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南京吼了聲造反嚇住了那個無賴之後,段飛就發現這個詞非常好用,隻要給對方硬叩上個造反的名頭,哪怕對方再有權勢,也要立刻矮上半個頭。


    這一次也不例外,造反兩個字入耳之後,很多已經被伊元寧挑唆得腦門充血的人,突然像被冷水當頭潑下一般,突然冷靜下來。


    第〇三一六章 【鏟除異己】


    喧鬧的聲音小了許多,伊元寧憤聲道:“段大人,你來得正好,古大人他一向以來身體強健,從無病痛,為何見過你之後迴到家裏不久就傳出吐血昏厥的事來?我們聚在這裏隻想討個說法,大人卻帶齊人馬突然衝進來,張口就給我們扣個造反的名頭,段大人好心機,好手段啊!”


    段飛冷笑道:“伊僉事,你莫要血口噴人,古大人年過五十,身體有點小病小痛那也是正常得很,剛才我與他言談甚歡,送他離開時也是有許多人親眼看到的,你憑什麽說我暗算了古大人,難道古大人被我暗算還會不知道嗎?天底下隻怕沒有伊僉事想象出來的這種神功吧?本官今日來錦衣衛接任,華明他們帶齊了人馬是來給本官助威的,沒想到歪打正著地及時趕來阻止了你挑唆同僚試圖鬧事的陰謀,你還敢反咬一口?真是不知死活!”


    伊元寧悲憤地說道:“段大人果然好口才,說得滴水不漏,可惜在場的人沒這麽好騙,大家不要上他的當,我們要上奏折向皇上揭露段飛迫害古大人,陰謀構陷我等的罪過!”


    樊融等古騰的心腹也紛紛唿喝起來,段飛冷冷一笑,說道:“伊元寧,你想構陷本官也得等你擦幹淨自己屁股再說,大乘庵那一對冤死的女尼在地府等著你哩,還有樊融,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蘇州胡同裏原本有一戶姓劉的人家……”


    聽到段飛的話,伊元寧與樊融的臉色巨變,這些都是他們心中最隱秘的事,沒想到段飛卻一口說了出來,難道那個朱|德看起來一副呆傻樣,實際上卻將所有事都看在了眼裏?


    段飛冷笑道:“本官本來不想做得太過,隨便抓兩條小魚拿去交差便算了,你們卻硬是不知好歹,難道要我將你們在場的人全部抓起來麽?來人啊,給我將聚眾鬧事的伊元寧與樊融拿下!”


    段飛這邊的錦衣衛蜂擁而上,將伊元寧與樊融用混了牛筋的粗麻繩緊緊捆綁起來。


    另有三個千戶試圖阻撓,結果也被華明等一擁而上製服按住捆綁得結結實實,其餘人見大勢已去,哪裏還敢反抗,這些人手下都還有相當的實力,段飛還沒牙口一口將他們全吃下去,見大勢抵定,他安撫道:“這件事到此便罷,本官發誓絕不會事後再給大家使絆子穿小鞋,但是再有人敢挑戰本官的底線,本官決不輕饒!”


    段飛來到錦衣衛之後的一連串手段讓這些桀驁不馴的兵痞子們知道了他的厲害,段飛的話說完之後半天也沒有人敢接嘴,伊元寧等自然是被泥塊封了嘴,而其他人卻是攝於段飛身上隱露的威嚴,段飛很滿意他們的表現,突然喝道:“都給我散了,今晚酉時末,本官在四海樓設宴,千戶以上的是兄弟就來給本使敬一杯升官酒,今後大家好合好散,不當本官是兄弟的就不用來了,現在,都給我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被圍困著的錦衣衛頓時做鳥獸散,其中有些看清了形勢,臉皮也比較厚的,當即開口叫道:“大人,卑職梁寬,晚上一準兒到!”


    總算穩定了局勢,基本瓦解了有可能帶來隱患的威脅,段飛深深地吐了一口長氣,他向四周看了看,吩咐道:“你們也都散了吧,留個三五百人看著衙門,王佐,你將他們幾個都送詔獄去,還是單獨關押,本官今晚要連夜審訊,華明,你們跟我去看看古大人究竟怎麽迴事。”


    大夥兒依著吩咐去了,段飛帶著幾個人大步向掛著燈籠的古宅走去,剛才的事古家的仆人都看在了眼裏,哪裏敢攔他,問了句來意就把他們直接帶到了後院。


    臥房裏傳來嚶嚶的哭聲,段飛走進去的時候發現一個年約三十姿色不錯的女人正在床前坐著哭泣,段飛知道這是古榕在京裏娶的小妾,拱拱手說道:“古夫人,本官是新任錦衣衛都指揮使,聽說古大人突然嘔血昏倒,特地來看望古大人的。”


    那小妾起身迴禮道:“多謝大人關愛,奴家未曾遠迎,還請大人見諒。”


    段飛客氣了兩句,然後說道:“本官身邊的這位蘇姑娘精通醫術,讓她給古大人查看一下,或許能有些幫助。”


    古夫人微微頷首,道:“奴家心亂如麻已沒了主意,一切都聽憑大人吩咐。”


    蘇蓉走過去,左手在古榕腕脈上探了一下,說道:“不妨事的,古大人不過是心情不好,染了風寒,我替古大人行行氣古大人就會醒過來的。”


    在蘇蓉的醫治下古騰很快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看到蘇蓉和段飛,嘴角牽扯起一絲苦笑,說道:“有勞大人費心了……”


    段飛提醒道:“古大人勞心勞力,實在辛苦了,不如休息幾天,錦衣衛裏的事情大人就不要操心了。”


    古騰皺了皺眉,說道:“大人都處置好了?剛才我似乎聽到外麵有些吵鬧,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段飛淡淡地說道:“也沒什麽,古大人不小心吐血暈倒,僉事伊元寧、樊融和幾個千戶趁機挑唆作亂,已經被我率人拿下,關到詔獄去了。”


    古騰慘笑起來,說道:“大人動作還真快,看來我不想退休都不行了。”


    段飛淡淡地說道:“我不過是因勢利導而已,他們這是自找的,古大人不必為他們擔心了,好好為自己打算打算吧,古大人好好休養,本官還有要事急著辦,就不陪古大人聊天了。”


    從錦衣衛出來,蘇蓉問道:“公子,我們現在迴朱府嗎?”


    段飛揉揉腦門,說道:“蓉兒,你這話說錯了兩點,第一,那已經不是朱府,而是段府了,第二,我們現在要去買禮物,還不急著迴去。”


    “買禮物?公子要去誰家送禮啊?”蘇蓉好奇地問道。


    段飛心中苦笑起來,臉上卻做出敬仰狀,說道:“當然是去兵部尚書王大人府上啦,他對我有提攜之恩,來到京城我還沒去他府上拜見過哩,說什麽今天都得走上一遭了……”


    段飛在街上買了兩大挑禮物,多數都是字畫什麽的,雖然不算絕世精品,卻也花了萬多兩銀子,大搖大擺地來到高官貴爵們聚居的小時雍坊,找到了王守仁受了皇恩欽賜的宅邸,叫開門把拜帖送了進去,毫無疑問的,被退了迴來,再三拉鋸之後,王家看門的那位老爺子竟然把段飛的拜帖往門縫裏塞出來,再也沒有開門。


    受到如此待遇,蘇蓉柳眉緊蹙,段飛苦著臉,華明他們幾個卻有些氣憤填膺,兵部尚書很了不起嗎?咱家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大人隨便找個貪汙受賄、通敵賣國的籍口就能把你抓詔獄去整個半死,拽什麽啊!


    段飛心裏明白,自然不能容許他們惹事,見四周有不少人觀望,造勢已成功,便滿臉苦澀地帶著華明他們灰溜溜地走了。


    第〇三一七章 【強盜皇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四海樓前陸陸續續地來人了,段飛傲然坐在首位,蘇蓉坐在他側後,手捧花名冊,來一個上前拜見的就勾一個名字,這一手看得那些兵油子好不後怕——好在咱來了,酉時一過,段飛立刻讓蘇蓉收了冊子,喝道:“開席,上菜,今晚大家不醉不歸!”


    酒菜流水般送了上來,段飛端起一隻大海碗,對大夥兒說道:“今日兄弟奉旨接手錦衣衛,迫於無奈多有得罪,兄弟在此敬大家一碗酒賠罪,喝了這碗酒之後大家就是親兄弟了,從前的事我替大家擔下來了,既往不咎,皇上讓我清查詔獄,大家最近收斂一點,不要給我惹麻煩,否則我在皇上那裏麵子難看,迴頭來我也會讓惹麻煩的家夥吃更大的苦頭,大家明白嗎?”


    “明白,大人放心吧!”華明、王佐等人帶頭轟然答道。


    段飛滿意地點點頭,舉起海碗說道:“幹!”


    三十來個千戶加上段飛帶來的人總共坐了五桌,段飛敬酒之後挨著桌子又敬了一輪,六碗酒喝下肚去,他的臉是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兵痞子們喜歡喝酒豪爽的人,大家見這位新上司如此豪飲,心中的疑懼漸漸淡化不少,再被酒精一燒腦袋,大家便放開心事,開懷暢飲,大聲行酒令,甚至端著海碗去找新任指揮使大人拚酒,想把他灌倒的。


    眼前雖然一片和諧,但是段飛心中卻還有些陰鬱,名冊之上總共有五十三位千戶以上的人,今日連華明他們在內才來了三十六個,還有一十七個沒來,扣除病倒的和被抓的,還有一十一個,再扣除身在外地或今晚有職司不能來的,還有四個就是純粹不給麵子了,四個千戶雖然占的人數不多,但是卻是一麵旗幟,代表著還有許多人不服他這個新來的都指揮使,別看在場的人都來給段飛敬酒了,但是他們中至少有一半是極為勉強的,隻要段飛自身出了什麽差錯,他們保證會在第一時間倒戈而去。


    不過這也沒什麽,段飛相信自己能夠控製住局麵,何況他還有後手沒出呢,要整治這些大頭兵還不是易如反掌?


    酒過三巡之後這些人紛紛措辭離席而去,剩下的部分都是鐵了心跟隨段飛的,或者是被抓了把柄,不得不投靠過來的,段飛又敬了他們一碗酒,說道:“大家盡興吃喝,酒菜不夠就叫店家繼續上,兄弟我還要去豹房覲見皇上,向皇上匯報今日接手錦衣衛的事,就不能陪大家繼續喝了,大家隨意。”


    豹房之中正德正枕在劉貴妃的腿上看著《水滸》呢,聽說段飛來了,他打了個嗬欠,說道:“這小子,就不能早點來麽?都什麽時候了……傳他上來。”


    段飛上來拜見之後見張銳不在正德身邊,但是想必正德身邊還有張銳的耳目,於是說道:“皇上,臣今日奉旨接掌錦衣衛,有要事稟報,為防泄露天機,請皇上屏退左右。”


    正德揮了揮手,兩旁站著伺候的丫鬟和小黃門都退開了,連劉貴妃也聰明地選擇避開,房裏就剩下段飛和正德兩人,正德問道:“出了什麽事?”


    段飛答道:“皇上,臣今日奉命接手錦衣衛,發現錦衣衛的貪腐之風嚴重,從上到下罕有不栽贓誣陷勒索百姓、富戶甚至是官員的,其中血案累累,光是初查就已超出至少有十五條人命之多,另有錦衣衛同知古騰拉幫結派,縱容手下為惡,對臣接掌錦衣衛都指揮使頗有不滿,臣諷刺他幾句,他竟憤然歸家吐血而倒,其下錦衣衛僉事伊元寧與樊融借機聚眾鬧事,當時情況一觸即發,臣當機立斷將其二人與另外三名帶頭鬧事錦衣千戶抓了起來。”


    正德微微一笑,說道:“我怎麽聽說你上任的時候飛揚跋扈,毫無證據就將北鎮撫司鎮撫梁亨下了詔獄?然後暗害古騰吐血暈厥,又趁著那兩個僉事為上司報不平的時候,誣陷他們謀反把他們抓起來了?”


    段飛睜大了眼睛,以無比驚詫的神態說道:“這是誰在滿口胡言欺瞞皇上?臣敢對天發誓字字屬實,絕無一句虛言,皇上,這是朱|德給我的證詞,還有今日臣查訪得來的口供,請皇上過目,雖然臣還沒來得及一一核實,但是這些案子言之鑿鑿,相信至少有一半是極為可信的,臣敢肯定自己決沒有抓錯人。”


    正德接過去看了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似乎這些事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正德把東西丟迴給段飛,說道:“百官一直以來都在不斷攻訐一廠一衛,自然不會是空穴來風,朕派你去執掌錦衣衛正是要你查清這些冤案的,你讓朕屏退左右,莫非還有什麽更重大的事要向朕稟報麽?”


    段飛道:“皇上,臣的確有些事情想跟皇上私下商議商議,皇上,臣覺得目前不宜對錦衣衛大動幹戈,當以抓大放小,嚴懲首惡寬宥從犯及犯小錯者為要,另外,古騰此人雖然在多年前害死了光祿寺少卿蒯偉一家,但是這屬於私人仇怨,且時日久遠難以查實,古騰此後並無大惡,官居三品,又善於籠絡人心,倘若將他法辦,隻怕會引發非議,臣覺得還是讓他自己請辭好了,至於伊元寧、樊融還有梁亨這三人嘛,他們身上命案甚多,惡行滔天,臣以為不殺之難平民憤啊!”


    正德笑道:“你考慮得還挺妥當的嘛,不過古騰的案子真的沒法查清了嗎?還有他肯乖乖請辭迴家嗎?王瓊今日給你這個差事,朕當時沒細想,事後想起來才發現這件事不好辦,王瓊這老東西,腦袋倒是轉得挺快的,好在你沒有讓朕失望,朕聽張銳說你拳打古騰腳踩梁亨,順手就把伊元寧和樊融逮起來的時候別提多開心了。”


    段飛放下了心事,笑道:“多謝皇上誇獎,臣憑借的是皇上給臣撐腰壯膽,皇上不責怪臣胡鬧臣就已經很開心了,至於那個古騰,皇上要臣去查的話臣就想辦法將他查個水落石出,不過這一類的案子年深月久,證人證物都已埋沒,查起來很費時間,臣剛接手錦衣衛,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為了整治他一個人費這麽大工夫查案實在劃不來,還不如在他迴家路上派人假扮強盜把他這些年搜刮來的贓款搶走大半,讓他心疼欲死來的痛快。”


    正德眉飛色舞地說道:“不錯,這主意好,可惜朕不能隨意出京,否則朕就親自出馬劫了他這個大貪官……嗯,劫財還不夠,倘若他真害死了這麽多人,他不死豈不是老天無眼?你還是隨便查上一下,若有五成把握,就順便送他上路吧,嘿嘿,這就叫做替天行道啊……”


    段飛啞然,古語有雲少不看西遊,老不看三國,男不看水滸,女不看西廂,說得果然沒錯,眼前的皇上本來就愛胡鬧,眼下看了光怪陸離盡是強盜的水滸,就更了不得了,大明朝有這麽個強盜皇上在位,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頭疼啊,幸好段飛本來就是這個打算,君臣兩個簡直就是絕配。


    正德發泄了一下後撫卷長歎道:“梁山好漢沒錢沒糧了就可以去搶,朕國庫空空,到處要用錢,卻找誰搶去?難道再派你去江南殺一批貪官嗎?”


    段飛笑道:“皇上,臣要跟您商量的還有一件事,就跟這銀子有關。”


    正德把臉一板,說道:“想問朕要銀子?不行,朕比誰還窮,要銀子你找張銳去。”


    段飛笑道:“皇上,臣不是來問您要銀子的,而是準備給您送銀子來的,皇上,既然國庫空虛,又不能輕易加稅,何不來一招開源節流呢?”


    “開源節流?”正德嗤笑道:“朕早想過了,朝中的大臣們也一直在想,節流倒是容易,朕把後宮的開銷都已減半了,可開源就難了,你有什麽主意盡管說來。”


    段飛笑道:“皇上,朝中那些大臣腦袋瓜子都已經被四書五經禁錮死了,你讓他們想賺錢的法子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換做皇上到四海樓去微服私訪,喝一頓酒的功夫,說不定就能聽到無數賺錢的道道來,這開源的法門其實很簡單,開放通商即可。”


    第〇三一八章 【從錦衣衛開始】


    正德搖頭道:“誰都知道經商可以賺大錢,但是稅賦那麽低,加上商人大都愛偷逃稅款,開放通商隻會讓商人更富、更難控製,大明建國之初,江南首富沈萬三竟然與國比富,捐錢修建應天城牆,讓太祖臉上無光,我豈能重蹈覆轍?”


    段飛笑道:“皇上,凡事都有兩麵性,從皇家的臉麵上看沈萬三的確做得不對,不過,從另一方麵來說,若沒有沈萬三和江南巨富們爭相捐款,應天城能建得這麽快這麽好嗎?倘若遇上災荒,國庫空虛之時,皇上願不願意接受商人們的捐贈呢?顏麵事小,國運重大啊皇上。”


    正德笑道:“這些話也有人在朝會上說過,可惜你沒在場,否則被批駁得顏麵無光的那個就是你了,朕不在乎顏麵,倒是朝堂上那些官兒挺在乎的,朕明白你說的對,但是要說服百官實在是難啊。”


    中國自古以來有重農輕商的傳統,要想一夕改變幾乎是不可能的,段飛放棄了繼續勸說,而是信心十足地說道:“皇上,臣不怕丟顏麵,臣願意替皇上分憂,臣打算在錦衣衛中實行開源節流之策,或可為皇上每年節約一些銀子,皇上覺得如何?”


    正德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說來聽聽?”


    段飛道:“皇上,臣這節流之策就是裁減錦衣衛,臣今日初查,發現錦衣衛在冊人數達四萬五千餘,不計入冊的旁支人員和相關人等竟有十五萬之多,這些人雖然沒有在冊,卻都是要拿銀子辦事的,錦衣衛初建時不過一萬來人,現在已有四倍之多,很多地方人浮於事,屍位素餐,隻要裁撤一批,就能替皇上節約不少銀子。”


    正德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要裁撤錦衣衛?這可不好辦,朕還想裁撤掉許多沒用的官員和衙門呢,隻要在朝堂上一提出來,滿朝文武都要跪著大喊國將不國了。”


    段飛信心滿滿地說道:“皇上,錦衣衛和他們不同,裁撤錦衣衛百官絕對是舉雙手讚同的,何況臣並不打算一步到位裁撤掉許多人,臣打算一點一點地下刀,今天裁一點明天裁撤一點,不消一年,錦衣衛定然會煥然一新。”


    正德說道:“既然你已有計劃,那便放膽去做吧,有朕給你撐腰,想必那些人也鬧不出什麽事來。”


    段飛笑道:“錦衣衛不過是皇上手裏的一把刀子,皇上想磨磨刀,把生鏽的地方磨掉,那些鐵鏽能鬧出什麽事來呢?皇上,這就是臣的節流之策,開源之策就更簡單了,臣打算以錦衣衛的名義,私下裏做些生意,皇上還記得臣在蘇州替皇上保管的那些賄銀嗎?它們已被臣投資經商去了,小打小鬧地也賺了點兒錢,有錦衣衛為後盾,臣可以將這些小生意做大,這些錢都是臣替皇上保管經營的,不出數年,皇上就是大明的首富,那個沈萬三算啥?皇上身上掉一根頭發都比他大腿粗呢。”


    正德開心地笑了笑,目光露出憧憬神色,似乎正在幻想自己成為首富的那一天,不過他很快又懷疑道:“這樣可以麽?那些言官們怕不用口水淹死你?如此算不算與民爭利?”


    段飛傲然道:“臣隻想為皇上分憂,他們愛怎麽怎麽著,臣才不怕他們呢,皇上不也覺得那些商人交的稅太少麽?臣這麽做就如把他們手裏的錢搶過來給皇上,這叫與奸商爭利而不是與民爭利啊。”


    正德笑道:“也對,他們隻能嘴上說說,能把你怎麽著?還是你的鬼主意多,就按你說的去辦吧,替朕好好地搶那些奸商手裏的銀子,嘿嘿,越快越好,若是能趕在太後壽辰前給朕一筆銀子,那就最好不過。”


    段飛想了想,說道:“臣遵旨,一定盡力讓皇上獻給太後一份大禮!”


    正德甚是欣然,他突然說道:“你初掌錦衣衛挺忙吧?朕有些想去皇家苑林狩獵,不知你有沒有空陪朕去玩玩?”


    段飛想了想,說道:“皇上,明天是不成了,還有許多事等著要辦呢,後天或之後應該就沒問題了。”


    正德笑道:“好,就這麽說定了,大後天準備好行裝,你在永定門外等著朕吧。”


    段飛已達成目的,他離開豹房之後直奔錦衣衛北鎮撫司,這裏有一處令人聞之色變的地方——詔獄!


    錦衣衛負有刑偵百官、士夫走卒之責,這個刑偵的含義與後世的刑偵可不大一樣,刑即為刑罰的意思,刑罰擺在偵查之前,這個詞從誕生之日開始就代表著嚴刑逼供的意思,錦衣衛的詔獄更是惡名昭彰,連東廠都得把囚犯丟到錦衣衛詔獄裏關押審訊,直到明末他們才擁有自己的監獄,這是後話了。


    錦衣衛有權在三司之外自設公堂,有權拘留與審訊疑犯,皇帝對錦衣衛所告發的案件根本不可能再逐一親自複查處理,這就使得錦衣衛事實上掌握了這些大案要案的定罪和量刑,可以橫行無忌,肆意構陷。


    因為缺乏監督,錦衣衛詔獄裏冤案累累,刑罰殘酷手段駭人,在詔獄中的犯人動輒喪命,活著出來的已經是萬幸,而且也多半成了殘廢。


    北鎮撫司已經完全被信得過的手下控製,段飛昂首直入,向這著名的錦衣衛大獄奔去。


    令人生畏的詔獄大門竟然普普通通,門後就是一個小院,院子裏孤零零地聳立著一間青瓦房,這裏不過是詔獄的入口,詔獄整個是建在地下的。


    王佐親自引路,帶著段飛通過喊話讓下麵把鐵梯子送上來,然後才真正進入到詔獄之中,這座底下監牢的設置已與現代監獄有些相似,特點就是極其嚴密,通過好幾重關卡之後才來到真正的關押區,這時候空氣突然汙濁起來。


    王佐帶著段飛來到一個點著火把的幽暗大廳,這裏刑具齊全,桌椅床鋪甚至鍋碗瓢盆一應俱全,不過床是鐵烙床,椅是老虎凳,鍋是用來燒油的,釘滿鐵釘小型狼牙棒似的東西可想而知是用來刷洗犯人的……


    十多個守在這裏的錦衣衛急忙向段飛大禮參拜,王佐介紹道:“指揮使大人,這裏就是詔獄的中心,也是一個獨立的刑房,在這裏行刑審訊可以讓所有詔獄的犯人都聽得到受刑者的慘叫,折磨他們的心誌,可讓他們更快崩潰,這裏唯一的出路就是咱們來的地方,這裏左邊是人字號牢房,右邊是地字號牢房,正前頭是天字號牢房,分別關押著不同身份不同罪責的犯人,其中以天字號牢房為甚,關進去的囚犯基本上是不可能活著出來了的,伊元寧、樊融、梁亨他們幾個就關在裏麵。”


    這幾個人已經死定了的,段飛說要夜審,實際上根本懶得動那心思,他今晚連夜來詔獄其實另有目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行讓自己適應這裏的環境,隨口問道:“天字號牢房裏還有什麽人?”


    王佐答道:“我下午剛核查過,天字號牢房裏已沒有其他人了,據說梁亨今下午剛把三個死囚的屍體拖了出去,卑職懷疑他是想殺人滅口。”


    段飛斷然道:“查清楚他們的身份以及罪狀,就算死了也得有個交代,地字號牢房和人字號牢房之中又有多少犯人?”


    王佐迴頭拿了本冊子,翻看了一下,說道:“大人,地字號牢房裏還有三人,人字號牢房裏還有七人。”


    “這麽少?”段飛疑惑道:“不是說詔獄裏人滿為患麽?”


    “這個……”王佐見周圍沒有外人,老老實實地迴答道:“大人,這詔獄中多數時候的確是人滿為患,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錢指揮使倒台的時候這裏麵就空了下來,這段時間咱們被東廠盯得很緊,也就沒抓幾個人。”


    段飛恍然地哦了一聲,說道:“去把他們一個個帶出來,把他們的罪狀拿來,本官今晚要將他們初審一遍,從重罪犯人開始。”


    這些人都不是王佐他們抓迴來的,所以他們毫不猶豫地就開牢門去提人,不一會他們就提了個人出來。


    看到這個人,段飛不禁愣了一愣,因為這個囚犯竟然是個紅發藍眼的外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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