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蓉朝他告退之後轉身飄然而去,望著她的背影,段飛捏了捏拳頭,轉身迴屋修煉去了。


    傍晚時分,唐伯虎等讓石斌來請段飛,段飛出來之後隻見楊森也在受邀者之中,段飛朝大夥兒一揮手,說道:“今晚除了買春之外的所有開銷都算我的,大軍……開拔!”


    在歡唿聲中大夥兒擁著段飛離開了段府,走上了大街,很快便融入了從四麵八方向秦淮河兩岸湧去的人流之中。


    從西水關到東水關的十裏秦淮是南京城裏最繁華熱鬧的地方,沿著秦淮河一路走去,隻見雕梁畫棟,畫舫淩波,槳聲燈影美不勝收,這裏是六朝煙月之地,金粉薈萃之所,天色暗下來之後街邊都點起了無數彩燈,兩邊河岸上也有無數人在放船燈,點著蠟燭的各色紙船隨著秦淮河水緩緩向下遊飄去,將秦淮河點綴得猶如一條閃閃發光的玉帶。


    鎮淮橋是段飛他們最屬意的觀花船之處,然而滿城的人也都如此想,不論是鎮淮橋還是武定橋、文德橋……所有橋上都站滿了人,看到橋上人滿為患的情景,段飛可不想上去和他們擠,搞不好整座橋都塌下去怎麽辦?


    夜色更濃,秦淮河益發地美麗起來,段飛他們雖然搶不到好地方,但是卻可以沿河逛街,猜燈謎,看花燈,買各種零嘴來吃,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來了來了!”沿河的百姓一浪接一浪地喊了起來,隻見一艘兩層的大花船率先緩緩駛來,花船被刻意裝扮過,在燭火燈籠的映照下顯得金碧輝煌極其豔麗。


    段飛他們也擠到河邊觀看,隻聽旁邊一個書生嘖嘖讚道:“這是清江樓的船,船上定是清江樓的第二號紅牌雨荷姑娘,清江樓這些年一直被南市樓壓著,這一次果然打算出奇招製勝,雨荷姑娘打了頭陣,那麽他們的頭牌詩青姑娘必然在南市樓的紫雲姑娘之後才出場,若南市樓沒有什麽應對招數,隻怕這一屆秦淮花會的花魁要被清江樓搶去了。”


    這時不遠處一個書生轉過頭來,嗤笑道:“這位兄台,你的行蹤定然是沒有離開過應天吧?”


    前一人聽出他話中的譏誚,漲紅了臉說道:“這又如何?我這些年來一隻在家中苦讀詩書,從未離開過應天又如何?”


    那人拱拱手,笑道:“在下沒有惡意,隻不過……所謂行萬裏路勝讀萬卷書,兄台未曾去過蘇楊杭三府,不知江南風月早已不是應天一府獨領風騷,今屆花會不僅僅是應天十六樓之爭,而是整個江南風月聖地之爭,君不聞蘇州秦樓、快雪堂,揚州聽月閣、聞香院,杭州碧濤台、天香樓之名麽?就算這些都沒聽過,難道連琴歌雙絕之名都未曾聽過不成?”


    先頭那書生哦地一聲輕唿,說道:“琴歌雙絕之名我自然早已聽過,隻不知她們也要來參加秦淮花會,這一屆花會竟然能夠同時請到琴歌雙絕以及青青大家出場獻藝,真是十年難見的盛會了!”


    第〇一六六章 【琴歌雙絕】


    後頭那矮胖的猥瑣書生笑道:“老弟你的消息真不靈通,琴歌雙絕不是來獻藝的,而是聯手來搶花魁的,她們都已入籍蘇州秦樓,聽說是秦樓少東家王動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而那王動更是本屆秦淮花會的主辦者之一,來勢洶洶啊,秦樓的琴歌雙絕不消提了,快雪堂的畢玉林、聽月閣的白牡丹、聞香院的孫碧、碧濤台的王曲、天香樓的李玉,不論哪一個都比紫雲與詩青姑娘隻高不低,這一次秦淮花會隻怕應天十六樓的姑娘們連前五都保不住了!”


    “前三不好說,前五總該有機會吧?我就不信除琴歌雙絕之外那些外來的姑娘都能穩勝詩青姑娘、紫雲姑娘,這兩位姑娘除了貌美如花之外更各擅詩畫,才藝雙絕呢。”


    “唉……這年頭哪個名妓不是貌美如花才藝雙全?真是讓我們這些大男人自愧不如啊,在下星燈山人鄧日天,與兄台一見如故,何不兄弟相稱呢?”


    那年輕些的應天書生急忙迴禮道:“在下姓李名文華,字文凡,學識淺薄孤陋寡聞,今後還請星燈兄多多指教。”


    “這你就放心吧,隻要你跟著我三天,我保管你有撥雲見日之感,天下風月盡在掌握中……”自稱星燈山人的無良書生得意洋洋地說道:“有機會我還可以帶你去親自體驗一下,能不能一親芳澤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啦!”


    清江樓的船緩緩駛過,段飛的目光落在了船上,隻見二樓船艙裏燈火通明,一個隻著輕紗的妙齡美豔女郎正在裏麵俯首弄姿地賣弄風情,雖然確實很誘人,但是距離青青姑娘那種一舉一動一眸一笑都宛若天成,又處處充滿了誘惑力的層次差了何止萬裏之遙。


    這已是應天府能排入前十的名妓,清江樓用來打響頭炮的種子選手,可想而知其後那些小花船裏其他小妓院的姑娘的水準,段飛不禁失望地搖搖頭,心中更期望能夠再會青青姑娘,順便看看那兩個書生嘴裏的那些名妓們有何特異之處。


    與他失望感覺不同的是,現場的氣氛絕對堪稱火爆,很多人大唿小叫喊著姑娘們的名字,甚至一路追著花船去了。


    花船過去不少,隨著時間推移,好戲漸漸上場,隻見應天十六樓的花船載著他們的頭牌姑娘一一出場,盡展色藝,她們有的能歌善舞,有的能作詩繪畫,有的擅樂器,總的說來能歌善舞的最占便宜,吹彈樂器的稍次,吟詩作畫的就比較吃虧,因為在表現形式上難做突破,而且觀眾中小白居多,他們隻懂看表麵的美色與風情,隨著別人一起歡唿狂叫那些耳熟能詳的名字,掀起一波波的浪潮。


    文徵明搖頭歎道:“應天的風月果然不如蘇杭,十六樓的名聲在外,但是看她們的歌舞,至多也就中上,比青青姑娘差得不可道理記,就算琴歌雙絕也比她們強得太多。”


    唐伯虎笑道:“徵明老弟你閱盡江南美色,自然看不起這些庸脂俗粉,那青青姑娘果然是百年難見的一位奇女子,不過若要我評天下女子,青青姑娘隻怕還排不上第一。”


    文徵明哦地一聲,向他望去,不服地說道:“那你說說,誰才能排那第一?”


    唐伯虎拂須嗬嗬一笑,說道:“說不得,說不得,說了之後有人要找我麻煩的。”


    段飛心中一動,扭頭向他望去,說道:“唐先生,你說的莫非是蓉兒?”


    唐伯虎笑嘻嘻地說道:“我可沒說,是你自己猜到的……青青姑娘至多在才藝上高人一等難尋敵手,蘇姑娘卻讓我肅然起敬,她的學識比我這個落魄書生要強一百倍,她憂國憂民的胸懷與遠見卓識更讓我瞠目其後,當世隻怕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及得上,或許隻有唐時衛國公夫人紅佛女才堪比擬,當然,你們可別把我的話告訴蘇姑娘,否則她見我拿她如此比較,不找我麻煩才怪。”


    段飛想起今下午與蘇蓉說的話,笑道:“倘若她真有你說的這麽好,她又豈會因為你將她與紅拂女比較而生氣?照我看她應該很欽佩紅拂女才對,而我在她眼裏或許就是那個令人討厭的楊素了,隻不知當世的李靖何在啊……”


    文徵明有些不信地說道:“此前聽你說過這位蘇姑娘的二三事,今後倒是要見識一下。”


    突然,段飛聽到一陣熟悉的音樂傳來,他驚訝地轉頭望去……


    一艘碩大無朋的花船緩緩駛來,相形之下其他花船都矮了半截,那熟悉的音樂聲正是從花船上傳來的,隻聽那個自稱星燈山人的不良書生興奮地大叫道:“來了,琴歌雙絕來了!我的蘇瑾,我的孫妙……啊……我愛死你們了!”


    段飛訝然轉首向唐伯虎望去,唐伯虎苦笑著向段飛作揖道:“東家請原諒則個,我與這琴歌雙絕有些交誼,這次迴蘇州聽說她們去了秦樓,我便前去探望了一下,席間聊起了東家,她們很是好奇,我便將東家所做的幾首歌彈給她們聽,這一首正是其中之一,當時她們曾經問過能否借用,我喝得醉醺醺的,雖略感不妥,但還是答應了她們,東家要怪就怪我好了。”


    段飛恍然地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拿去便拿去了吧,隻不過隻此一次,下不為例,這些曲子日後可是能賣大錢的呢。”


    唐伯虎失聲笑道:“蘇姑娘說得不錯,東家還真是鑽到錢眼裏了。”


    段飛灑然道:“我沒貪贓枉法,憑的是腦子賺錢,滿身銅臭又如何?俗話說的好,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唐先生難道還不了解嗎?”


    唐伯虎黯然點頭道:“是我失言,東家的話真是一針見血,精辟之極。”


    蘇瑾孫妙不愧是琴歌雙絕,將這一首穿越來由唐伯虎修改潤色後的中文版《eye''sonme》演繹得出神入化動人心魄,光是聽她們一彈一唱已是享受之至,再看到她們的人時就像吃了人參果一般,渾身每個毛孔都舒暢無比。


    “真乃極品尤物也,可恨被那王動占了先手,否則我定要將她們納入房中!”那星燈山人恨恨地說道。


    文凡也擊掌讚歎道:“果然是美絕人寰妙不可言,琴歌雙絕名不虛傳,今屆花會已毫無懸念矣,今後前去蘇州,定要去秦樓為她們二人捧場。”


    星燈山人歎道:“沒有機會了,她們二人早已宣布此屆花會之後便要歸隱從良,成為王動那廝家中的寵妾,琴歌雙絕自此絕跡江湖……”


    秦樓大船漸漸遠去,接著來的是快雪堂、聽月閣、聞香院、碧濤台、天香樓的花船,也許是尊敬琴歌雙絕之意,她們的花船猶如眾星捧月般隨在秦樓大船之後,畢玉林、白牡丹、孫碧、王曲、李玉無一不是江南名妓,每人都千姿百媚,各有拿手絕活,不過相比琴歌雙絕還是有些差距。


    這一波花船所到之處引來了無數歡唿,正是本屆秦淮花會的高=潮,壓軸戲一過,人們紛紛湧向貢院前的文德橋,在那裏已經聚集了從四麵八方趕來的人,不過那文德橋下卻已被人封鎖,因為橋上正是大家為自己心儀的姑娘獻花的地方,想要登橋首先得交五十兩銀子,然後再買組織者統一發賣的花籃,花籃自千兩一隻起,在秦樓花船之前據說已有人豪擲五萬兩銀子,買了五隻大花籃送給清江樓的頭牌詩青姑娘,南市樓的紫雲姑娘隻得了兩隻大花籃,這一場秦淮花會清江樓終於壓了南市樓一頭,不過,秦樓的大船已緩緩而至,就算詩青姑娘最鐵杆的支持者也不認為那五萬兩的記錄還能保持下去……


    第〇一六七章 【再會青青】


    “我獻給琴歌雙絕十個大花籃!”秦樓花船緩緩停在文德橋下,有人冒了出來大聲喊價,竟然是剛才那個不良書生星燈山人。


    “兄台是哪裏人?難道不知我王動之名麽?”一個俊逸無比的男子出現在星燈山人身旁,說完話之後他揚聲說道:“在下王動,仰琴歌雙絕之名已久,五十隻花籃進獻兩位大家,聊表我的小小心意。”


    星燈山人咬牙切齒地對王動道:“靠,她們都是你家裏的人了,你左手出右手進,騙誰啊,我出六十萬兩銀子!”


    王動哼了一聲,說道:“兄台真是俗不可耐,琴歌雙絕豈能為銅臭所汙?雖然說左手出右手進,但是組委會可是要抽三成的,兄弟你再不停手,可莫怪我不客氣了!……我出八十隻大花籃!”


    四下一片嘩然,這王動一擲何止萬金,莫非他是江南首富?隻見星燈山人奸笑道:“大家都是穿越來的,誰怕誰啊,你不答應把江山寫完我今日就不放過你……我出九十萬兩白銀!琴歌雙絕我要定了!”


    王動再也無法維持他那種萬事在握的冷靜,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吧,你夠狠,我寫!我繼續寫!……我出一百隻大花籃,作為琴歌雙絕最後一場演出的謝幕禮,一百萬兩銀子不算多!”


    “哈哈,兄台身上也有銅臭味了呢……既然你答應了,我就不與你爭琴歌雙絕了,你不要派人找我麻煩啊,小生怕怕……”星燈山人轉身而去,從此絕跡江湖,不知又穿越到哪裏去了……


    一百隻大花籃,一百萬兩銀子……琴歌雙絕毫無疑義地成為本屆花會的花魁,而且是史無前例的雙花魁。


    受王動所激,接下來快雪堂等花船來到文德橋前的時候,追隨而至的各地富商紛紛慷慨解囊,出手就是十隻大花籃以上,遠遠超出清江樓詩青姑娘創造的五隻大花籃的記錄,到了最後,應天十六樓的姑娘們果然沒入前五,最後隻拿了區區第九第十名,大煞應天淫民的士氣。


    秦淮花會終於結束,壓軸的好戲正式登場,隻聽王動在文德橋上高唿道:“本屆秦淮花會圓滿結束,花魁乃蘇州秦樓的琴歌雙絕蘇瑾蘇大家與孫妙孫大家,榜眼乃蘇州快雪堂的畢玉林畢姑娘,探花乃揚州聽月閣的白牡丹白姑娘,秦淮花會到此結束……接下來,有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青姑娘,她為我們帶來了自譜自編的歌舞——鳳求凰,不知道誰是那幸運的凰呢?大家請轉頭,望向貢院明遠樓二層……青青大家已經出來了!”


    大家紛紛迴頭望去,貢院深深,哪裏看得到明遠樓啊,隻見貢院大門敞開,立刻有無數人擁擠了進去。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久違的歌聲再次迴繞在段飛耳畔,聽到那悠揚婉轉的旋律和清冽入雲的歌聲,段飛不由癡了。


    一曲鳳求凰又多了許多變化,並且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小童在伴舞,舞蹈動作精心設計過,配合著歌曲,兩隻小鳳凰做出種種動作與表情,讓仰首觀望者無不歎為觀止心馳神往。


    文徵明讚道:“嗯,青青姑娘此曲與從前之作相差許多,她潛心半年,果然大有突破,此曲格調新穎奇特,隻怕又要引起無數跟風之作湧現呢。”


    唐伯虎聽說過段飛與青青曾經發生的故事,他拂須笑道:“我倒是覺得青青姑娘此曲有似曾相識之感,頗似東家的風格呢。”


    段飛苦笑一聲,文徵明正驚疑之時,隻聽四下裏歡唿聲大做,無數文人士子大聲叫好,琴聲再起,錚錚數聲之後隻聽青青姑娘悠然歎道:“青青實在慚愧,此曲並非我所獨創,而是與一位來自揚州的段公子合創,那位段公子才真的算得上驚才絕豔……”


    “揚州段公子?”文徵明眼睜睜地望向段飛,段飛搖頭苦笑,隻聽四下裏無數人議論紛紛,都在詢問那段公子是誰,文徵明突然抓住段飛的胸襟,段飛一驚,文徵明已大聲叫到:“青青姑娘,在下吳中文徵明,不知可否登樓一見?”


    聽到他的名字,旁邊已有人驚唿起來:“文徵明?那不是吳中四子的文大師嗎?”


    不顧四周尊敬的目光,文徵明目光期待地望著明遠樓第二層。


    青青姑娘的聲音幽幽傳來,說道:“原來是文大師,青青今夜有些累了,還是下次青青登門拜訪吧。”


    文徵明有些失望地扭頭向唐伯虎望去,唐伯虎嘿嘿一笑,也揚聲說道:“青青姑娘,老朽吳中唐伯虎,盼能與青青姑娘一晤。”


    青青姑娘的聲音再次響起,比起前次的平和稍顯驚訝,她說道:“原來是桃花庵主唐大師到了,今日秦淮花會真是名家薈萃啊,既然是唐大師與文大師聯袂而至,青青自當掃榻相迎,請兩位大師上樓相見!”


    唐伯虎得意地向文徵明搖了搖腦袋,周圍百姓士子們都已尊敬地讓開一條道路,唐伯虎和文徵明不約而同地一人抓住段飛一隻手,一個有些不忿,一個有些促狹地將段飛拖上前去。


    段飛不欲如此招搖,但是兩人卻緊抓不放,段飛隻好苦笑不語,突聽樓上有人驚唿一聲,叫道:“小姐,是段公子,他怎麽在這裏?他不是去江西了麽?”


    雖然那聲音不高,但是嬌脆的聲音還是有人聽到了,然後便有許多人叫道:“誰是段公子?段公子在哪裏?能讓青青姑娘驚才絕豔的段公子,我倒是要見識見識。”


    段飛吸了口氣,揚聲道:“青青姑娘,咱們又見麵了,上一次你設計害我被人追打墜水,你這次又打算如何害我?”


    青青姑娘咕地一聲輕笑傳來,隻聽她欣然道:“青青真的不知道段公子在應天,否則必親身拜訪,叫你門前不得安寧,既然段公子與唐大師、文大師聯袂而至,想來兩位大師不會允許段公子當麵報複青青,就請與兩位大師一起上來見見吧。”


    眾目睽睽之下,段飛與唐伯虎、文徵明兩人一起走入明遠樓,段飛低聲埋怨道:“我要被你們害死了。”


    唐伯虎嘿嘿一笑,文徵明卻頗顯得意之色,他要讓青青姑娘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驚才絕豔!


    明遠樓上又響起了錚錚琴聲,懂點音樂的人就知道那是一首迎客曲,段飛曾經見過幾次的小蝶和小蜻,她們站在樓梯口斂身相迎,向唐伯虎和文徵明施禮卻偏偏漏了段飛,段飛毫不在意地朝她們呲牙一笑,然後施施然從她們身邊走了過去。


    “兩位大師別來無恙唿?”青青向唐伯虎和文徵明看了一眼,說道:“看兩位大師的神情,似乎都不同往日,唐大師更是神清氣爽,莫非最近有什麽喜事麽?”


    唐伯虎笑道:“托福托福,托東家的福,老朽現在自號六如居士,心無掛礙,自然就開心自在了。”


    “東家?有誰請得動唐大師做西席?不會是……”青青姑娘的目光終於落到了段飛身上……。


    青青姑娘容光更勝往昔,她有些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並未因兩位大師在場而有所拘謹,此時隻有段飛還沒人給他端椅子,段飛朝青青姑娘微微一笑,說道:“不錯,唐先生是我的西席,文大師是我的客人,我與姑娘又是舊識,小蝶小蜻,你們就是如此慢待我的嗎?”


    小蝶嘻嘻一笑,說道:“我豈敢怠慢了小姐的貴客,這不是正在努力想把這椅子擦幹淨些麽?”


    青青向段飛深望了一眼,正要說話,樓下卻有人鼓噪道:“青青姑娘豈能厚此薄彼?邀唐大師與文大師上樓我們無話可說,這姓段的何德何能,竟然也受邀上台,除非他當場作詩一首,讓大家評評,否則如何讓我等心服?大家說對不對啊!”


    第〇一六八章 【一鳴驚人】


    許多人隨聲附和,唿聲愈演愈烈,青青一蹙柳眉,輕啜道:“這般無聊文人,實在惹厭。”


    文徵明卻道:“在下常聽伯虎兄說及段大人的傳聞軼事,也頗想見識一下,段公子可願一試?”


    “就是啊,段公子,我家小姐也對你讚譽有加,你就露一手給下麵那些人看看吧。”小蝶生怕段飛不出醜地鼓動道。


    段飛見青青和唐伯虎都期盼地望著自己,他隻好苦笑道:“如此……我隻好獻醜了……”


    他一麵思索一麵站起來,向明遠樓朝向秦淮河的窗戶走去,望著天上明月和人間勝景,他突然記起了一首詩……


    樓下觀望著的人見一青衫文士來到窗邊,仰首望天,他們漸漸地靜了下來,萬眾矚目地等著,等著……


    段飛吸了口氣,排開一切雜念,抑揚頓挫的朗聲吟道:“


    花在此時落,月在此時圓


    人間天上,歌起舞飛旋


    鳳鳥還巢,更無狼煙


    寂寞了美嬋娟。


    波湧萬種纏綿,海底倒映天


    不教浮雲將月蔽,心想太平萬萬年……”(注1)


    段飛一詩吟畢,台上台下一片啞然,這首詩不僅言詞優美,尤其難得的是意境與今日中秋及花會相當貼切,順帶還和諧了一把,戰亂剛止,太平盛世誰不想啊?現場文人才子眾多,自然聽得出其中奧妙,普通百姓也覺得段飛吟得朗朗上口很是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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