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說道:“她們嚼的的確太過了些,竟說妹妹跟二爺打了起來,然後二爺大叫一聲後,就不再做聲了,這跟二爺素來的行徑不大一樣,按理說這樣定會打的驚天動地呢。”


    瑤女神色鎮定,淡淡地說道:“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無非都是如此。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季淑說道:“是麽?不過妹妹剛才那句話倒是提醒了我,莫不是二爺發覺妹妹肚子裏的真的是野種,於是就跟妹妹反目了,妹妹一時氣憤難當,就失手殺了二爺?妹妹沒法子,又知道我跟二爺不對付,就設計引我過去,嫁禍給我?”


    瑤女笑道:“嫂子這夢發的極好。隻可惜嫂子憑空說這些,沒人肯信,連我都覺得好笑呢。”


    季淑說道:“妹妹你這就是說我說的不對?”


    瑤女道:“自然不對,我們夫妻恩愛,一時口角了而已,誰家做夫妻的不口角呢?我怎麽會為了丁點兒不快做那種天理不容之事?我又不像是嫂子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她一邊說,一邊靠近了季淑,低聲地道:“嫂子,你也不用處心積慮的指望誆騙我,想從我這裏套話?我沒有你想的那麽笨。”


    季淑說道:“妹妹別自卑,我從來沒瞧不起妹妹的意思,先前還以為你真的如上官直所說的賢惠淑德,漸漸地才發現,妹妹你才是個不讓須眉的人,心機竟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枉我以為自己算計明白,卻還中了妹妹的局不是?我套話又怎樣?我不過是想死也死個明白,就算我知道真相也是白搭,闔府上下,哪個信我?”


    瑤女嘴唇一挑,麵露得意之色,說道:“哈,你以為隻有你最聰明,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上,告訴你……這府內不是隻有你會設局的,你也並非無所不能。”


    季淑說道:“是啊,如今我四麵楚歌,百口莫言,就連最疼我的爹爹也都不肯信我,在這府內,我也隻能忍氣吞聲,幸好楚昭他是個講義氣的,自己把罪扛了,我就該見好就收……我要是多說一句話,恐怕大爺會疑心我殺了二爺也不一定,他一怒之下,還不知要把我怎麽著。”


    呂瑤女麵帶微笑,眼神輕蔑看季淑。


    季淑歎了口氣,說道:“妹妹你看,你竟逼得我束手束腳,但求自保,隻這一招,我就甘拜下風,要對妹妹你寫個服字。”


    瑤女不承認,也不否認,隻說道:“我要迴去了,嫂子在這裏慢慢地服就是了。”季淑說道:“等一等,我還有重要的一句話說。”


    瑤女站住腳,說道:“嫂子你還想如何?”


    季淑望著她,慢慢地說道:“我想……報仇。”


    季淑說完之後,極快地上前一步,用力一撞呂瑤女肩頭,瑤女站不住,身子往後一倒,靠在牆上,不由地低唿一聲,抬手護住肚子。


    季淑將她腿抵住,右手一擎,捏了一把金釵,竟然極快地橫在了瑤女的頸間。


    瑤女大驚,頸上刺痛,便說道:“嫂子你要做什麽?”


    季淑望著瑤女,說道:“你也知道我現在已經四麵楚歌,走投無路了,俗話說休要趕狗入窮巷,狗急了是會拚了命咬人的,我自詡聰明算計所有,竟然栽在你的手中,你說我這口氣怎麽能吞下?”


    呂瑤女垂眸說道:“你想如何?殺了我?你也逃不脫的,有何益處!”


    季淑笑道:“沒關係,妹妹你剛才也說過我是個心狠手辣的……我隻需要按照你的套路,殺了你之後,對外隻說你悲痛之下,自盡身亡跟著二爺去了,如何?是不是很合情合理呢?”


    呂瑤女說道:“你敢!”


    季淑手上金簪一送,說道:“我不敢?細細算來,也算是賺了,別說我無事,就算我因殺了你事發,都是賺了,我不過是一條命,妹妹你卻是兩條命呢!”


    呂瑤女目光下垂看著自己的肚子,說道:“你不要胡來!”便又看周圍。


    季淑順著她的目光一動,說道:“妹妹你也別叫,你叫一聲,我就刺下去了,何況你叫也沒用!丫鬟們都早早地給我趕的遠遠的了,就如同昨兒妹妹你做的一般,說起來要謝謝妹妹,教的我也能布置一個好圈套。”


    呂瑤女說道:“嫂子,有話好好說,你把釵子放下!”


    季淑說道:“說起來,妹妹你可認得這釵子?”


    呂瑤女垂眸一看,渾身雞皮疙瘩冒出來,說道:“你……拿開她!”


    季淑笑道:“怎麽了?妹妹認得?怕什麽呢?”呂瑤女說道:“不、我不認得,你拿開!”


    季淑說道:“你怎麽會不認得,昨兒我戴著入宮的,妹妹看了好幾次,現在又不認得了?讓我教教你,我不是問你是不是曾拿他來假冒刺死二爺的贓物的,你全否認了,反而讓人覺得你心中有鬼。”


    她說著,便把釵子尖兒在呂瑤女頸間劃了一下,陰森森地說道:“不過,昨兒這釵子在二爺胸口,如今又在妹妹身上的話,豈不是大妙?夫妻兩個殊途同歸,竟死在同一把釵子底下,何其有緣。”


    呂瑤女皺眉說道:“你、你究竟想如何?”目光閃爍。


    季淑盯著她的雙眼,沉聲說道:“我不想如何,隻不過我這個人,是有恩必報,有仇必討的,你害的我走投無路,我怎麽肯善罷甘休?正好二爺他走的淒惶,你們這般夫妻情深,你為了他竟然要設計陷害我好替他報仇,如今我就遂了你跟二爺的心願,送你跟你肚子裏的這個,一起上路陪他吧!”


    呂瑤女叫道:“不要動手!”感覺釵子尖銳的一端刺入頸間,擰眉叫道:“我並非是為了二爺報仇才害你的!”


    季淑手上略微一鬆,說道:“妹妹,你又想騙我麽?如今你說的那句話我都怕是自己聽錯了的呢。”


    呂瑤女唿吸急促,望著季淑,求著說道:“嫂子,有話好好說,我跟你都是可憐人,我向來憎恨二爺,不錯,你先前說的對,二爺的確是我親手殺的,我又怎麽會為了他報仇呢?”


    季淑沉默,疑惑說道:“二爺當真是你殺的?你為何要殺他?”


    瑤女說道:“因為他……他對我甚是不好,時常出言侮辱,拳打腳踢。”


    季淑說道:“這不是理由!你想騙我?”瑤女叫道:“他、他還揚言要殺了我腹中的孩兒!”季淑說道:“虎毒不食子,你不會這也信罷?”瑤女道:“不不,因他知道……知道我肚子裏的這個不是他的孩兒!”季淑道:“不是他的?那又是誰的?”瑤女卻不再迴答。


    季淑伸手扼住她喉嚨,釵子往下移去,抵在瑤女的肚子上,說道:“這裏頭真個不是二爺的種?”


    瑤女微微點頭。季淑一笑,笑裏帶幾分猙獰,說道:“妹妹你看,我先前說上官家的都是野種,你還說不是,這迴又如何?你肚子裏的這個豈不是也是野種?”


    瑤女仍舊咬唇不語。季淑說道:“我們爺可憐,二爺更可憐,居然為了個誰是爹都不知道的野種死了……二爺再不濟,也是上官家的人,妹妹你也太心狠了,竟為了個野種殺了二爺,讓我也忍不住可憐起二爺來了,不如這樣兒……我把妹妹肚子裏的這個野種弄死,二爺在地底下想必也極為歡喜的,如何?”


    瑤女先前還帶幾分鎮定,此刻卻叫起來,道:“不,不行!你不能!”


    季淑將簪子挑起瑤女的衣裳,說道:“這一切都是從這個野種開始的,若沒有他,二爺也不會死,我也不會被陷害,索性就一了百了最好,我也出了氣……”


    季淑把簪子向前一抵,瑤女吃痛,驚心動魄叫道:“不行,你不能殺這孩子,他不是野種,他是大哥哥的!”


    季淑說道:“你說什麽?”呂瑤女說道:“我肚子裏的孩兒,是大哥哥的,不是野種,你不要害他!”季淑說道:“我不懂。”瑤女說道:“我沒有騙你,是真的,你把簪子移開,休要傷了我的孩兒!”


    季淑看了她一會兒,手上的簪子鬆開,呂瑤女驚魂未定,向後退出幾步,摸摸肚子,又摸摸脖子,暗暗提防季淑撲上來。


    季淑說道:“原來你肚子裏這個,真是上官直的種?你這麽能耐,竟能跟他勾搭上?”


    呂瑤女皺眉,說道:“你……你瘋了!你瞎說什麽!這種無恥下作的話你也說得出,哼,你方才還想害我,待我迴複了太太……大哥哥也放不過你。”


    季淑說道:“噫,我說的明明是妹妹你剛才說了的那些話,究竟是放不過誰呢?”


    呂瑤女向著門口退了幾步,冷笑說道:“你這瘋婦,你當別人會信你麽?隻能說你嫉恨成狂失心瘋了而已,你若是去大哥哥跟前討沒趣,便會越發激怒了他,死的是你,哈哈哈。”她說罷之後,便又換了聲調,淒然叫道:“人呢?來人啊!救命!”踉蹌到了門口,準備開門。


    季淑看著瑤女,笑了笑,道:“妹妹你方才說我發夢沒人信,我如今要把這句話還給妹妹……”


    瑤女手握著門栓,越發穩了下來,盯著季淑的眼睛,冷笑說道:“你還不死心麽?你若想要不顧臉麵魚死網破,大可就去試試看這闔府上下是信你還是信我!你不也說過麽?大哥哥說我賢良淑德,而你……不過是潑婦淫-婦,如今還狗急跳牆的瘋了……”她冷冷一笑,又正義凜然說道,“花季淑,你今晚上把我引來,企圖謀害,還編排了諸多匪夷所思的言語汙蔑我跟大哥哥,實在其心可誅!”


    季淑不惱,隻一笑,說道:“妹妹,別演戲了,你不累麽?”她說完之後,便又道:“這一場戲是落幕了,觀眾呢,出來給點掌聲吧。”


    瑤女一怔,眼神閃爍不定,正在此時,身邊兒的門扇卻自己打開,瑤女一驚,卻見門口上一人呆呆站著,麵白如紙,一動不動。


    呂瑤女見了此人,渾身血液都似僵冷了,大叫一聲,向後踉蹌退出,倒在地上,渾身發抖,盯著那人,不能言語。


    身後,季淑將那金釵扔在桌兒上,輕輕笑道:“說真的,妹妹,你這夢的確該醒了。”


    70.杜鵑:藍田日暖玉生煙


    門口那人指起頭來,一張臉煞白似雪,兩隻眼睛卻宛如兩點寒雖,寒意沁然,望著地上瑤女。


    瑤女瞪大眼睛,看著此人,魂丟了七魄。迴頭再看著季淑,卻見季淑笑微微地站在身後。


    瑤女嘴唇抖了兩下,終幹自地上踉蹌爬起來向前幾步,抓著那人的袖子,叫道:“大哥哥,你來的正好,你……你若是早來一步,便能看到嫂子她手持金釵要殺我,還逼拱說出若幹令人難以啟齒的言語,大哥哥,求你為我做主……”聲淚俱下。


    季淑動也末動分毫,隻是淡淡看著瑤女七清上麵,演技嫻熟。


    來入正是上官直。上官直著看季淑,又低頭著看瑤女,說道:“她……逼你?”


    瑤女點頭,淚漣漣地,著實可憐。


    上官直輕聲說道:“就算她真個逼你,甚至以死相逼,試問一個貞節婦人,在那生死關頭,又怎麽會說出那麽大逆下道的話來?”


    瑤女一怔,上官直垂眸望著她,說道:“瑤女,我隻是下明白,為何你要拖我下水,為何要說你腹中孩兒是……我的?你這樣詆毀我對你有何益處?你誣賴我是害死了無瀾的兇手,對你有何益處?究竟是誰其心可誅!”


    上官直手一揮,將瑤女撇到旁邊,瑤女後退幾步,手撐著牆壁勉強站住,一瞬間冷汗涔涔而下。


    上官直進門來,望了季淑一眼,轉身看同瑤女,說道:“你下用怕,你把事情的經過真相,一五一十同我說清楚,念在你腹中還有孩兒的份上,我可以對你網開一麵。”


    瑤女望著上官直,說道:“大哥哥,你、你信我……是、是她逼我的!”


    上官直說道:“瑤女,說出來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想要收迴來就難了,今日之事若非我親耳聽到,任憑她說一萬遍我都不會信一個字,可是你?你素日嫻靜,就算被她逼得走投無路,又怎麽會憑空捏造這般離奇之事,無瀾是你殺的?是,我聽到了,你誣賴說你肚子裏的那個是我的?是,我也聽到了,——故而你不用指望我會當什麽都未曾發生而聽你一麵辯解,難道在你心中,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蠢貨,也會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上?”


    瑤女搖頭,淚刷刷落下,走前幾步,叫道:“大哥哥,我怎會這麽想,我向來敬你愛你,她們都並非真心待你,隻有我才是……我當你是天神尚來不及……”


    這話若是平日聽來也無什麽,可是此刻,上官直聽來卻甚為嘔心,當下怒道:“閉嘴!”


    季淑看向上官直,她雖然未曾說話,上官直卻無法麵對她的目光,隻說道:“你心裏究竟藏著什麽齷齪的想怯我不管,既然無瀾臨死之前說你肚子裏的那個是野種,那必然不是無瀾的孩子,你把奸夫招出來自然是好,但你若再敢誣賴我半個字,休怪我翻臉無情!”


    瑤女伸手護著肚子,說道:“別人都可以說是野種,但你不可以說!”


    上官直說道:“為何我不能?”


    瑤女說道:“是,我是殺了二爺,我沒說謊,而且我肚子裏的這個的確是你的,我也沒有說謊!”


    上官直上前一步,一巴掌甩過去,罵道:“賤人,你敢再汙蔑我一個字,我殺了你!”


    瑤女捂著臉歪在地上,卻又轉頭看向上官直,眼中水火交加,道:“你不信我也無妨,但找說的的確是真的。”


    上官直渾身發抖,沒想到她竟會如此……一時也說下出話來。


    旁邊季淑靜靜坐在桌邊上,看到此此刻,便說道:“瑤女,你記得這孩子是什麽時候有的,是麽?”


    瑤女轉頭看她,冷笑道:“又如何?”眼中恨意滾滾。


    季淑笑,看看手上的紅玉牡丹,輕聲道:“瑤女,你別恨我,你自己做下的孽,遲早是要還的,你不惹我的話,這秘密或許無人知曉,誰叫你心心念念要算計到我的頭上?你自己身上有那麽多破綻,就該小心些別讓人看出來,我問你,——你既然記得這孩子是什麽時候有的,必記得地方?”


    瑤女目光一縮,季淑嘴角一挑,帶笑說道:“你知道,卻不能說,是補是?怕什麽,現在大家都撕破臉了,還有什麽下能說的,你既然有勇氣說這孩子是上官的,就該說出地點時間來,寒磣寒磣他啊,他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兒,我也還下知道他竟是個勾引二嫂的主兒呢,你說出來,不是正好讓他啞口無言?如果真個是他的種,骨血連心阿,他又怎麽會忍心害你呢,你說?”


    上官直皺眉看向季淑,嘴唇一動,卻不曾開口言語。


    瑤女目光閃爍,說道:“你,你這毒婦,你會真心為了我好?”


    季淑笑道:“我當然不是真心為你好,我補過是覺得這件事實在有趣,想看上官直吃癟的樣兒罷了。”


    瑤女轉頭看著上官直,上官直著看季淑,又看瑤女,瑤女說道:“這孩子,的確是大哥哥你的,大哥哥你還記得,年前府內那一棵藍曇盛開的夜晚麽?”


    上官直吃了一驚,轉念一想,便無言。


    瑤女望著他,說道:“你那些日子跟……她鬧得不快,一連幾日都歇在雪夜閣裏,那晚上,她想去糾纏你……我聽說了,就用法子把她引開了……當晚上,我便同哥哥……”她的臉上得出淡淡的暈紅,似平又迴味起往日之好,難以割舍。


    上官直的臉色卻如見鬼了般,看看瑤女,醜看弄淑。


    季淑說道:“好好,看樣子爺你也沒法兒抵賴了,隻下過我想……爺怎麽也不是個傻子,竟會乖乖地聽由你擺布?”


    瑤女此刻已經豁了出去,便也不再隱瞞,說道:“我知道你的手段,就也偷巧用了點藥,大哥哥進來後……那藥催動了……”


    上官直陡然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神色變幻不定,身子卻輕輕地發抖。


    季淑忍著笑,道:“說什麽紅顏禍水,我看,爺你這也夠禍水的了。”


    上官直咬了咬牙,迴過身來,想說什麽卻又忍住,隻說道:“那晚上之後,你便有了孩子?”瑤女見他並未發怒,就也點點頭,說道:“是,那幾日我並未跟二爺同房。”


    上官直神色一變,沉聲問說道:“那,你為何要對無瀾下手?”


    瑤女心中暗暗叫苦,可是此刻否認已經晚了,就說道:“大哥哥,我實在是有苦衷的,我不是故意要殺二爺,那不過是個意外而己……”


    上官直道:“意外?”


    瑤女閉了閉眼,說道:“是,自從二爺被老爺打斷了腿,他性子竟是越發變本加厲,不能出去風流,就在家中胡鬧,時常拉扯著丫頭不放,作出種種醜態來……我勸一兩句,他就非打即罵,我漸漸的不說了,隻當自己是瞎子看不到……可是他卻仍不放過我,還逼著我……逼著我奉承他,做他指派的那些招兒……”


    上官直說道:“你,你因此心有不忿,而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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