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和程胤在刑緝局門口匯合,程胤的精神狀態明顯不太好,見到她連招唿都沒好好打。


    可能是因為太緊張了。


    林汐走到他麵前:「緊張嗎?」


    程胤重重舒了口氣:「緊張。」


    說不緊張的話那是假的,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做好心裏準備。」林汐提醒著他,「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是。」程胤點頭,「我很久前就知道有這一天,但是等到真正到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死皮賴臉跟過來的喬司瞥了程胤一眼:「禍害遺千年這句話也不過是人們說說玩罷了,林梓妍那樣的是要被天打雷劈的,要是真的能遺千年的話,人們都去作惡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好人?」


    可見喬司對林梓妍那個貨是真的不滿很久了,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說風涼話。


    幾人被警察帶著去了一個屋子,說是林梓妍在裏邊。


    那個屋子是空的,地上有一張蓆子,有一個人形躺在上邊,蓋著一塊兒白布。


    其實算的上是很詭異的畫麵。但是林汐非但不覺得怕,反而有些小激動。


    她覺得自己簡直也是喪心病狂。


    「等下,讓我去!」喬司伸手攔住了林汐,「你現在有孩子,離這些遠一點。」


    然後喬司上前,握起白布的一角猛地掀了起來,然後嘴裏「哼哼哈哈」地在原地搖著白布揮舞了半天。


    「不去做法師真的可惜了。」這是林汐對喬司新的評價。


    地上躺著的人是林梓妍無疑,盡管已經沒有了人形,但是還能認出來。


    這大概是林汐見到的最可怕的人,全身瘦的皮包骨,真的是皮包骨。


    臉上的骨頭分明,顴骨也是高高突出,眼窩倒是陷得很深,倒是讓人不得不懷疑裏邊到底有沒有眼珠。


    手放在身體臉側,指骨和手背上的青筋分明,看起來猙獰而可怖。


    頭髮枯黃沒有什麽光澤,因為被剪短,沒有那麽淩亂不堪,整個人看上去,倒是也算得上是整潔。


    所有人都這麽打量著她。


    怎麽說呢,因為林梓妍給他們所有人都擺過一道,所以每個人對她……大概都是有些「感情」的。


    「她是怎麽迴事兒?」林汐問著跟進來的一個警察。


    「她的毒癮一天比一天重,刑緝局也不可能給她提供那個東西,然後她就自殘,割腕撞牆什麽的方式全都用了,但是被我們攔了下來。昨天晚上毒癮又發作了,我們以為和往常一樣也就沒有理會,但是早上去看她的時候,沒有聽到房間裏邊傳來的聲音,一看才發現她死了。」


    「所以你們是麽有見到她死的過程,隻是有這麽個結果是嗎?」


    因為刑緝局的牢房都是閉合的房間,要是房間裏邊沒有動靜的話,警察是不會去查看犯人的情況的。


    但是誰知道林梓妍這次就這麽死了呢


    「我們刑緝局裏邊這樣死的人也有,而且不少,很多毒販都是等不到判決的那一天就將自己給活活折磨死了。」警察的聲音很淡定,「張局之前也交代過我們,要是顧夫人要屍體的話,就將她帶迴去便好。」


    林汐勾唇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就帶迴去了。」


    程胤有些懵逼地看著林汐,不是說好讓他把人給帶迴去的嗎?為什麽現在去辦理各個手續的是喬司?


    「顧夫人。」程胤看著她,「你不是一個食言而肥的人吧?」


    「我當然不是,隻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些流程要走,要是這個女人真的死了的話,我一定把人給你。」


    這話程胤聽的真是一頭霧水,難道這人還能假死嗎?


    林汐給安欣打了個電話,很快京都私立醫院來了車,帶著林梓妍去了醫院。


    程胤是真的搞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麽。


    霍特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和林恩駿幹了一架,現在在醫院上藥,西卡來陪著自己弟弟,黛麗也來了。


    安欣打電話的時候她也聽到了,所以見到林汐的時候也忍不住開玩笑:「怎麽,我之前說的是不是很對?」


    「對不對要等驗屍的結果出來。」


    林汐剛剛說罷,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還是刑緝局打過來的電話。


    「顧夫人,剛才又有人來認領了林梓妍的屍體,說是林梓妍的哥哥的手下。」


    林汐掃了一眼靠牆站在那裏的程胤,皺眉問道:「什麽時候去的?」


    「就是剛剛,我說屍體已經被你帶走了,他們也就離開了。」


    「嗯,我知道,謝謝。」林汐掛斷電話之後,向程胤求證,「你找人去接林梓妍了嗎?」


    程胤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刑緝局那邊的人說有人自稱林梓妍的哥哥去接她。」


    「沒有啊,我這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嗎?」程胤現在簡直是一臉懵逼。


    被林梓妍死了的這個事情一打擊,他覺得自己的智商都不太夠用。


    「我大概知道是什麽情況了。」林汐點點頭。


    黛麗說的沒錯,她現在十有八九確定,林梓妍那貨故技重施了。


    她隻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動作這麽迅速,趕在她自己的人麵前將她給弄了出來。


    林梓妍這種熱愛生命的精神真的很值得學習,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不會放棄生的希望。


    林汐菱唇勾起,笑意涼薄。


    「等著看吧,你妹妹會讓你驚訝的。」


    話落,程胤更加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安欣對於林汐的話也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態度,因為她覺得林梓妍死了就是死了,怎麽會假死呢?


    但是醫生一個多小時後反饋迴來的消息是,林梓妍的生理機能沒問題。


    他們採用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手段來檢驗的林梓妍,是林汐聽到黛麗那麽說之後,就從外國弄來的。


    「這個藥是問世不久的,研發者還得過獎,服用那種藥物可以讓人呈現幾個小時的深度昏迷狀態,同時心跳停止,幾個小時後喚醒就可以。」


    所有人聽到醫生的話,都是一副無比震驚的態勢。


    這是不是也太神奇了點兒?


    「你的意思是我妹妹沒死?」程胤一下子就激動了。


    「對。」


    醫生話落,程胤很高興地笑了起來。


    林梓妍沒死,算的上是狂喜。


    他願意將林梓妍帶迴去,然後給她提供毒品,隻要能延續她的生命,管她是活多長時間。


    反正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今天見到林梓妍那個身體,他簡直不敢去想像她到底是受了怎樣的折磨。


    程胤的想法,林汐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於是涼涼地打擊他:「程大少,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勸你有都不要有,林梓妍這個人,哪怕是假死,我也要讓她變成真死。」


    林汐一個字一個字鏗鏘有力,仿佛將程胤的心給生生撕裂。


    他的眼眶慢慢紅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隱忍,還是憤怒。


    「她今天什麽樣子你都看到了?你就不能放她一條生路嗎?」


    「不能。」


    程胤以前也覺得林梓妍的做法不對,也覺得她作惡滔天死有餘辜,但是今天見到她那麽狼狽不堪沒有半分人形的樣子,所有的道德廉恥全都被他拋到了腦後,轉為心疼。


    無論如何那都是他現在唯一的妹妹,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自己折磨到了那種地步,卻還是不能得到一條生路。


    「她的命也不會有多長,你就不能讓她多活幾天嗎?」程胤死死瞪著她,說出的話像是野獸的低吼。


    林汐搖頭,語氣輕緩:「不能。」


    「你還好意思和老闆娘吼?老闆娘已經留了她多長時間了,否則早就一槍解決了她了,你還不知足?」喬司不知道從哪裏蹦了出來,對著程胤也是一陣吼。


    「放你媽的屁!」程胤直接爆了句粗口,「她留下林梓妍的命,到底是想單純留著她的命,還是想讓她在這個世界多受一些折磨,她自己心裏清楚!」


    程胤指著林汐的手指都在顫抖:「她分明就是要讓林梓妍受盡折磨!」


    「對,沒錯,你說的非常好!要不要給你鼓鼓掌啊?」林汐笑著看他,「我就是不想讓她那麽痛快的死,我就要讓她一點點把自己給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就是讓她一點點斷送自己的生命,怎麽樣?你能拿我怎麽樣?」


    程胤的嘴唇哆嗦了半天,還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林梓妍一會兒醒了,估計也是毒癮發作的時候,你到時候就好好看看,她是怎麽折磨自己的。你想帶她走,想用毒品繼續供養著她?我告訴你程胤,你別做你的青天白日夢了!」


    她的最後幾個字說得很用力,讓程胤更是一陣心慌。


    程胤閉著眼睛,整個人痛苦萬分。


    「林汐,我求你。」程胤深吸一口氣,然後直接對著林汐,「噗通」一聲重重跪下,「林汐,我求你,你就讓她多活幾天,哪怕是一天兩天也好,不要再這麽折磨著她了!」


    膝蓋與堅硬的地板撞擊的聲音非常沉悶,甚至在空曠的走廊還帶著迴音。


    所有人看著程胤,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他就這麽……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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