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柱迴頭抱著她,將她勾在裙擺上的刺條拿開,裙擺出的紗被勾的殘破不堪,榮柱幹脆撕開了那一塊,將紗塞入懷裏,抱著她安慰著,“別怕,隻是勾到了,沒有人來,沒有人。”


    夢溪麵色蒼白地看了一眼身後,灰蒙蒙地林子裏飄著層薄薄地霧氣,看不透也看不遠,夢溪顫抖著雙手幾次都站不穩腳,哭著懇求道,“我們迴去吧,相公,我們迴去。”她為什麽要跟著受這種罪,她什麽都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逃。


    榮柱不肯,陪著她在院子呆了一會,“你看我們都已經進來了,沒事的。”話音剛落,一旁的樹後就發出一陣窸窣聲,夢溪再次尖叫著躲到了榮柱懷裏,一抹白色的身影忽然從樹上落了下來。


    “啊!!!”夢溪指著那白色的身影,語無倫次了起來,“小蝶,不是我說的,我也想救你,我也想救你的,你別來找我,別來找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的。”


    榮柱抱著她從身後抽出一把長刀,他不信什麽鬼神,但是這偌大的林子裏,指不定還有別人在。


    “賤人,吵死了!”那白色身影站了起來,不耐煩地衝著夢溪喊了一聲,“女人就是礙事,除了會尖叫之外,你還會什麽,兄弟,這逃亡的路上,帶個這個沒用的女人,你倒是有一番情趣啊。”


    那人拉開了蓋在臉上的頭發,拿起布條往後一紮,一張粗狂的臉配上那白色飄飄的衣服,顯得尤為的滑稽。


    “兄台有何指教。”榮柱緊緊摟著懷裏的人,麵色沉凝地看著對麵的人,半夜會出現在林子的人,別當他是有閑情逸致來看月色的,榮柱沒忽略那白衣腰間的一抹紅色,嘴角揚起一抹笑,受了傷的人。


    “指教談不上,扔下這個女人,咱們可以一起出去,過了這個山頭就到了大道了,帶著她,我想你連這上頭都爬不上去。”胡渣男指著嚇的渾身顫抖地夢溪,又指了指林子深處。


    “不必了,我們自己可以出去。”榮柱警惕地看著他,手中緊握著那刀柄,到了這個份上,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們也得能出了這個林子先。”胡渣男一點都不擔心,雙手交叉著靠在樹上,“兄弟,別怪我不提醒你,帶個女人上路,死了倒也有個伴,就在幾年前,這林子可是個殺人拋屍的好地方。”


    夢溪在聽到拋屍二字的時候渾身一顫,慢慢地抬起頭看著那胡渣男,接著看向胡渣男的身後,再次尖叫了起來。


    榮柱不知道她怎麽了,這般叫喊下去,現在才進林子沒多久,很快就會引人過來的,迫不得已,榮柱捂住了夢溪的嘴巴,對著那胡渣男說道,“我認識你,張義被捕,看來你在這躲了有幾天了,還受了傷,現在也不是給你討價還價的時候,要麽跟著我們一塊走,要麽各走各的,我想憑借你一人的力量,要翻過那山頭,也不容易罷。”


    胡渣男不再說什麽,他確實是受傷了,從官兵手下逃脫到這裏,已經好幾天了,憑他一人之力肯定是出不了這林子,就是這女人。胡渣男垂下頭眼底閃過一抹陰狠,女人,沒有一個不麻煩的!


    “你在這邊好幾日,應該比我們熟悉,你帶路。”榮柱讓開一條道要求胡渣男帶路,鬆開了手之後,懷裏的人安靜了不少,夢溪大口地喘著氣,眼底盡是恐懼,她看到胡渣男要和他們一塊走,盯著他的背後怎麽都喊不出聲來,榮柱才剛一鬆手要去那後背的袋子,夢溪就掙脫了他的手死命地朝著原來的路跑了迴去,一麵跑,一麵尖叫。


    事出突然榮柱楞了一下,看著空空的手夢溪已經跑了有段距離了,身後的胡渣男拉住了他,“別迴去,這林子這麽大,迷路了就完了!”榮柱怎麽可能丟下她不管,將懷裏的一個袋子往那人手上一塞,“你在這等著。”說完背著原來的包裹隻朝著夢溪追了過去。


    胡渣男手中拿著那並不輕的袋子,打開來一看,裏頭是一些餅子和兩件衣服,嗤笑了一聲,胡渣男將其中一個餅子拿出來啃了兩口之後直接背上了往林子深處走去,等?開什麽玩笑!


    胡渣男的背影裏,那縷被綁紮的頭發順直地垂在後麵,那綁紮的帶子遠遠望去,猶如絲帶……


    夢溪不斷地跑著,跌倒了再爬起來,直衝著那微弱的亮光跑過去,那裏有火光,有人,隻要出去了,出去了就沒事了,身後遠遠地傳來榮柱的聲音,隻加劇了她的恐懼,像是一道道地催命符,在催促著要她的命。


    榮柱怎麽都想不到平日裏柔弱的女人能夠爆發出這麽大的力量,夢溪在林子裏亂跑,黑夜之下早就已經分不清方向了,四周都是一樣的樹木。


    那光亮近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像是召喚的一雙手,散發著溫暖和安全地氣息在不斷催使夢溪過去,那是噩夢在身後跟隨,她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要死,為什麽要陪著他一起走進這噩夢一樣的林子,她要出去!


    夢溪終於看到了那火把,被掛在高高的樹杈之上,明燈一樣照亮了大樹周圍的一片地方,她瞬間跌坐在了地上,渾身透光了力量,身後的榮柱終於追趕上來了,當看到那火把的那一刻,才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不對勁……


    寶兒驟然從夢中嚇醒,窗外的天已經大亮,胸口悶的不像話,就像堵了無數的大石頭,壓的她難以喘息。


    小香在屋外聽到了動靜趕緊進來,看到寶兒坐在床沿捂著胸口,麵色難捱。


    “幫我倒些水。”寶兒坐了一會休息著,接過小香遞過來的茶杯,喝了幾口之後才覺得舒服了一些,看著她擔憂的眼神,寶兒勉強笑了笑,“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那我去給您準備些早飯,今天小姐比前幾天醒的晚了些呢。”小香幫她準備好了衣服之後,去廚房催早飯了,寶兒坐在床沿望著窗外,那院子裏的幾顆樹都已經抽了嫩芽,這才不過幾日的時間,就已經長出了小片的綠葉。


    吃過了早飯之後,寶兒跟著徐叔去了一趟鋪子,這幾日由於徐老爺他們被抓,鋪子都被封了起來,經過市集的時候,寶兒看到了那城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徐叔,城門什麽時候開的?”


    “今天早上就開了,那人啊,湧進來的好多,這市集一下就熱鬧許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涼子在寫這章的時候覺得有些恐怖- -不知道你們感覺如何


    ☆、136小康奮鬥史最新章節


    寶兒看著那大開地城門,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蘇濟林忽然這樣下令,肯定和抓捕鹽販子有關,那麽如今這情形看來,鹽販子是落網了。


    那麽四叔呢。


    寶兒心中越發的惴惴不安,“徐叔,我想先去一趟衙門,要不您先去鋪子裏吧。”


    “少夫人,還是我陪您一塊去吧,這些天衙門門口人多鬧事地也不少,您一個人去不安全。”徐叔見寶兒臉上浮現地擔憂,跟著她一塊去了衙門。


    衙門口有著告示牌,常年放著一些通緝或者新令法的頒布,寶兒疾步往那告示牌那裏走去,這時已經圍觀了不少人,更有人在告示牌前嚎啕大哭,為了以防有人衝上來鬧事,告示牌前還站了兩個手執武器的衙役。


    寶兒惦著腳看不清告示牌上新貼上去的布告,隱隱聽見旁邊的人聊著,拉了一下前麵的老伯,“老伯,這麽熱鬧大家都在看什麽呢”


    “這是一早剛貼出來的告示,我也不識字,大家都說這是抓來的犯人的名字,哎呦這犯的是什麽罪,要砍頭的啊。”聽著老伯唉聲歎氣,寶兒更想進去看看,徐叔趕了上來給她擠開了一條道,寶兒擠進去之後站在那告示牌前,上頭新貼了一張大紅的紙。


    寶兒掠過了那開頭直接往下找名字,看到了徐庚寅口中說過的張義,在最後幾個的名字裏,看到了沈榮柱三個字。


    寶兒眼前忽然一陣眩暈,心底無端地湧上來一陣悲涼,再不喜歡孫氏,再對沈四叔陌生,可從親情血緣裏的牽扯是怎麽都模糊不掉的,那些都是鮮活的生命,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親人。


    寶兒後退了一步腦子裏亂成了一團,沈老爹的臉和大哥他們的臉同時浮現在了眼前,徐叔發現寶兒的異常,急忙扶著她擠出了人群,寶兒站在牆角深唿吸了好幾次才平靜了一些,四叔那樣的人,也許在現代,末了就是個文藝青年的,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走上極端,可像四叔這樣的人太多,並不是每一個,最後都落到如此的境地。


    寶兒望著那再度被擠滿的告示牌,冰冷地向著世人宣告著消息,不知人情悲喜。


    無心再去鋪子裏,寶兒直接去了書院,祿生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再過兩天,他就要迴墨家村準備成親的事情了,三個人坐在祿生的屋子裏,寶兒手捧著茶杯,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迴家要先和爺爺說這件事。”祿生先行開了口,這一次被抓,就是死刑犯的結果,但是處刑不會在縣城這邊,蘇濟林會將人帶去省府再行審判之後處以刑罰,祿生知道這幾天一共在這縣抓到了好幾個人,加上蘇濟林之前在州府抓的人,算的上是一筆極大的功績。


    “爺爺年紀大了,恐怕。”小栓沒有繼續說下去,沈老爹這兩年的身子也漸漸有些不好,若是再聽到這消息,打擊肯定不小, 寶兒將茶盞往桌子上一放,“不說也得說,難道讓他們不來見四叔麽。”


    祿生決定這兩天就迴墨家村,找個合適的機會和沈老爹先說了,總比縣衙這邊通知來的好。


    寶兒從書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快臨近中午了,經過鄭氏鋪子的時候,寶兒停下腳看著那櫃子前忙碌的人,停了幾秒之後走了進去。


    鄭氏看到是寶兒,笑了笑將手裏的東西擺好之後走了過來,“是寶兒啊。”


    寶兒不做聲,打量著她臉上沒有異常的表情,如果他們今天沒有和離,又是怎麽樣一番光景呢。


    “四叔被捕了。”寶兒說完這句話靜靜地看著鄭氏,鄭氏眼底閃過一絲波動,隨即宛然一笑,“我知道。”滿大街都在說這個事,她也不是不識字的人,怎麽會不知道。


    寶兒沒再繼續說下去,這樣的答案也就夠了,離開鄭氏鋪子的時候她不禁在想,四叔這輩子就這樣短暫了,究竟遺憾過沒有...


    沈榮柱終究是遺憾的,看著一旁縮瑟地夢溪,昔日精致的容顏早就已經變的猙獰,她眼中滿是恐懼,不時地盯著牢房上方,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昨晚追到她的時候,榮柱看著那綁在樹梢上的火把就知道遲了,偌大的網漫天地衝著他們覆蓋了下來,在夢溪的尖叫聲中,林子裏忽然走出了不少的官兵,兩個人被大網罩著根本動彈不得,直到他們被抓迴縣城,夢溪一直處在精神緊張狀態。


    蘇濟林沒有審問他們,而是將他們關到了牢房裏,他看到了張義。沒過多久,那個白衣的胡渣男也被抓了進來,夢溪見了直往牆角躲著,他怎麽勸都沒有用。


    摸著被她抓傷的臉頰,沈榮柱看著她如此,比死還要難受,不清楚她為什麽進了林子就這樣了,心中隻覺得愧疚。


    “她來了,她來了,嗬嗬嗬嗬,她來了,她來找我去陪她了。”夢溪躲在牆角不斷地喃喃自己,沈榮柱將她拉到了懷裏緊緊地抱著,在她耳邊不斷地說著,“別怕,沒事,我陪著你,她找不到你,找不到你的。”


    兩天之後,牢房對外探視,蘇濟林吩咐那些衙役按照名單上的犯人去通知他們的家人,寶兒一早就去牢房裏看望徐庚寅和徐老爺,六日不見,他們憔悴了好多。


    不遠處的牢房裏不時傳來淒厲的尖叫聲,寶兒摸了摸徐庚寅消瘦了許多的臉,徐夫人則直接撲到了徐老爺身上,抱著他嚶嚶地哭了。


    “鹽販子都被抓住了,很快你和爹就可以出去了。”徐庚寅伸手撫上寶兒的臉,“恩,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寶兒側臉貼著他的手心,感受著那略有些冰涼的溫度,多日來那惴惴不安地感覺終於驅散了一些,“院子裏的海棠花都快開了,前幾日小彌說有一些都長出了花苞呢。”


    徐庚寅聽著寶兒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幾天的事情,臉上帶著一抹寵溺,不時地幫她將調皮的流海撥到耳後,“記得曬上一些,你不是說要磨粉做海棠糕點吃麽?”


    “我等你出來幫我摘,好不好”寶兒求證般看著他,直到他點了頭。


    牢房外忽然傳來一陣吵鬧,一聲哭喊聲隨之靠近,一個身影連奔帶摔地從寶兒這邊經過跑進了裏麵的一間牢房,抓著那鐵棍子拍打著嚎哭了起來。


    “我的兒子啊,他們把你抓起來做什麽,讓娘好好看看你,讓娘好好看看你,我的榮柱啊。”衙役一打開門,孫氏就迫不及待地跑了進去,抱著坐在石床上的沈榮柱,顫抖著手摸著他的臉,“讓娘好好看看你,你怎麽會在這啊。”


    “娘,你聽我說,你答應我一個事,我此次去省府,以後再也不迴來了,夢溪她就托你照顧了,她。”沈榮柱拉著孫氏懇切道,孫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臉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哆嗦著嘴眼淚爬滿了那張悲傷的臉,“你還惦記著這個狐狸精,你還惦記著她,你都要沒命了你還惦記著她,你怎麽不想想你死了我怎麽辦啊你這個孩子啊。”


    孫氏拉扯著榮柱的衣服哭地淒慘,整個身子跪在了榮柱的麵前,一隻手無力地捶著他的身子,“你究竟是怎麽了啊榮柱,你三哥和我們來說的時候娘我都不信你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你小時候連雞都不敢殺的你怎麽會跟著那群壞人去做那種事啊我的榮柱,你讓娘我今後怎麽活啊,你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麽了。”


    榮柱直挺挺地坐在那,任由孫氏拍打著他的身子,無動於衷,角落裏的夢溪早就嚇地躲在那了,榮柱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他此番離開,那夢溪怎麽辦,如今她這個樣子,怎麽照顧自己。


    “肯定是他們弄錯了,我的兒子這麽乖怎麽可能會跟著那幫壞人走私呢,肯定是弄錯了,大人在哪裏,我要去找大人說清楚,你們冤枉我兒子了。”孫氏哭著轉身要往門口奔去,才剛攀到鐵門,榮柱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娘,他們沒弄錯。”


    孫氏哭著癱倒在了門口,對著那衙役求著,“官老爺,我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兒子吧,他才這麽年輕,他還沒有生過孩子,他怎麽可以就這麽死了,官老爺,是不是你們弄錯了,我求求你們不要冤枉他了,就算是賠上我這條命給他抵罪好不好,你們放過他,我替他去死。”孫氏抓著衙役的褲子哭喊著,那哭聲傳入寶兒的耳中,引的她也迷蒙了眼。


    不管何錯之有,孫氏都隻不過是一個做娘的人,做娘的人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孫氏幾度要哭暈了過去,這樣的打擊,對她來說太重了。


    “娘,你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讓三哥他好好孝敬你。”榮柱忽然從石床下來,對著孫氏跪了下來,在地上鄭重了磕了三個響頭。


    孫氏鬆開了抓著衙役的手,到榮柱的麵前擦著他額頭上滲出的血,喉嚨已經哭的嘶啞,孫氏微微顫顫地擦著榮柱臉上的泥,最終抱著他嗚嗚地響著,再也舍不得鬆手…


    寶兒原本以為的很快能夠放出來,卻又拖了半月之久,蘇濟林像是和那些商戶的後台手幕展開了拉鋸戰,等拉到一個相互都滿意的平衡點之後,才會放手。


    四月初地一個早晨,寶兒終於得到了消息,縣衙開審了。


    作者有話要說:涼子忽然的狗血了


    ☆、137小康奮鬥史最新章節


    衙門口圍堵了好多的人,門口內院子進去是大堂,門外站著一排的衙役手執武器維持著秩序,閑雜人等不能入內,寶兒遠遠地站在門口,聽不清裏麵的審問。


    太陽逐漸升起,到了正午時分已經有些曬,門口的人散去了一些,還是圍著很多,哭的有,鬧事的也有,寶兒看著那幾個不苟言笑的衙役,比起外麵圍著的人的焦急,堂內的氣氛也輕鬆不到哪裏去。


    “小姐,要不我們迴去休息一會吧,這麽等著也不是辦法。”小彌見寶兒略顯疲態,站到寶兒身後讓她靠著,寶兒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的太陽,眯著眼點了點頭,“先迴去用飯吧,等會再過來。”


    匆匆吃過了午飯,寶兒小憩了一會,等到下午的時候,又到了衙門口,許多人和寶兒她們一樣,焦急地等著結果。


    縣衙大堂裏,蘇濟林坐在縣令的下座,身穿官服,堂下是一等的商戶,這麽多天過去,再光鮮亮麗人也都狼狽不堪,大都憔悴地跪在那裏,牢房的生活吃喝拉撒都在一塊,整個大堂裏還散發著一股怪味。


    縣令看著其中多少自己熟悉的人呐,這年前還和自己喝過小酒塞過東西的,如今跪在堂下,他就是想說兩句好話,可桌子上那一疊厚厚的罪證讓他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張大人,再不審問,這一天可就要過去了。”蘇濟林輕輕叩了叩桌子,縣令拿起帕子擦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汗,“要不,蘇大人來審,我在旁邊看著就好,看著就好了。”


    蘇濟林搖搖頭,“這是張大人的縣衙,我怎麽可以越俎代庖代替你審理呢,我不過是在想這若是還不開審,他們可得在牢房裏多呆一天。”蘇濟林的聲音溫溫地傳入堂下人的耳中,縣令心中將他狠狠罵了一遍,臉上卻極為的恭維。


    拿著案板拍了下桌子,張大人心一狠,按照紙上所寫地,開始審問堂下的人…


    日落西斜,寶兒也不記得站了多久了,那堂內依舊沒什麽動靜,人潮散去,大家說著今天是沒了消息的時候,那關著地大門忽然打開了。


    幾個人三三兩兩地從大門裏出來,徐叔看到徐老爺出來,趕緊上前將他扶了過來,“爹,庚寅呢?”寶兒迎上前等了會都沒等到徐庚寅出現,不免有些焦急,直到最後一個人被接走,寶兒都沒看到他的出現。


    “先迴家去再說。”徐老爺疲憊地揮了揮手,徐叔將他扶上了馬車,到了徐家之後,徐夫人差人在大門口點了火盆子,徐叔扶著徐老爺下了馬車,仆人在大門口放響了幾個鞭炮之後,徐老爺跨過了火盆,就被扶進了屋子裏,寶兒迴到了院子裏,心裏不斷地安慰自己一定沒事的,沒隔多久,徐老爺就差人過來讓寶兒去書房。


    洗澡驅過晦氣之後,刮過了麵的徐老爺麵色稍微好了一些,寶兒進去的時候他正站在書桌邊上背對著她,一旁的徐叔見到她來了,關上了書房的門,徐老爺將徐家一疊的賬本放在了桌子上,輕輕地拍了拍。


    寶兒似乎聽到了他的歎氣聲,徐老爺將其中一個盒子打開,裏麵是徐家的一些地契。


    “常言道,破財消災。”徐老爺拿出其中一疊放在桌子上,“蘇大人比我自己還要清楚咱們徐家到底有多少底子在,寶兒啊,明天你就把這些送去縣衙,把庚寅帶迴來罷。”


    徐庚寅就是押在那裏的人質,審問的最後結果,像徐家這樣銷毀地幹淨的商戶,就拿出一半的家產,他們並非真的無罪,而是蘇濟林抓到了想要抓的人,再取上他們這一筆,上供到國庫裏添添角落罷了。


    至於那幾個運氣不好被抓出來的商戶,其中幾個嚴重地,在蘇濟林和那些人的拉鋸戰中,成了犧牲品,寶兒應該覺得幸運,起碼徐家不是,銀子沒了還能再賺,命沒了,還有什麽可以說的。


    徐老爺將徐家一半的家產都拿了出來,官府不要不動產,將所有能兌現的都兌現了,徐家的家業除去那些鋪子和傭田已經沒有可以供給的銀子,寶兒看著盒子裏的銀票數量,“爹,您去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就去縣衙。”


    徐老爺點點頭,掩飾不了多日來的疲態,沒再多言,就揮手讓寶兒出去了。


    夜幕降臨,寶兒揉了揉酸澀的眼角,抬頭就能看到窗外那高掛的圓月,快要月中了,低頭就是徐老爺讓她帶過來的盒子,寶兒算清楚了總數之後,對徐家的家業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這麽多的現銀拿出去,徐家再想要過去那樣風光的日子是不太可能了。


    她也是從無到有這麽一步一步熬過來的,最擔心的才是這次的坐牢對徐庚寅下半年的秋闈有沒有影響。


    小彌走進屋子,將一碗甜湯放在她的桌子上,“小姐,早點歇歇吧。”寶兒笑著搖搖頭,“看完這一些就睡了,你先去休息吧,讓小香來值下半夜就好了,這幾天也把你們累壞了。”


    小彌見勸不動她,看著她喝下了甜湯之後才撤了碗離開,寶兒低頭將那些賬冊翻了又翻…


    縣衙牢房內,徐庚寅坐在石床上,牢房裏已經沒剩下多少人了,那些鹽販子被關在最裏側的牢房裏,時不時傳來夢溪一聲驚恐的叫聲,抬頭看了一眼天窗,隱約可見躲在雲層裏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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