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巡狩大明


    第一卷 流氓神捕


    第〇〇一章 【不可不告】


    “沒有人能騙過我,在你們的身上我嗅到了謊言的味道,我問你們,那天晚上你們有沒有去過案發現場?做了些什麽?是幾點鍾離開的?”段飛眼神如利劍般掃過眼前四人的眼臉,其中一人與他坦然對視,另外三人卻各自將目光避開,有的偏左有的偏右,還有一個目光一垂,向地下望去。


    四人還沒迴答,段飛已指著其中一人道:“兇手就是你!”


    “憑什麽說我是兇手!”那人不服地叫道。


    段飛斷然道:“你的眼睛出賣了你,人迴憶的時候眼睛多數會向右邊瞟,撒謊的人眼睛會向左瞟,而你,有了心理準備的你做出一副坦然的樣子,答案早已牢記在心中,所以你根本不用去迴憶,眼睛眨也不眨動都不動,兇手不是你是誰!”


    無數鮮血淋漓的手從四麵八方冒出來指著他,無數的聲音在喊著:“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兇手!是你把我們殺了,大卸八塊拿去喂狗的!”


    那人麵色慘變終於崩潰,他大聲嚎叫著,蹲在地上抓扯著自己的頭發,叫道:“我沒有殺人,我隻不過殺了幾個賤貨,拋夫棄子的賤貨……”


    畫麵一轉,段飛已身在法庭上,他侃侃而談:“兇手自幼被母親拋棄,因此產生了仇恨心理,成年後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一如常人,但是心中卻有個會隨時被觸發的陰影,一旦見到打罵孩子的女人,他便會突然化作一隻狡猾且兇殘的複仇猛獸……”


    “神探段飛!神探萬歲!”


    歡唿聲喧囂塵上,玫瑰花瓣與七色彩條如雨飄落,段飛雙手展開,他閉上了眼睛,欣然接受人們的奉承與敬仰……


    突然,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正正劈在段飛的腦門上,段飛……消失了……


    ……


    城隍廟前黃老秀才望著趴在書桌上唿唿大睡的段飛搖頭暗歎:“朽木不可雕也!不知道又在做什麽白日夢了。”


    不過他卻不敢抓起戒尺把這家夥敲醒過來,甚至連自己的吟誦聲都刻意地放低了不少。


    熟睡中一邊微笑一邊流著哈喇子的段飛顯得很無辜與可愛,然而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帥小夥卻是寶應縣的一大害!上至寶應知縣下至三歲小兒,阿飛哥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段飛自幼便是孤兒,整日混跡街頭,是城東小混混們的老大,上個月段飛一派跟城西獨眼一派因為爭地盤而開戰,段飛他們雖然打贏了,但是段飛卻英勇地被打成了植物人。


    石斌等幾個好兄弟搶救及時保住了段飛的小命,但是他卻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十天前的雷雨夜,一個大雷劈在他們棲身的破爛土地廟上,被倒塌的土地廟掩埋的段飛居然自己爬了出來,一尺多長的頭發就像刺蝟一樣爆炸開,那怪異的模樣當場嚇得大夥兒以為詐屍了。


    這個段飛已經不是原來的段飛了,在二十一世紀,另一個段飛正在電腦前玩著遊戲《福爾摩斯3》,突然一個球形閃電穿牆而入打在他的身上,段飛來不及慘叫便昏了過去,醒來時他已經身在一片廢墟之中,成了一個混混,段飛很快明白穿越這種奇妙的事情居然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開始為自己的未來謀劃起來,考個文憑當個公務員顯然是又有麵子又穩妥的,日後官兒當大了,金錢和美女自然都會不請自來……


    身體漸好之後段飛竟然找黃老夫子讀起了聖賢書,阿飛哥要考秀才的消息在寶應縣轟傳一時。


    一如大家所預測的那樣,混混終究是混混,段飛讀了幾天書就開始厭煩起來,起初對段飛的天賦頗為驚訝的黃秀才很有些失望,卻隻能暗中感歎豔羨一下而已,他可不敢真的以老師自居,前兩個月遲交保護費才被段飛暴打過,身子骨還疼著呢。


    流著哈喇子的段飛又做了個美夢,他夢見自己在這個時代走了桃花運,大大小小的美女——從蘿莉到熟=女——紛紛向他投懷送抱愛得死去活來,帶著這一大票美女段飛迴到了現代,不知羨煞了多少人,所有認得他或從沒見過他的女性都無言以對甚至是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正大暈其浪的時候,段飛耳畔突然響起一聲幽幽的輕歎,隨後一個柔柔的聲音道:“先生……小女子有禮了……”


    美麗的夢境突然破碎了,一個青麵獠牙披頭散發的女鬼撲到段飛麵前,刹那間從天堂摔到了地獄,段飛一聲大叫後醒了過來,抹了抹額上的冷汗,他才發現麵前真的站著個約莫十五六歲年紀的女孩兒,身上穿著卻像個簡樸的少婦,她兩眼含淚,看起來顯得憔悴了些,此刻她眼神中愁苦且帶著驚愕,怔怔地望著段飛,顯然剛被他嚇了一跳。


    眼前這個身穿粗布衣裙梳著少婦的發髻的小妹妹是段飛來到這個時代以來見到過最漂亮的女人,可惜的是她才十五六年紀,怎麽就嫁人了呢?


    “這位……小娘子,你要代寫書信嗎?”黃老秀才望著眼前這個小婦人,臉上笑開了花,有段飛在他身邊坐鎮,他已經好幾天沒開張了,再不賺點錢填肚子,隻怕一家老少都要喝西北風去了。


    “不,我……我想請先生替我寫份狀紙……”美少婦柳眉一蹙,楚楚可憐地說道。


    “狀紙?”黃秀才心中有些奇怪,不過他也沒多問,鋪開一張白紙,提起自己珍愛的湖筆,熬滿了濃墨,對那小婦人道:“狀紙不比書信,需得一錢銀子一張,說吧……”


    那少婦道:“先生明鑒……奴家姓錢名玉蘭,告的是家父錢榮……”


    黃秀才寫得一手漂亮的宋體,不過他沒寫幾個字手就猛然一頓,然後將筆往筆架上一撂,抬頭對那少婦錢玉蘭道:“抱歉,你這狀紙我不能代寫,請另找高明吧。”


    錢玉蘭那春水幽幽的明眸中明顯地流露出失望與迷茫,這年紀的她本該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少女,此刻卻飽經滄桑一般惹人憐惜。


    又是幽幽的一聲歎息,正眼皮兒也不眨一下盯著她瞧著的段飛再次被驚醒過來,他望著轉身而去的錢玉蘭叫道:“你等一下……黃秀才,送上門來的錢你都不想賺,你難道豬油蒙了心?小妹妹,他不幫你我幫你,迴來,迴來!”


    錢玉蘭轉過身來,略有些奇怪地看了段飛一眼,她似乎不認得眼前這個寶應縣的名人,有些不信任地說道:“你……你真的能幫我寫狀紙?我找過好幾位先生了,他們都不敢寫……”


    “有什麽不敢的,”段飛大咧咧地說道,他將黃老夫子才寫了幾筆的狀紙奪了過來,這一瞧之下,他也皺緊了眉頭。


    “唉……”錢玉蘭又歎了口氣,心中再次充滿了失望,一旁的黃老秀才不敢得罪段飛,耐心解釋道:“剛才我就奇怪了,縣衙門口就有李童生他們幾個代寫狀紙的……原來是不敢寫,女兒控告父親是忤逆不孝之舉,況且大明律上有‘親屬相為容隱’一條,不告無事,告了反而有事,若所告不實,不但告狀者要反坐,替出主意、寫狀紙的人也要被連累,輕則撻,重則流放千裏……”


    《大明律》——大明朝的法律——規定了,一家人裏麵誰犯罪了,其他人替他隱瞞是沒有過錯的,明朝時正是三從四德等禮教風行的年代,尤其是女子,所謂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雖然原本‘三從’隻是《儀禮·喪服-子夏傳》裏記載的古代服喪(奔喪)製度,在喪禮上作為女子得跟在父親或夫君或兒子背後,但是這話卻被後人曲解歪曲了,成了禁錮女性的法寶,錢玉蘭作為一個還沒有出嫁的女兒,她狀告父親,這在那些名士大儒眼裏就是一件不可容忍的忤逆之舉,要翻天了!替寫狀紙的人也都潔身自好,生怕惹麻煩,是以錢玉蘭連個寫狀紙的人都找不到。


    錢玉蘭本來隻是模模糊糊知道一點,聽了黃秀才的話才徹底明白過來,她心中充滿了絕望,難怪沒人敢替她寫狀紙呢,女兒告父就這麽天理難容嗎?


    黃老秀才的話還沒說完呢,段飛就罵了起來,道:“你這寫的是什麽鬼畫符啊,我一個字都看不懂,你就不能寫端正一點嗎?”


    黃老夫子氣得差點暈厥過去,他竟然忘記身邊這家夥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地痞無賴了,這家夥什麽壞事沒做過?自己居然還跟他解釋什麽大明律!


    錢玉蘭在無限失落中也給段飛逗得抿嘴一樂,轉眼後她又失望地垂下眼簾,準備接受悲慘的命運,卻聽段飛道:“不就是女兒告父嗎?把你冤情說來聽聽,不嫌我的字難看的話我替你寫這狀紙好了!”


    錢玉蘭很意外地認真看了他一眼,段飛朝她呲牙一笑,心中盤算道:“可惜這小美眉已經嫁人了,不知她家裏有沒有沒嫁的姐姐妹妹……先問清楚家住何處……可惜這年頭沒電話沒qq……”


    錢玉蘭柔柔地說了起來,原來這小婦人還沒過門呢,她的父親嫌棄她訂婚的夫家家道中落,想要退婚,她夫家不答應,她父親居然找人把她未婚夫婿打斷了腿,她未婚夫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老娘氣得吐血死了,她未婚夫家貧如洗無人理睬,想告狀也難,她聽說之後毅然離家出走,梳起婦人的發式,穿上婦人的服裝,替未來的丈夫告狀來了。


    “居然還有這麽傻的女人!”段飛在心中暗叫了一句,放在21世紀,這樣的窮鬼哪用老丈人出馬,早被女方一腳踢到火星去了。


    看到錢玉蘭那雙雖然淒苦卻依然堅決的眼神,段飛不禁提起了毛筆,不過……


    段飛的遲疑被錢玉蘭看在了眼裏,不斷的失望折磨著她的心靈,她兩眼一紅,悲愴地說道:“父親兇狠霸道,隻怕我迴去半路上就要被抓迴家去,夫君無人照顧無錢醫治,罷了罷了,我先到黃泉路上等著他便了。”


    錢玉蘭淒苦的話嚇了段飛一跳,對她翻了個白眼道:“吵什麽,我不是正在想辦法嗎?”說完他便提起筆開始寫起來。


    “飛爺,你可要三思啊……”黃秀才搖頭看著,忍不住又提醒道:“狀紙不可寫太長,限兩百字內,簡明扼要即可。”


    “民女錢玉蘭,狀告父親…………


    ……正德十四年三月初五”


    終於大功告成!段飛一筆一劃把狀紙寫完,那狗刨般的字在錢玉蘭眼裏不啻於神筆天書,她喜極拜倒,黃秀才又囉嗦道:“這狀紙就算遞了上去,縣太爺還不知肯不肯接呢,唉……三綱五常、人倫天道不得違逆,難,實在是難啊!”


    “三綱五常?嗯……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一邊是父一邊是夫……嗯,有了!”段飛突然靈機一動,重新提起筆,又在狀紙前邊添了幾句話,吹幹了墨交給錢玉蘭道:“這樣就不怕了,讓縣太爺頭疼去吧,嘿嘿!”


    錢玉蘭淚眼迷離地看著那幾個字,黃秀才好奇地伸長脖子替她念了出來:“不告背夫,告則害父,不可告,不可不告!……妙……果然妙極!”


    第〇〇二章 【何海殺父】


    錢玉蘭帶著滿心期待地走了,段飛低下頭,掂了掂手裏的一塊銀子,錢玉蘭給了他五錢銀子做稿費,相當於五百文銅錢,按現價大約可以買三十鬥米,也就是21世紀初差不多五百斤,上千元錢呢!。


    “沒事寫寫狀紙倒也餓不死啊……”段飛正想著,隻見一個名叫江昌的好弟兄大唿小叫地飛奔而來。


    “老大,老大,不好啦,海子犯事了,官差正在抓人,石斌不知道怎麽辦,叫我來找你。”江昌跑到段飛麵前,氣喘籲籲地說道。


    石斌、江昌、何海三個是段飛最好的弟兄,上次段飛給打成了植物人,多虧了他們悉心照料,否則段飛早完蛋了。


    聽到消息段飛不由一驚,他猛地站了起來,追問道:“海子犯了什麽事?tnnd又打傷誰了……竟然驚動了差人,不會是死人了吧?”


    江昌急道:“是死人了!他們都說海子為爭家產把他家老爺子給毒死了,他嫂子告到縣衙,縣太爺和嚴捕頭剛帶著石斌他們過去拿人,石斌抽空叫我來找你,老大,我們該怎麽辦?海子想分家不假,可他絕不會殺人的啊!”


    “我們走!”段飛什麽也不帶,丟下黃秀才就和江昌順著路向海子家狂奔而去。


    何海的老爸叫何雄,是一個布商,在寶應縣城也算是個數得上的富戶,何海的大哥名叫何山,大了何海七八歲,早幾年就開始幫助父親經營生意,在寶應縣也是個鼎鼎有名的商界新秀,而何家老二何海卻混跡街頭成了個混混,這兩兄弟在寶應縣可是最典型的對比,常被別的富戶拿來做樣板教育子女。


    這其實也怪不得何海,在這年頭長子為大,何況庶出?河海就算想幫老爸做生意也難,不但被嫂子防賊似的時刻防著,家裏的管家、賬房,甚至一個小廝都敢給他臉色看,何海一心隻盼早日分家有了本錢自己去做生意,自去年他滿了十八已經吵了半年了,不過說到殺人恐怕這小子還沒那膽子,也沒那麽忤逆吧?


    何家大院前已經聚滿了人,遠遠的隻聽到何海撕心裂肺地在喊冤,眾人議論紛紛,十之八九卻都在罵何海混賬的。


    “都給我讓開!”江昌倒豎眉毛一聲大喝,大家一看是阿飛哥來了,立刻讓開一條道來。


    段飛走到人圈內層,隻見何家大門被幾個衙役守住了,旁邊何海被上了枷銬了手腳,正跪在那裏哭著喊冤,石斌穿著一身皂衣,手提水火棍,皺著眉守在何海身邊,這小子在段飛昏迷不醒時恰逢縣衙張榜招捕快,便毛遂自薦去當了個小捕快。


    “石斌!”江昌低唿了一聲,石斌望了過來,見到段飛後精神不由一振,正在這時何家大門裏走出幾個人來,當先一個正是寶應縣的縣令閩西華,然後是寶應縣總捕頭嚴斌,最後頭跟著個一身妖豔的婦人,手裏牽著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這該千刀殺的逆子竟然投毒害父,夫君不在家中,我一個婦道人家不便出頭露麵,閔大人一定要為何家做主啊……”何山的老婆何柳氏哭號著說道,她滿麵淒容,右手捏著衣袖在眼角抹抹擦擦,哭哭滴滴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她女兒跟在後頭怯生生地扯著媽媽的長裙,眼裏也蘊滿了淚水。


    段飛剛見過一個忍羞含冤為夫告父的女子,這時怎麽看何柳氏都覺得她哭得太假,段飛相信何海不會做下毒害父的蠢事,既然不是他,那會是誰呢?段飛腦袋快速盤算起來,何家今天沒有請外人做客,在飯菜裏下毒的應該就是何家的人,何雄的死對誰最有利呢?


    何雄雖然有幾個妻妾,卻唯有兩子,這兩天何海曾說他老爹口風漸漸有些鬆動,給何海纏得有心索性分家得個清靜,何海自不會在這個時候毒殺了他,何山成婚數年隻得了個女兒,何山夫妻想來應該挺著急的,倘若不是何海下毒,何山的嫌疑就很大,不過他今日不在家,那麽他的妻子呢?


    這時石斌暗暗踢了何海一腳,何海順著他目光才看到段飛,涕淚橫流的臉上正自一喜,段飛卻狠狠瞪了他一眼,向閔縣令歪歪嘴,何海是個聰明人,立刻朝閔縣令膝行幾步,撲倒在地地叫道:“閔大人,我冤枉啊,我爹已經答應我分家了,我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毒殺他!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大人要為我做主啊!”


    “你還敢狡辯,砒霜已經在你枕頭下找到,鐵證如山!你等著被淩遲處死吧!”嚴捕頭飛起一腳把何海踢翻在地,冷冷地說道。


    “就是,敢毒殺老父,這等逆子殺千刀也不解恨啊!”群眾們紛紛附和。


    “老大,怎麽辦,你倒是說話啊!”江昌焦急地低聲道。


    段飛緊緊盯著何柳氏,似乎發現了什麽,他的嘴角露出一個冷笑,安撫江昌道:“別急,再等等看……”


    再等?再等人都要被帶走了,找到了砒霜等於拿到了證據,若非還要等仵作驗屍完畢把屍體抬迴殮房,官差們早把人押迴去了。


    何海繼續哭告,石斌等人不知段飛打的什麽主意,還道他也無計可施,一個個也茫然無措,卻不知段飛的目光正在人群中搜尋著,隨口還問道:“何山今天又去淞江進貨了?什麽時候走的?……對麵那個身穿藍色錦衣的家夥你認得麽?”


    江昌茫然答道:“海子昨晚喝酒時說他大哥前日走的,原本我們今日中午還要一塊喝酒的,可他早上卻說嫂子留他在家裏吃午飯,沒想到沒多久何老爺就出事了,老大,你當真忘記了一切?那個家夥就是曾經叫人打了海子一頓的宋螭啊!”


    “哦,原來是他……”段飛點點頭,雖然他在這個時代的記憶隻有十天不到,不過這個住在何家隔壁,開著妓院人稱宋大官人的宋螭他倒也不陌生,這家夥既有錢又喜歡出風頭,想不知道都難。


    正在這時,仵作老楊從何府走了出來,向閔縣令一拱手,說道:“大人,死者何雄麵色青黑,顏臉瘦削,眼眶凹陷,嘴唇幹裂,皮膚皺縮,身上無傷痕,死者嘴裏及嘔吐物有大蒜味,銀針測試變得漆黑,據此可認證毒物為砒霜,經驗證死者確係中毒而死!”


    圍觀者紛紛起哄,閔縣令嗯了一聲道:“人證物證俱在,來人啊,抬著屍體押著何海隨我迴衙!”


    幾個衙役取了塊門板將何雄屍體用麻布蓋著抬了出來,眼看就要將何海拘走,何柳氏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欣喜,一對桃花眼飛快地向某個方向一瞥。


    “且慢!”


    段飛大喝一聲挺身而出,他已經暗暗挪到何柳氏側旁不遠處,這一吼就是奔著她去的,隻嚇得何柳氏渾身猛地一個哆嗦,差點當場軟癱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段飛身上,嚴捕頭瞪視段飛一眼,喝道:“段飛,聽說你已浪子迴頭苦讀詩書準備考狀元,何海雖然是你的兄弟,罪證確鑿之下,你難道還要為他硬出頭不成?”


    中國的老百姓自古就怕見官,哪怕隻是一個區區裏甲都能讓他們卑躬屈膝,段飛在一個正七品的縣令麵前昂首挺胸從容不迫,對這群小痞子無比熟悉的嚴捕頭不自覺地收斂了三分官威。


    嚴捕頭一愣神的時候,段飛已經走到沒做聲的閔縣令麵前,大聲說道:“小民參見閔大人,閔大人,所謂罪證確鑿在我看來都是捕風捉影栽贓陷害,何海又不是個傻瓜,下毒之後剩下的毒藥為何不及時處理,就算要藏也藏個好地方啊,藏在自己枕頭底下豈不是找死麽?再說了,若是想爭奪家產,他也不會傻得選擇在這個時候下毒啊,要下毒也得等著大哥迴家全家團聚的時候,嗯,一二三四……何雄、何山、何柳氏、還有這小丫頭,要搶家產自然是要將他們一塊兒毒死,哪有隻毒死父親一人的道理?就算父親死了,還有長兄在,分家之事有裏正和親友中的長輩處理,何海得不到任何好處,這個時候下毒若不是何海蠢得到家,那就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了!”


    “是啊,何海雖然胡鬧了點,不過他那麽機靈的娃兒怎可能做出這樣的傻事?”圍觀者中認得何海的人不少,聽了段飛的話後他們如夢初醒,紛紛點頭相互竊竊私語起來。


    閔縣令雖然急著結案,不過卻也不昏庸,他聞言有些詫異地冷笑道:“段飛,你說不是何海下的毒,你有何憑證?人命關天,你可不要信口雌黃!”


    段飛淡定地一笑,道:“找證據倒是不急,目前最緊要的是救人,等我把何老爺救活過來……下毒者是誰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什麽?何雄已經斷氣近一個時辰了,他還有救?”不但閔縣令大吃一驚,嚴捕頭、何海、石斌、江昌、何柳氏、仵作以及何家家仆、其他衙役和旁觀者們都大吃一驚,瞠目望著段飛,紛紛驚唿起來。


    第〇〇三章 【詐屍了!】


    “砒霜雖然致命,不過也不是無藥可救,在氣絕之後的半個時辰之內,隻要方法得宜,還是可以救得迴來的……”段飛仰首望天,一臉的肅穆,神馳天外般說道:“自從我昏迷以來,半夢半醒之間,總是能夠見到一些奇怪的情境,聽到一些奇怪的言語,好像有人在向我說著什麽,直到那一天,一聲驚雷將我驚醒,我才突然發現,夢中的情境與我身邊發生的事有關……神靈庇佑!何老爺此刻不過是假死罷了,隻需生鹽一兩,溶入碗水之中,令至親之人口攝哺入腹再吸=允出來,頓飯工夫砒霜自解,不過這個吸毒之人卻會引毒上身,無藥可救,必死無疑!現在……就看有沒有人願意替何老爺去死了!”


    一道淩厲的目光刷地一聲落在段飛身上,然後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何柳氏一眼,她此刻正望著段飛兩眼發直麵帶驚恐,嚴捕頭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我願意!”何海掙紮著撲倒在地,衝閔縣令磕頭如搗蒜般大叫道:“大人,父親待我恩重如山,我願意替父去死!請大人著人到廚房取生鹽和一碗清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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