價值超過五百萬兩白銀的賊贓,包括金銀珠寶和香料瓷器等等,這都是紅胡子等一夥海盜從歐洲一路搶過來的,這一迴可真的是大豐收了。


    第640章 伯爵嬌女


    從紅毛海盜手裏解救出來的大明人裏頭大部分都是原昌化港及附近昌化縣的百姓,紅胡子曾試圖攻擊昌化縣城,不過終究是根基未穩,不想再過度刺激明政府,他們靠火器固守昌化港還行,在陸地上想攻下一座縣城還欠了點實力。


    段飛釋放了這部分人,讓他們各自迴家迴港,重操舊業,昌化港一改被荷蘭人侵占以來的戰戰兢兢,開始熱鬧起來,那一千七百五十三個被荷蘭人擄來的奴隸,段飛並未給他們自由,而是用類似於支付解救行動‘勞務費’的借口,將他們留在昌化港,幫助昌化港建設,等他們還完了欠債,再恢複他們的自由,這至少給了他們一絲希望,這些已經被海盜馴化了的奴隸再次選擇了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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