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大腦一片混亂,仇恨與恐懼交織,不知道下麵的家夥是把我拉下去慢慢享用,還是一口直接吞了,還是……


    突然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著我的腰,一把將我拉上來,那力量太大,我往後失去了平衡後退幾步摔在甲板上。


    就在後退的一刹,眼角依稀看見梁八兩手裏揮舞著一截繩子,對著船舷外猛抽一下。


    “啪”的一聲脆響,一道電光火石。


    接著我重重摔在甲板上,頭不知道撞了什麽,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一張鬥大的臉貼在我麵前,那距離,我要是一激動就吻上了。


    這貨咧著嘴笑,口水就要滴下來了,這標誌性的傻笑,除了大洪沒別人。


    我一緊張想起身!


    “哎呦!”


    頭還真疼,剛才發生了什麽?還能迴想得起來,原來梁八兩最後一刻把我拽了迴來,看他的架勢,應該是打河裏那東西的。


    這麽說,是我錯怪他了?


    錯怪個毛!


    他把我按進水裏那一刻,考慮過我的安危嗎?不行,找他算賬去!


    我伸手想起來,後背也疼,看來摔得挺重。


    大洪見我伸手,以為要幫忙,一把給拽起來。


    “啊!”


    我一聲慘叫,全身關節稀裏嘩啦重組了一遍。


    坐著緩了半天,大洪要扶我下地,我趕緊製止了,還沒活夠呢。


    我甩著手腕,沒好氣的問:“梁八兩呢?”


    還不等大洪搭話,艙門轟然開了,像是被踢開的。


    門外,梁八兩的臉似乎比平時還黑,我也就是心裏想著找人家算賬、講道理,當他真的站在我麵前,我又慫了七分。


    因為我知道,萬一惹毛了他,三個我也是白給。


    一肚子的質問,瞬間變成了軟語問候:“梁大副,我……你……哎哎哎?”


    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叫喊起來。


    梁八兩根本沒聽我說話,一把拎著我的胳膊,就跟拖死狗一樣把我拽下鋪。


    這家夥下手比大洪狠十倍,我感覺全身筋脈盡斷,馬上要飆血而亡了。


    好在拖得不遠,到隔壁休息間,梁八兩把我扔在地上。


    我摔得差點翻白眼,剛要發泄不滿,猛然發現氣氛不太對。


    房間裏除了梁八兩,老韓也在,還有一個人,就是前麵提到的,皮膚細膩的跟大姑娘一樣,連盤纜繩都不會那位,叫李什麽,沒記住。


    老韓臉色也陰著,感覺有點不妙。


    我也沒敢吭聲,隻是勉強的坐起來。


    “說說吧,你到底是什麽來頭?”老韓冷冷的問。


    一句話把我問懵了,半天沒明白他問的啥意思。


    “韓叔,就算我們倆以前不共事,也不會太陌生吧,我就是農村來城裏打工跑船的,能是什麽來頭?”


    “嗬……沒那麽簡單吧。”


    老韓冷笑一聲,慢慢起身來到我麵前,手裏拖著一個黑色的小盒:“這東西是你的?”


    沒錯,他手裏拿著老劉塞給我的小黑盒,本來是留著給我後半夜值班撒在船尾的,結果沒用上。


    被他發現了,我隻能點點頭。


    老韓又問:“哪來的?”


    “別人給的。”我說。


    聽了我的迴答,梁八兩搶先問:“誰給你的?你打算拿他幹什麽?”


    一句話把我問住了,我要是直接說:老劉給的,而且就是用來防備你的!


    估計這家夥惱羞成怒,現場揍我一頓不說,還有可能遷怒到劉師傅,人家好心幫我,我也不能害他。


    於是我說:“我說了你們也不認識,至於要幹啥,嗬……用來對付某些不吃陽間飯的人。”


    說這話的時候,我特意瞟了一眼梁八兩。


    這家夥始終陰著臉,沒有任何反應。


    老韓眼睛瞪圓了:“你特麽說誰呢?”


    我暈,我又沒說他,他為啥這麽大反應。


    還不等我解釋,旁邊那個細皮嫩肉冷笑一聲:“嗬,你說的這個人,指的是是梁大副吧?”


    我沒說話,算你識相。


    見我默認,梁八兩嘴角抽動了兩下微微揚起,這是上船以來第一次看見他笑,我心裏一緊,這貨該不是要打人了吧?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聰明?”梁八兩問。


    我把心一橫,索性攤牌算了,老子又不虧心,船長也在你還能把我怎麽樣!


    “沒錯!那麽多人吃飯,唯獨你的碗筷沒動過,你敢說你沒問題嗎?”我義正言辭的說。


    梁八兩臉上沒有什麽變化,隻是轉身在一個鋪上取下一個背包,從裏麵拿出一整套碗碟,十分精致。


    “不是我這人矯情,因為我有乙肝,所以不管去哪都自帶餐具,有問題嗎?”梁八兩說。


    呃!一句話讓我無言以對。


    他昨晚真的是用這套碗筷吃飯的嗎?光顧著糾結陸茜是不是鬼,低頭吃飯,沒注意啊!


    旁邊的老韓,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瞪著我說:“行了,既然誤會解開了,小謝,你給我老實交代,這東西誰給你的?”


    “我,我,沒人給我,我自己帶上船的!”我沒詞了,隻能瞪眼說瞎話,剛才還說別人給的呢。


    老韓氣的站起來:“好,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你存心要一船人的命,那也別怪我姓韓的不仁義了!來啊,灌糊塗水!”


    “啊?”


    我驚得叫出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謂的“灌糊塗水”,其實是很早在行船行業中有這麽個說法,就是在一艘船上,如果有個人犯了特大錯誤,或者犯了眾怒。


    所有人都支持的情況下,對這個人動用的私刑。


    什麽是糊塗水,其實就是酒,就是給這個人灌酒,灌的人事不省推下水,不管是海上還是江河,這就是個無頭冤案,很難發現屍體。


    而且所有人口徑統一,說他不守紀律,酗酒後落水,自找的。


    所以在一艘船上,就是個微縮的社會,人性的善惡本質盡顯。


    當然指的是早年間,我也隻是聽說。


    現代社會了,這種說法就成了傳說。


    今天老韓竟然要給我玩這個,你們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還有剛才他說什麽?說我要一船人的命。


    細皮嫩肉說:“小夥,別給人當了槍使還不知道呢,你硬撐什麽?你知道這盒子裏是什麽?”


    一句話又把我問啞巴了,我知什麽呀!自從老劉給我,也沒顧得上看一眼,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發生了。


    細皮嫩肉從老韓手裏接過盒子說:“就一秒鍾,你看仔細了。”


    說著湊到我麵前,快速打開盒蓋,又迅速蓋好。


    不到一秒鍾,不過裏麵的東西我看清了,鮮紅色的一簇,支出來幾根跳躍著,還好蓋的快,不然有幾根就跑出來了。


    一盒的紅色的小蟲,這是?


    見我一臉茫然,細皮嫩肉起身說:“怎麽樣?可愛吧,我要是告訴你這東西是什麽,看你還有心思替人家扛著。”


    聽到這裏,我心裏也有點打鼓了。


    細皮嫩肉繼續說:“這東西叫火蛭,東南亞叫水鬼蟲,別看它小,它能活好幾年呢!一輩子就碰一次水。”


    “一旦碰水,身體就會膨脹上千倍,到那時候你要是再看見,就不會覺得它可愛了。”


    “因為遇水成長的太快,總不能是一副空殼,所以就必須不停的吃東西,吃到撐死為止。”


    “它們會嗅著人味附著在船底,然後嘛……”


    “就會一直吃,把船底啃穿,船沉了它們就有機會了!一旦有人落水,嗬嗬……”


    聽到這裏我已經渾身發麻了,我居然把一盒蟲子當作救命稻草,還揣在懷裏,嘔……


    梁八兩擺擺手:“李黑水,別嚇唬他了,看樣子,他真的是叫人當槍使了。小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誰給你的?”


    此刻我的內心是崩潰的,不是因為老劉騙我,是因為這裏麵還有陸茜一部分。


    我的世界已經亂了,看了看梁八兩,又看了看這位叫李黑水的細皮嫩肉,最後看了看餘怒未消的老韓。


    “劉聰華……”我低下頭小聲說。


    “誰?你再說一遍?”老韓高聲道。


    “機修劉聰華,老劉給的!”我說。


    老韓眼眉都立起來了:“小謝啊小謝,你一上船就鬼話連篇,機修劉聰華得胃癌死的,喪禮我還去了呢!”


    “啥?”


    我徹底崩潰了。


    正這時候門口有人說:“韓船長,屍首已經壞了,不能這樣一直擺著,得想個法子啊!”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門口站著中年人,這不就是劉聰華嗎?


    此刻的老劉,依舊是一臉標誌性的微笑,規規矩矩站在門口,一副請示船長的架勢。


    “劉……老劉?這不就是劉聰華嗎?”


    我指著門口的老劉,詫異的眼光看著老韓。


    不過老劉好像有點懵,沒答應。


    老韓看我的眼光更差異:“小謝,你瞎說什麽呢,這是我們船的雜工,郭師傅。”


    我急了:“他就是劉聰華!劉師傅,你不記得嗎?一起吃飯的時候,你給我夾菜來著?然後你又幫我洗碗,然後給了我……”


    不知道我現在的解釋有滑稽。


    反正我突然也覺得這人不是劉聰華,因為什麽我也說不出來,隻是一種直覺。


    我已經掉進一個陰謀的深淵裏。


    我突然想起陸茜說的:“你真的不該來!”


    是啊!如果我沒來,現在可能已經到村子裏了,守著我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我現在也意識到了,這趟就是個大坑,永遠也無法相向繼續往前走會有多少危險。


    既然她能這麽說,為什麽還要把我往絕路上逼呢?平時把我當弟弟一樣照顧的榮哥,為什麽要把我推進這個火坑呢?


    等等!剛才劉……啊不!郭師傅說屍首已經壞了之類的話,什麽屍首?誰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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