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錦瑟郡主轉臉跟旁邊的夫人小姐們歉意一笑:“幾位夫人和姐姐們,我們先失陪了。”


    或許是因為錦瑟本身是別國的人,亦或者她本身的性格就好,不管在比自己身份高還是低的人麵前,都是那樣甜美的樣子,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感覺。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的人緣甚至比皇宮裏的公主都要好。


    聽到是皇太後讓請,眾人自然也是不敢多說的,客氣幾句話跟暮雲兮道別,眾人也就散了。


    暮雲兮被錦瑟拽著往裏走,似乎感覺到她的腳步有些急促,頓時多了幾分嚴肅,問:“可是出了什麽問題?”


    錦瑟黑亮的眼睛轉一圈,說道:“沒有什麽事,就是香琳公主給老祖宗送了一幅畫,老祖宗高興,讓我們都去看看,聽說是前代千昭大師的畫!”


    說著話,錦瑟下意識的撅起了嘴,她是不懂什麽畫,但是剛才看香琳公主那得意的樣子,心中就一陣不痛快。


    前代千昭大師,著名的術法繪畫才子,皇室之中高門貴族之中,很多人都很喜歡他的作品。


    但是千昭大師這個人很高清,並不會因為皇家貴族就隨便給人作畫,甚至在他離世的時候,將自己的藏畫室一把火燒了。


    到目前,千昭大師的畫作遺留時間的也不多餘六幅。


    這麽珍貴的畫作,竟然拿來討好皇太後,香琳公主還真是下了血本。


    “人人都說千昭大師的畫是有靈魂的,難得能看到,能見到也是幸運的!”


    暮雲兮勾了勾唇角,拉著錦瑟郡主的手往前走,青石玉磚鋪路,她款步卻很沉穩。


    錦瑟郡主走著卻是一邊看著暮雲兮,對比起來,覺得她倒比自己這個郡主更得體端莊,不由得吐吐舌頭,也規矩起來。


    兩人很快到了皇太後的永壽宮,此刻香琳公主已經在太後身側了,暮雲兮和錦瑟郡主上前行禮。


    “皇太後萬福金安,福壽綿長活百歲,身體康健行如風!”


    兩人齊聲恭賀。


    太後看見她們,麵上的笑意綻開:“你們兩個丫頭快過來哀家這裏。”


    暮雲兮和錦瑟郡主上前,香琳公主不得不讓開,本來滿臉笑意,這時香琳公主臉上卻是陰霾一片,看向暮雲兮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敵意。


    “你快看看,香琳公主給哀家拿來的前代千昭大師的真跡!”


    太後說著,滿意掩飾臉上的喜色,心裏自是歡喜不已。


    太後出身名門,自幼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特別是棋和畫,她最是鍾愛,對於前朝的千昭大師更是仰慕不已,如今香琳公主送了一幅真跡,自然是大大地討了太後的歡心。


    “暮姑娘是藥王城的人,藥王城對草藥深有研究,應該不會懂得琴棋書畫吧?哪裏能品出大師的意境呢!”


    不等暮雲兮開口,香琳公主不陰不陽地冒出一句,眼神之中盡是輕蔑和嘲諷。


    皇太後有些不悅地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麽,香琳公主自覺失言,心有不甘卻也閉了嘴。


    暮雲兮卻像是沒有聽到香琳公主的話,拿了那幅畫,細細地觀賞。


    錦瑟郡主湊過來,也看不出那畫有何不同,隻不過是春雪探梅圖罷了,隻是梅花稍稍真實了一些,枝頭的鳥兒靈動了些。


    暮雲兮一臉認真地賞著畫,唇畔蕩起淺淺的笑,她看了太後一眼,勾起嘴角。


    “這畫果然不同凡響,單單枝頭幾朵含苞的梅花已是讓人誤以為真,枝幹上薄薄的一層落雪,更是獨顯雪白中的一抹豔,喜鵲看著是落在了枝上,實則欲展翅而飛,靜動結合,越是細看越是能發現其中奧妙。”


    她對千昭大師並不是了解很懂,但是瞎子不瞎的時候,很喜歡古畫,她從小耳讀目染,即便不是在深入研究,也能說出幾分品評。


    暮雲兮一邊說著,太後臉上的笑意更濃。


    上次來宮裏閑聊的時候,太後就已經知道暮雲兮年紀不大卻是各項才能一樣不缺,饒是當年的自己,恐怕也未必及得上她。


    更得她歡心的是,在有些品位上,暮雲兮竟和她不可思議地一致,似乎是找到知音一般,很是奇妙。


    香琳公主撇撇嘴,不以為意:“這些是畫裏的東西,並沒有什麽特別。”


    她知道這幅畫是世間難得的東西,也花了大價錢,但是她自己並不是很懂,如今聽皇太後誇讚暮雲兮,她就受不了了。


    暮雲兮勾起嘴角淺淺一笑,傾城的麵上帶出淡淡光輝,她點點頭。


    “的確如此,隻是這是千昭大師在用自己的心境作畫,千昭大師才華橫溢,當年毅德皇帝對他也很賞識,也曾破格招他入仕,所謂前途一片光明,隻是,千昭大師向來自由不受拘束,追求閑雲野鶴,入朝就相當於飛翔的仙鶴被困在了池沼,此畫白茫之中一點豔紅,枝頭喜鵲欲高飛,說的就是千昭大師當時的決定要離開的心情。”


    她之前在修捷廷的書房裏,曾經看過奇人傳記,其中就有千昭大師,根據人物的生平,再聯係畫中的意境,並不難解讀。


    太後一邊聽一邊點頭,香琳公主臉上卻是越來越黑。


    她隻知道這幅畫是她花了重金買來哄太後開心,畫裏的意境品讀深意,她卻是一點都不懂,現在看來,她拿來的禮物,卻是讓暮雲兮撿了便宜。


    一時之間,心裏氣憤不已,香琳公主看著暮雲兮的眼光便也狠毒了幾分。


    想到這裏,香琳公主似是很好奇暮雲兮竟品出這樣的意境,往前湊了一步。


    “哎呀,真是沒看出來暮姑娘竟是如此懂畫,本公主真是羨慕不已呢。”


    暮雲兮並沒有看她,隻是感覺到她的聲音離得很近,她雙手拿著畫,突然側麵的香琳公主伸過了手來。


    暮雲兮手裏感覺到一股力道,拿著畫卷的手不由得往上一抬,卻聽到“哧拉”一聲,畫卷已經被扯開了。


    眾人大驚失色,看著暮雲兮手裏的畫卷撕破,神情複雜起來。


    其實此刻除了和暮雲兮站在一起的錦瑟郡主,從其他人的角度看來都是暮雲兮故意用力撕毀了畫卷。


    “哎呀,暮姑娘你怎麽能這樣,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來孝敬太後的……”


    香琳公主首先驚叫起來。


    皇太後聞言,心裏一跳,轉身卻看見暮雲兮手裏拿著已經撕壞的畫卷。


    “這,這可怎麽是好!”皇太後擰起眉頭,瞬間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你胡說,明明是你故意從後麵過來搶,畫卷是被你撕壞的!”


    錦瑟郡主站在暮雲兮的身側,真實情況當然是看的清清楚楚,聽香琳公主這樣說,分明是栽贓暮雲兮,一時心裏氣憤不已。


    香琳公主嘴角一絲冷笑,姣好的麵容,清麗美豔,卻多了一絲狠厲,然而,在眾人眼裏,她卻好像受了委屈一般。


    “大家都看到畫卷是暮雲兮撕壞的,況且,這畫卷是我費了千辛萬苦得來的,為何要撕壞?錦瑟郡主跟暮雲兮的關係好,大家都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至於這樣栽贓我啊!”


    香琳公主倒是會攻心!


    旁邊眾人也紛紛點頭,從她們的方向,的確是暮雲兮撕壞了畫卷,而且人們一般都是會對自己看到的東西相信不已。


    錦瑟郡主一時說不出話來,看眾人都點頭,不禁有些慌了。


    這幫人並不都是和香琳公主交好的,如今卻都站在她那一邊,她抬頭看著暮雲兮,心裏頓時緊張起來。


    暮雲兮看著一切,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潔白如玉的麵上,透著淺淺的嫩粉,唇角含笑,從容自若,根本沒有絲毫的心虛和愧疚。


    香琳公主看著暮雲兮毫無懼色,不知道她耍什麽小心眼兒,不由得心裏慌了起來,麵上卻是一絲不讓。


    “這怎麽辦?我是尋來給皇太後祝壽的,你拿什麽來賠?”


    一句話就把皇太後無聲地卷了進來。


    暮雲兮毀壞了太後的東西,這可是不小的罪名,更何況,這種情況下,太後若是不處置暮雲兮,就相當於打了自己的臉,皇太後豈是他人能忤逆的?


    果然,皇太後沉下臉來,眼底漸漸有了一絲怒意。


    暮雲兮看著香琳公主,沒有絲毫波瀾,隻平靜地看著她,卻讓她感覺陣陣寒意,不由得冷汗浸濕了內衫。


    暮雲兮款款一笑,雙眸漆黑明亮,泛著點點光華,她悠然勾起唇角。


    “暮雲兮無心,毀了香琳公主的辛苦,真是過意不去。”


    暮雲兮輕言細語,聲音柔和清脆,聽得人心裏一片柔軟,她特意加重了“香琳公主的辛苦”,無聲無息又把太後撇了出去。


    一句話,大家安靜下來,錦瑟郡主拉了她的衣袖,似有不甘。


    明明是香琳公主撕壞的,她卻由著香琳公主栽贓,暮雲兮沒有理會錦瑟郡主,緩緩將畫卷放在了皇太後麵前的案幾上。


    然而,暮雲兮的話還沒有說完,接下來的話,卻如同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澆在了香琳公主的頭頂上。


    “隻是,太後向來鍾愛千昭大師的藝術,這幅,卻是仿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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