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時竊頭私語,議論紛紛。


    陳風笑和移剛看的聚精會神,兩人也暗自議論起來。


    “陳師兄,你看這女子是不是真的‘聞香天女’?我看她渾身掩藏在一襲青紗之內,根本看不清楚,雲裏霧裏的,真是讓人心裏癢癢的難受,總覺得有些虛。”


    “笨蛋,你懂什麽,我看這女子八成是真的,天子腳下,誰敢弄虛作假,你再聞聞這味兒,你以前聞到過麽,不是和你吹,你陳師兄我也聞過不少女人的味兒了,就連咱的副統領韓三娘子身上的味兒都沒這個香,我看,八成有譜。”


    一旁的吳哲看著陳風笑說的搖頭晃腦的模樣,心中便有些想笑,移剛剛好看到吳哲的古怪神色,便嚷著說道:“吳恩主,不,吳師兄,你給評評理,到底是真是假?”


    吳哲漠然一笑,笑言:“真假倒不好說,不過……”


    陳風笑和移剛見吳哲頓住,紛紛探頸相望,一個勁的眼巴巴望著吳哲,期望能夠聽出下文,豈料吳哲卻閉口不言,隻是神秘的一笑。


    陳風笑頓感百爪撓心,一旁的移剛也是如此,陳風笑仗著和吳哲的交情,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饒的說道:“吳師弟,這便是你的不對了,哪有你這樣吊人胃口的,話隻說一半,真當我和移師弟猴兒耍呢。”


    吳哲給陳風笑拽著袖子,脫身不得,隻能笑著轉過身來說道:“陳師兄,你別拽了,這衣服都快給你撕壞了,好吧,我說就是,你們難道沒發覺群裏麵幾個帶頭起哄的人,無論質疑的還是應承的大多和這個胖員外有眼神交流麽?這是其一,你再想想,如果真是‘天女’降臨,又何必放在這鬧區之中,應該靜坐家中,閉門供奉起來不是?”


    陳風笑與移剛頓時恍然大悟,拍腿相讚,陳風笑更是捋起袖子就想衝進人群中找那胖子的麻煩,幸虧吳哲一把拉住,好言相勸,說這胖子非等閑之輩,後麵定然有好戲看,陳風笑這才氣唿唿的作罷。


    人群之中咋咋唿唿的,紛紛圍著胖子與他那攏在青紗中望不見真容的女兒觀看,就在此時,忽的一聲聲沉重的馬蹄踏落地麵的聲音響起,眾人一時臉色凝重驚訝,紛紛散落了開來。


    街道的盡頭,高大的轅門之下,一隊隊身穿金甲的武士騎著高頭大馬走了出來,手中長槍橫挺,隊列整齊,就連馬踏地麵的蹄聲都幾乎一致,眾人望著這一對身穿精美鎧甲的騎士,隻覺一股霸道森然之氣迎麵撲來,一個個同時跪倒於地,高聲疾唿:“我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隊列正中央,十匹尤為高大的紅色烈馬正套拉著一隻黃金色的巨車緩緩而行,這些烈馬鬢毛如火,體格幾乎有騎士胯下馬屁的一倍大小,肌肉虯結有力,就連噴嚏之間,也是隱隱有火星迸射而出,而那黃金色的車轅之上則雕滿了華麗的花紋,但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烈焰馬、鍛文赤金車?”


    吳哲眉頭一皺,頓時看出這車馬的不凡之處來,烈焰馬乃是一種被馴服的妖獸,本身攻擊力無甚出奇之處,但貴在形態威嚴,奔行如電,乃是司儀之中最為合適的馬匹,而那鍛文赤金則是用萬載玄金匯聚以極為高明的摩羅咒法曆經九九七十二年方能鍛造而成,堅若精鋼,牢不可破,是第一等的防禦材料,即便放在斬魔界也是極為稀有之物。


    能將這兩樣物事聚在一處,旁邊又有山唿海嘯的“萬歲”之聲,吳哲等人就算再愚昧也明白所來何人了。


    “哼,天地迷茫,虛無生翼,極光羽翼給我開!”


    吳哲一聲斷喝,背後悄然衍生出一對幽暗至極的修長雙翼,將三人籠在一處,頓時便如同透明人一般消失了蹤跡。


    斬魔者向來桀驁,也有可以不用下跪的特例,但斬魔之人向來視皇權如虛無,連拜見都是懶得去做了,因此吳哲才會施展幽暗極光羽翼將三人包了起來,而至於那躲在人群之外的任玉劍,則早就消失了蹤影。


    此時那火焰馬拖就的鍛文赤金車剛好路過三人隱身之處,虛空之中隻聞聽一聲驚疑之聲響起,兩股淩厲如刀的眼神便射向了吳哲等人的存身之處,隻是那眼神雖然淩厲,但凝視了片刻之後卻毫無所獲,無奈之下隻能驅車離開。


    馬車之上,端坐了一個身形偉岸,須發盡白的昂藏老者,目光淩厲如刀,手持馬鞭,就象是山神一般雄偉,在他身後,則端坐著一個麵罩青衫的妙曼女子以及龍袍加身的當今大楚帝皇。


    馬車行過街道,兩邊的路人紛紛下跪拜伏,偶有一些斬魔者藏於其中,不是遠遁而去便是施展神通藏去了行跡,但大多數以前者居多。


    就在此時,那自稱女兒是“聞香天女”下凡的胖子商賈連爬帶滾的來到馬車之前,五體伏地,放聲大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小命陸富貴,今日有女被‘聞香天女’附身,特來覲見皇上。”


    馬車之上的高大老者麵容一整,大喝一聲:“哪裏來的刁民,竟敢擋皇帝禦駕,還不快滾開!”說罷,長臂一揮,就待將巨大的軟鞭揮落而下。


    就在此時,卻忽的聽聞車中錦鑼帳中響起一個威嚴的聲音。


    “無妨,鐵奴,且讓他將‘聞香天女’帶近前來一觀,是真是假,一目便可了然了。”


    那灰發老者轉身就欲攔阻:“皇上,這裏人多且雜,隻怕會有宵小之輩欲行不軌,到時老奴隻怕照顧不來,一旦傷了陛下的萬金之軀,老奴萬死難辭其咎。”


    那頭戴九龍帽的中年男子卻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笑言:“鐵奴你真是過慮了,今日乃是‘聞香節’,普天同慶之日,何來不軌之徒,更何況如今四海升平,皇恩挾披寰宇內外,還會有誰不服?鐵奴,我知你忠心耿耿,但實在是多慮了。”


    灰發老者還欲勸阻,卻見男子一副意興闌珊的神色,頓時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低頭說道:“是!”


    於是那陸姓商賈便帶著他的女兒,一步三顫的來到皇帝車轅之前,納頭便拜,唯有那被“聞香天女”附身的女兒依舊俏盈盈的立在那裏,一襲青紗罩體,難窺其蹤。


    那車轅中中的皇帝隻覺得神秘感十足,便抬手說道:“既是天女降臨,何不掀開麵紗來!”


    站於車轅之下的“聞香天女”便依言緩緩的掀開了遮麵青紗,霎那間,一股極為濃鬱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天地之間,讓人聞之筋骨都為之鬆軟,心神為之蕩漾。


    而在青紗之後的女子容顏則更是豔光四射,讓人頓覺心神為之所奪,即便此刻為這絕世容顏的女子去死也是願意。


    這一刻,仿若天地時空都為這女子的絕世容顏所吸引,凝滯不動。


    驀地,就在所有人為之驚詫發呆之時,車轅之下忽的升騰起一股駭烈至極的殺氣。


    第三百三十三章 點石成金大司馬


    這股殺機一如細雨連綿,初現時幾近無聲無息,卻於眨眼之間變作傾盆暴雨般狂瀉而出,殺氣之駭烈,竟然讓在場幾萬匍匐於地的民眾紛紛心中一驚。


    “摩訶無量,輪迴循環,萬千碎滅刀”


    一聲與之前聲線迥然不同的沉聲低喝從匍匐於地的胖子商賈嘴中發出,與此同時,無數片如同柳葉一般細密的金屬刀片從其衣袍的脖頸之中飛湧而出,疾速射向身前不足兩米之外車轅上的當今帝王。


    刀片如同蜂群般細密,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射出點點濃鬱的紫芒。


    刀片所過之處,空氣升騰出輕煙,顯然,這紫芒乃是劇毒之物。


    變生掣肘,這一下突變遠在眾人的意料之外,但卻來的迅捷無比,讓人猝不及防。


    就在此時,車轅之上如同山神一般偉岸的灰發老者忽的一聲氣斷山河般的爆喝。


    “不滅金身,給我開!”


    斷喝聲中,原本就身高近兩米的魁梧老者頓時變的足有三米開外,渾身泛著深沉的金光,軀體更象氣球般暴漲而開,一下子便將整個車轅之前的空間給遮擋住,不讓一片刀刃能夠衝進其中。


    “錚、錚、錚、錚………………”


    金鐵交鳴之聲一如珠落玉盤般清脆連綿,鐵奴那泛著金光的身軀猶如披甲天神般,任憑刀片如雪花般紛飛,如何的鋒利淬毒,就是無法射進其軀體之內,反而象是碰觸到一麵生硬無比的鐵牆般,紛紛倒退而迴。


    隻是這些刀片中蘊含的力道非同小可,又經由那胖子商賈的禦物之力施展於其上,一個個暴烈之極,即便彈開也依舊力道不減,紛紛竄射到兩側的人群之中,就連身披金甲的騎士也有不少中刀落馬,細如柳葉般的刀片就象是攪動的鉗子般將騎士厚重的鎧甲給撕碎,透體而過。


    街道之上頓時慘唿不斷,血液四濺。


    隱在暗處的吳哲眉頭一動,一股封魔之氣彈指而出,將一些射往平民的刀片紛紛擋在,悄然改變其運行方向,他這一手施展的巧妙無比,加上眾人都在驚駭之中,因此也無人能夠看出端倪來。


    眼看那鐵奴身軀如山,堅硬如鐵,硬生生的將刀片阻在車轅之外,那匍匐於地的商賈忽的抬起頭來,細長的眼睛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寒芒。


    “哼,老子這便破了你的不滅金身。”


    商賈肥胖的身軀就如同猿猴般靈敏的從地麵一躍而起,雙手一揚,指甲上無端冒出十把烏黑黯淡的短劍,短劍觸目無關,徑直的刺向灰發老者。


    恍如天神一般的灰發老者身軀一沉,吐氣開聲般又是一聲大喝,身軀之上居然繚繞出一道道如同霞光萬丈般的金氣,金氣升騰如濃煙,筆直衝天,化作一隻巨大的金鍾,金鍾又傾覆而下,罩於老者身上,化作一副巨大古樸的金色鎧甲。


    “長空如煉,金鍾罩身,大難金甲”


    老者沉聲低喝,一個個大如水盆的黃色咒字便浮現於金甲之上,將整個車轅映照的金黃一片,水泄不通。


    此時躲在幽暗之翼中的吳哲驚“咦”了一聲,倒是覺得有些稀奇。


    這大難金甲乃是上古戰神所修煉的功法,傳聞失傳數千年,“妖皇秘典”中曾大概提到,這功法極為強悍,修煉大成之人幾乎是固若金湯,不懼任何攻擊,幾乎和“天妖真身”齊名,厲害非常。


    原本吳哲以為這大難金甲一出,那胖子商賈定然無法可想,刀兵再鋒利,但隻要不是天下五大神兵一流的兵器,都很破解對方的大難金甲,可誰料情況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胖子商賈身軀淩空而起,人在半空,嘴角卻咧出一絲怪異之極的笑容。


    那十隻烏黑的短劍刺在大難金甲之上,的確如同預想的一般,難以寸進,但就在此時,異變突起,那十把短劍忽的扭曲起來,就象是蛇一般蠕動,輕輕易易的穿進了金甲之中。


    “摩訶穿心劍,不好!”


    灰發老者神色巨變,雙臂正待掄起,但為時已晚,胖子商賈渾身泛起一陣烏黑的光澤,身體之後忽的現出一片漩渦般的黑光,黑光之中,隱現一個巨大猙獰的灰色蛇頭。


    “大暗摩羅,穿心噩念”


    一瞬間,那十把扭曲的短劍忽的震蕩開來,蕩出一片黑色水幕般的光圈,一下子將灰發老者包了進去。


    金光雖盛,卻抵不住黑光的侵襲,一下子便失去了顏色。


    而在那混沌昏暗之中,隻傳來灰發老者的一聲怒喝,接著便是金光大盛,竟然與那黑光混雜在一起,誰也無法逼退誰。


    胖子商賈這才臉色劇變,剛想繼續運力,卻被一隻如山沉重的大手拿捏住,手中氣脈頓時凝滯,無法動彈。


    眼看困局已成,就在此時,那一直靜立不動的“聞香天女”忽的一動,明媚動人的眼神如波流轉,對著那無限燦爛的金光之中輕輕嗬了一口氣。


    一瞬間,一股淡雅無雙的香氣便繚繞了開來,布滿了整個街道。


    而原本已經露出頹敗之相的黑色光忙得此香氣一催,竟然憑空暴漲十分,幽暗無比,一如永夜。


    “轟”


    一聲悶響傳來,黑光之中的鐵奴忽的頭昏目眩,封魔之氣難以運行流暢,微微一滯,便被十把烏黑扭曲的短劍穿身而過,大吼一聲,噴出一口金色的鮮血,身子一軟,單膝跪了下去。


    隻是他護住心切,即便身造重傷,依然牢牢的擋在車轅之前,雙手撐起,死死的抓住車轅之頂,半步不讓。


    “哼,你這是作死!”


    胖子商賈早已扭曲的麵龐猙獰一笑,雙拳如風輪轉,十把長劍立時穿插出無數下,一一刺在老者如山的身軀之上。


    而那老者隻是雙目怒睜,任憑身上被穿成了窟窿,鮮血橫流,就是擋在車轅之前,如同一尊威武不可侵犯的巨石。


    胖子大怒,一時間卻偏偏又無可奈何。


    就在此時,一聲幽幽的歎息之聲傳來。


    “玄鐵尊者,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聞聽此言的灰發老者,忽的心頭莫名一痛,接著便感到天旋地轉般,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車轅之上,頭戴九龍皇冠的帝王早已嚇的麵如米色,瑟瑟發抖,隻不過他到底是人間帝王氣象,雖然心中怕的要死,但依然能夠強自撐起威嚴的麵龐,沒有完全崩潰。


    一腳踏上車轅的胖子商賈卻顧不了這麽許多,冷然一笑,手指一動,無數的刀片紛紛倒卷而迴,落於他的手掌之間,刀片紛紛疊加,組合成一把極大的長刀,長刀一指,就欲砍向車轅之上的帝王。


    “混賬,你居然敢行刺當今帝王,你就不怕被誅滅九族麽?”


    帝王之旁,一個明媚皓齒的玄黃長衫少女居然長身而起,一下子擋在帝王身前。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胖子商賈微微一愣,眼前的女子長的柔柔弱弱,明媚動人,眉目眼角之中竟然有一番凜然不可侵犯的王室威嚴,沒來由的,胖子商賈竟然沒有一刀刺下去。


    “哪裏來的女娃,不想死的給老子滾一邊去。”


    胖子大腳一抬,帶起一股勁風便踢向那明媚的少女,豈料那少女居然素手一抬,一股巧力襲來,居然化解了胖子隨意踢來的一腳。


    胖子頓時一愣,他這一腳雖說不是重若千斤,但畢竟不是普通武者,別說這樣一個柔弱至極的少女,就算是尋常鐵塔般的漢子也消受不起。


    就在此時,胖子身後忽的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殺了她,別耽誤工夫,遲則生變。”


    胖子當下不再猶豫,手中長刀揮落,就欲砍了下去,可就在此時,忽的,街道之旁虛空之處射來一道銀色的罡氣,罡氣九轉,後發而先至,擊在長刀之上,竟然一下子便將刀身擊碎,又化作無數紛飛的刀片。


    “誰?”


    胖子勃然變色,正欲尋找銀氣射來的方向,忽的身後的“聞香天女”低喝一聲:“不好,大司馬楚雄來了,撤!”


    未待他話音落下,忽的天際極遠處響起一個清朗威嚴的男子怒喝之聲:“來了還想走麽,給本王留下吧!”


    那聲音第一個字響起時似乎在極遠的地方,但於最後一個字節結束之時,已讓人感覺響起在耳鼓之側。


    一片浩然的金光湧湧而來,化作一條驚天的長虹,於天際極遠處鋪置而來,落在車轅之上。


    胖子商賈頓時魂飛魄散,身軀一縱,渾身化作一片黑光便欲飛走,不料那長虹之中卻伸出一隻瘦長有力的手指,手指之上泛起無數金光,隨意的往虛空一點,那胖子商賈便慘叫一聲,跌落於地。


    “點石成金,無雙一指”


    胖子商賈心中立時泛起一個可怕的功法來,渾身瑟瑟發抖,竟然玄關失守,襠部尿水潺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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