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下身後一臉沮喪的王七,招了招手。


    第十章  妙計


    王七頓時一愣,他心裏委實恨極了吳鵬威,多年積蓄一掃而空,想擺出一個微笑都難以做到,隻能故作不見。


    吳鵬威也不生氣,隻是從懷中掏出了五兩銀子,放在掌心,朝王七遞了過去。


    王七見了銀子,頓時兩眼發光。


    吳鵬威卻將銀子收迴懷裏,對著他又招了招手。


    王七這次倒是痛快了,屁顛屁顛小跑過去,笑著問:“小威,啥事?”有了銀子,就連稱唿都客氣了許多,從“小子”到“小威”,眼皮都不帶眨下。


    “想賺五兩銀子麽?”吳鵬威淡淡的問。


    “想!”王七斬釘截鐵的迴答。


    “那好。”吳鵬威從懷中取出五兩銀子遞到了王七手中,將他拉到自己的身前,淡淡的說:“你現在就站在我的身前,盯著比試中的二人,然後嘴巴不停的動,我不管你是唱歌還是背詩詞,總之比試沒有結束之前,嘴巴不能停。”


    王七愣住了,“就這麽簡單?隻要嘴巴不停你就給我五兩銀子?”


    “不錯,就這麽簡單。”吳鵬威點了下頭。


    王七想都沒想,轉過頭來,開始輕聲哼唱家鄉的歌謠。


    “哎呦你個妹子哦…………”


    他的聲音猥瑣中還帶有一絲淫、蕩,死死的盯視著比試中的二人,似乎這二人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正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動。


    而吳鵬威,除卻一雙眼睛注視著前方正在比試的二人,身體幾乎完全隱在王七的身後,嘴巴開始輕微的無聲張、合。


    比試之中的王恆險象環生。


    仇山的實力遠超他想象,無論是武技的嫻熟程度還是精妙程度都不是李浪可以比擬的,一套土係技法在他手中施展開來,幾乎給人高山大地般的雄渾氣勢,壓抑的王恆幾乎喘不過氣來。


    青灰色的光氣所過之處,王恆的綠色光絲立時就給碾壓成碎末,渣都不剩。


    仇山似乎喜歡不斷的壓迫王恆,他喜歡看著王恆在他的攻勢中慢慢的信心被瓦解,被擊碎,然後落魄失神最後驚慌失措的模樣。


    王恆狼狽的躲閃,手中的“木棉掌”象是遇到了無形的巨大壓力,難以施展開來,範圍越來越小,最後隻能夠堪堪護住自己的要害,其餘的部位早給對方的掌風拂的生疼,土係武技最大的特征便在於此,一旦威力發揮出來,空氣之中似乎沉重了數倍,即便是再微小的掌風,碰到了也如同給鐵板刮過似的。


    仇山戲耍了王恆一番,他感覺對方的氣力消耗的差不多了,這才深吸一口氣,手掌微微彎曲,攏成鷹爪似的,一道道青灰色的光氣纏繞成絲,不斷的在其手指間顫動扭曲,最後如同風旋一般刮起,隨同手掌緩緩的下拍。


    他落下的動作很慢,但四周的空氣卻變的沉重無比,扭曲的光氣之旋如一尾張開大口的怪蛇,不斷的吞噬空氣,漸漸讓四周變的沉重無比,讓王恆連提臂的力氣都使不出來,綠色的木係光絲更在青灰的氣旋扭動之下崩散瓦解,碾成粉碎。


    而與此同時,仇山的一雙拳頭更是帶著千斤之力緩緩的壓了過來,王恆明明感到那拳頭在慢慢靠近,可就是無法躲閃,他腦海裏閃出無數的應對之策,可一個都用不起來。


    氣壓越來越大,王恆甚至感到青灰色的光氣在空氣中扭曲成蛇,猙獰的撲向自己,皮膚的毛孔中開始泛出微微的血跡。


    不遠處的莫無咎忽的站了起來,緊緊的盯視著不遠處的青木。


    他目光如炬,青木臉部每一個微小的變化都難以逃出他的視線,甚至連毛孔的誇張都被他收入眼底。


    而此時的青木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在觀察他,唯一的弟子在比試中險象環生,他的心底竟然生出一股沒來由的焦躁之意。


    王恆服侍了他整整三年,每日衣帶不解的伺候他起居飲食,從無怨言。而在此之前,短短半年的時間,自己往日溜須拍馬的弟子一個個改投他人門下,消失無蹤。


    他始終記得每日煎過藥之後,王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湯藥放在嘴裏,試一下溫度,合適了才遞給自己喝。


    這孩子如同照顧父親般服侍著自己。


    而自己了?除了透露給他一套“長綠決”的口訣之外,也就教授了他一套人字類木係玄奧技“木棉掌“而已,而且隻是給了口訣,其他一概沒有指點。


    從每日王恆鼻青臉腫的迴來,他就知道,定然是武技施展的漏洞百出,給其他弟子欺負了,而欺負他的那些人定然也是衝著青木來的,王恆,不過是擔當了他的撒氣替代品罷了。


    但自己為了能夠一心修煉“枯木功”,一直都忍了下來,隻有在心無旁騖的情況下,“枯木功”才能飛速的增長,而如今,他的“枯木功”已然大成,離心目中的計劃隻差最後一步,無論如何,他也不能露出功力深厚的端倪來。


    可如果繼續隱忍的話,自己的這個徒兒隻怕會給人打成重傷,甚至有性命之憂……。


    青木的眼神緩緩流動,掃過場中眾人的臉龐,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露出凝重的神色,大多抱著同情的麵色袖手旁觀,更別提上去阻攔了。


    就連高台之上的宗主以及三大長老也木無表情。


    怎麽辦?按兵不動還是上去解救。


    一瞬間,青木腦海中的念頭也不斷的糾結顛覆。


    而此時,比試之中的王恆已然給仇山逼的毫無還手之力,皮膚之下的毛孔在巨大的氣壓之下急劇的擴張,微小的血珠滲成一片,一道道青筋畢露,似乎要跳出來似的。


    青木衣袍下的手指開始緊握,他決定還是出手救下這個唯一的弟子,哪怕計劃就此前功盡棄。


    驀地,異變突生。


    如同被巨石壓製的王恆忽然斜斜的探出一掌,這一掌妙到巔毫,恰好攻在仇山氣血之力最為薄弱的一點上,綠色的光氣霎時間迸射而出,撕破了土係光氣的防禦,巨大的壓力頓時一掃而空。


    仇山吃了一大驚,他苦心經營的氣壓殺場就此崩塌,王恆的斜劈一掌瞬間就改變了局勢。


    脫出困勢的王恆先是一呆,接著麵色大喜,身體也靈巧的在仇山四周遊鬥起來。


    而仇山先是一愣,然後就是大怒,身為“落日五英”之一,他自負實力超群,可今天卻連一個雜役都收拾不下,這口氣讓他如何咽下,他頓時催運起所有的氣血之力,轟然砸向遊弋不定的王恆。


    可他越是著急,就越是拿王恆沒轍。


    之前被動木訥的王恆竟然一反常態,靈動無比,無論是出拳的角度還是時機都拿捏的恰到好處,仿佛自己每一擊的變化都在他意料之中,和上一刻簡直判若兩人。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仇山又驚又急,土係玄奧武技“崩山掌”不斷的反複施展,可結果卻適得其反,威力越來越差,土係武技的厚重之勢反倒成了牽扯的呆滯之勢,而王恆身若遊龍,反而將木係武技的輕靈陰柔發揮了極致,威力越來越強。


    此消彼長之下,二人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一旁觀看的眾人此時都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驚奇,不斷的竊竊私語。


    “咦,奇怪了,怎麽仇山連王恆都收拾不下,這小子的武技不弱啊。”


    “是啊,可開始的時候王恆怎麽不是仇山的對手了?”


    “你知道什麽,估計王恆這小子是故意示弱,摸清楚了仇山的武技底細,這才開始反攻的,哎呀,這王恆不得了啊,你看他反擊的角度和攻勢,簡直精妙無比啊。”


    “………………”


    眾人議論紛紛,而莫無咎也愕然無語,事情的發展竟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自己最心愛的徒弟竟然沒有能夠擊敗對方,反而和對方產生了焦灼,還漸漸落了下風。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青木已然又恢複了最初木然的反應,除了莫無咎之外,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前的焦急之色。


    不過他有一個反應卻和此時的莫無咎一般無二。


    二人都開始掃視在場眾人的異常,比試到了這個地步,實力武技明顯強於王恆的仇山反而現出頹勢,肯定有高人指點王恆。


    他二人心裏都藏著一個見不得人的秘密,現在出現了料想不到的變化,都怕這高人對他二人的計劃產生影響,因此都想找尋出來。


    從高台到護法,再從護法到弟子,二人發現不出誰特別異常。


    在掃視的過程中,二人的目光居然碰撞在一處,同時一愣,但又極有默契的避了開來。


    終於,最後在雜役群中,二人發現了一個有些詭異的家夥。


    那個家夥一頭綠發,口角不停的蠕動,聚精會神的看著比試中的二人,也不和旁人交流,隻是自顧自的說著話。


    “傳音入密!”


    莫無咎和青木腦海中同時閃過一門精巧的奇功,這個刹那,他二人幾乎已經能夠斷定這個高人就是一頭綠發,正在為五兩銀子而開心不已的王七了。


    殊不知,在王七身後,吳鵬威正隱於暗處,無聲的吐出一個個技法要訣。


    “閃開一步,讓出側身,一拳擊向仇山的右肋。“


    “後撤兩步,身體微傾,左腳踢向仇山的腳踝。“


    “…………“


    這些無聲的聲音如一道細密的絲線,傳入遠處比試中的王恆耳中,變作青衫怪客特有的蒼老沉著聲音。


    一炷香過後,仇山與王恆打平,後者憤然大怒,拂袖而去。


    第十一章  替罪羊


    黃昏日暮,一臉興奮的王恆激動的站在吳鵬威麵前,語無倫次的訴說著他今天的奇遇。


    “兄弟,你知道麽,兄弟,我今天遇到高人了,唉,可惜了,兄弟,我不能告訴你這個高人是誰。”


    吳鵬威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哦,沒關係,你找到‘青衫怪客’了沒有?”


    “青衫怪客?”王恆表情頓時有些古怪,他拚命的搖頭:“沒有,怎麽可能,那樣的高人哪裏是說碰就碰的到的,兄弟你上次給我的地點我也沒有找到。”


    “哦”吳鵬威應了一聲,心裏卻樂開了花。


    王恆將他扮成的“青衫怪客”當了真,這家夥倒是恪守諾言,絲毫不敢透漏一絲信息。


    倘若他知道那個敬之為神的偶像正是眼前一臉淡然的吳鵬威,不知會作何感想。


    那日大考之時,吳鵬威正是用了筆記最末尾連同“乘風決”一並記載的一個巧妙的小法門“傳音入密”,最後指點王恆獲得了勝利,王恆自然是不知。


    “兄弟,謝謝你。”王恆看著低頭喝茶的吳鵬威,從身後的包裹裏取出一個新的棉布內衣,遞了過去。


    “這是幹嘛?”吳鵬威問道。


    王恆憨厚的笑了笑,“天涼了,雁落山脈的冬天冷的很,兄弟你一個人來這裏,無親無故的,哥替你去雜事房要了一件新棉衣,你拿穿上了過冬。”


    吳鵬威接過嶄新的棉衣,低聲說:“這棉衣是你買的吧。”雜事房的人不好糊弄,一個個都跟劉五那樣的精明,誰去都想摳點銀子來。


    王恆憨厚的笑了笑,也不說話。


    “謝謝了。”


    “自家兄弟,客氣啥。”


    “幾日不見,你武技大漲啊,是不是有了什麽奇遇?”吳鵬威忽然抬頭問道。


    “哪裏有什麽奇遇……”王恆含糊道。


    “別人可未必這樣想啊,要是你師父和宗門長輩問起,你該怎麽迴答了。”吳鵬威翻著手中嶄新的棉衣,漫不經心的問。


    王恆想了一下,說:“我師傅終日渾渾噩噩的,估計不會問,問的話我也可以含糊過去,至於師門的長輩,我使的是‘木棉掌’,他們也問不出什麽名堂來。”


    “你堅持就好。”吳鵬威抬頭笑了下,看下窗外的天色,說:“不早了,你該迴去服侍你的師傅了,我也該如吃飯了。”


    “好,那我走了,兄弟你好好照顧自己。”王恆拍了拍吳鵬威的肩膀,出了屋門。


    吳鵬威這才低下頭,用手摸了摸嶄新的棉衣,微不可及的歎息了一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創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斷並收藏創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