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黑皮把幾個忠心小弟聚在一起,鄭重其事的交代給他們任務:


    “零號每天早上九點到十一點之間都會去峨眉健身房,這段時間一號二號會在店裏,我們的任務就是在零號返迴之前把一號二號帶到倉庫去。


    “明天上午九點半,準時執行任務。從現在開始我們五個人吃飯睡覺都要在一起,不準單獨行動。完成了這次任務,每人十萬,有沒有問題?”


    幾個忠心小弟都表示沒有問題,於是黑皮就安排他們和自己一起睡大通鋪。


    拔出一口匕首“當”的一下插在床頭,黑皮倒頭便睡,幾個忠心小弟都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們知道黑皮的做事習慣,這表示明天一定會見血了……


    黑皮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了,事實上彪哥絕大多數見不得光的事兒都是交給黑皮來做的,因此黑皮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買了江景房買了奧迪車……


    所以他的內心毫無波瀾,即便明知道是潘陽的父母,但那和他有什麽關係?


    他隻要奉命行事,事後彪哥自然會找替罪羊,多的是缺錢或者缺心眼兒的。


    黑皮很容易就睡著了,然後他就夢到了他處置的臥底,捅足了九十九刀……


    與此同時,彪哥也再次夢到了他的師父鷹爪王,夢到了他請師父上台指點。


    “阿彪你,你還記得嗎,當,當年你沿街乞討,是為師把你撿,撿迴來的……”


    師父的苦苦哀求卻讓彪哥眼珠子都紅了,他現在最忌諱的就是這段黑曆史。


    他可是要當鷹爪王的男人,鷹爪王怎麽能有沿街乞討、偷雞摸狗的過去?


    老家夥!去死吧!


    彪哥大吼一聲連環三爪,師父被逼得踉蹌後退,不知不覺就退到了高台邊。


    一腳踏空,師父身不由己向後栽去,彪哥假裝驚惶失措的伸手去抓住師父。


    當然他不會抓住的,任由哮喘發作的師父跌落高台,彪哥在台邊驚聲尖叫:


    “師——父——”


    師父落地,身體燃燒起熊熊火焰,火光之中閃現出彪哥不願迴首的過去:


    隻有七八歲大的彪哥蓬頭垢麵,瘦骨嶙峋,衣衫襤褸,哆哆嗦嗦,貓著腰從垃圾堆裏撿人家扔了的臭豆腐。這時鷹爪王出現了,兩眼放光的抓住他的手,大聲稱讚他是練武奇才。一直以來他都被罵“臭要飯的”、“小赤佬”,已經很久沒人這麽稱讚過他了,彪哥當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鷹爪王把他帶迴家裏,給他換上幹淨的衣服,端給他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


    他才想起來那一晚是大年夜。


    鷹爪王讓他拜師,他毫不猶豫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這是天大的恩情,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彪哥忽然心裏一陣劇痛,就好像被師父的鷹爪撕裂了胸口,挖出了心來!


    痛!


    真的好痛!


    彪哥劇烈喘息著低頭一看,撕裂胸口挖出心來的那隻鷹爪竟然是他自己的!


    一顆黑心在鷹爪中跳動,黑心裏流出來的黑血染黑了他的鷹爪染黑了高台……


    “老不死的!”彪哥又驚又怒的向著火光中的師父怒吼:“你死了還要害我!”


    火光中的師父慈祥的笑了,雙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溫和的問道:


    “阿彪,你餓了嗎?”


    “我餓你麻痹!”彪哥憤怒的咆哮著,他的黑心也由於憤怒而血如井噴!


    黑心裏的黑血全都噴光之後漸漸變得灰白,彪哥也渾渾噩噩,渾身冰涼……


    一隻溫暖的大手撫在他的頭頂,彪哥吃力地抬起頭來,師父關切的問他:


    “阿彪,你累了嗎?”


    “師父……”彪哥心髒位置空洞洞的,手裏的黑心也灰白了,他已經沒有感情,但那隻大手傳來的溫度卻喚醒了他靈魂深處塵封已久的良知。


    彪哥哽咽著:“師父……我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師父笑了,彪哥站起來擁抱住了師父,師父身上的熊熊火焰也燒到了彪哥的身上,但彪哥並沒有躲閃,反而抱得更緊了,即便是烈焰焚身也遠遠不及他被喚醒良知之後對師父的愧疚之痛!


    終於,師徒二人在火光中一同化作灰燼……


    ……


    第二天忠心小弟們一個個都頂著熊貓眼,這一宿他們被黑皮給折騰慘了。


    黑皮就跟抽風似的一會兒嗷一嗓子從噩夢中驚醒,一會兒嗷一嗓子從噩夢中驚醒,就這樣反反複複折騰了一宿,一直到早上才終於是安穩了。


    “臥槽十點了!”


    “快點兒!時間不多了!”


    “黑皮哥,做事了!”


    忠心小弟們雞飛狗跳的起床,這時去叫醒黑皮的人一聲尖叫:“黑皮哥死了!”


    “嘶——”


    忠心小弟們都驚呆了,急忙去看黑皮,隻見昨天晚上還兇神惡煞的拔出匕首插在床頭的黑皮屍體都硬了!黑皮一臉恐懼,眼珠子瞪得老大,也不知道經曆了什麽,死得一點兒都不安詳,把忠心小弟們都嚇尿了!


    忠心小弟們麵麵相覷:“怎麽辦?”


    有人提議:“黑皮哥死了這麽大的事兒,咱們還是趕緊去跟老大匯報吧!”


    “同去同去!”


    但是當忠心小弟們到了醫院的時候,正趕上醫生從病房裏走出來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彪哥媳婦兒哭得嗷嗷的,忠心小弟們都傻眼了:不是吧?連老大都死了?


    忠心小弟們麵麵相覷:黑皮哥死了,老大也死了,組織已經失去了活力……


    散了吧,都散了吧……


    羅師傅、萬師傅他們都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仿佛看到了他們自己的明天。


    醫護人員把蒙著白布的彪哥推出了病房,彪哥媳婦兒哭爹喊娘的撲上去拽著病床不讓推走,至於彪哥那些忠心小弟們,早就已經樹倒猢猻散了……


    羅師傅、萬師傅他們默默地目送著彪哥被推走,又默默地到老地方碰頭了。


    脾氣最火爆的羅師傅氣喘籲籲的罵:“都怪範彪……他可把咱們坑慘了……”


    年紀最大的雷師傅勸他:“算啦……人都死了……”


    羅師傅反對:“人死了又怎麽樣……秦檜死了一千年了不還在嶽墳跪著呢……”


    萬師傅歎了口氣:“範彪已經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咱們這些人怎麽辦……”


    所有人都沉默了。


    蔣師傅忽然說:“範彪死了……咱們沒死……就證明潘大師沒想趕盡殺絕……”


    “說得對……”羅師傅眼睛一亮:“範彪是主犯……咱們隻能算是從犯……”


    雷師傅態度很堅定:“不管你們怎麽決定……我現在就去給潘大師磕頭認錯……


    “範彪昨天去認錯……鬼知道他跟潘大師說了什麽……都沒能活過昨晚……


    “我是不信他了……我要自己去給潘大師磕頭認錯……死也要死得明白……”


    師傅們:“同去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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