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很難看,看著在那裏搖搖欲墜的陳珺瑤,覺得自己心裏難受得無以復加。


    「外公……」林汐轉過頭來看著陳生,想著這一群人剛才在上邊是說了什麽?怎麽沒有把陳珺瑤給救下來呢?


    陳生緊緊抿著嘴巴,以往一直都是一副嚴肅神態的臉如今也帶著難言的傷痛。隻是搖了搖頭:「走吧。」


    越是這幅樣子,林汐越是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剛才我們已經和珺瑤說過了。」這次是陳慎之說的話,他自然也看見了一直被他捧在手裏的寶貝女兒如今趴在那拉杆上搖搖欲墜的模樣。仿佛有一把刀子插進了他的身體,狠狠地淩遲著他的心髒。


    「汐汐姐姐!」一聲拖著長音的唿喊隨著波盪的空氣傳入了林汐的耳中,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有些酸澀了起來。


    「你跟著爺爺和爹地迴去,我沒有關係!」陳珺瑤依舊在用力衝著林汐大喊,她的聲音已經被汽笛聲掩蓋了許多,但是停在林汐耳中,依舊是萬般清晰。


    忽然間,陳珺瑤話鋒一轉:「顧哥哥,你要保護好我的汐汐姐姐。他們都是壞人,他們要對付我汐汐姐姐,你一定要保護好她。」


    說著說著,陳珺瑤的聲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還帶著難以掩飾的哭腔。她的聲音在這海風中幾不可聞,但是林汐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她說的是——


    「我的雪球死了。」


    陳珺瑤一定在哭,但是她沒有像一般的孩子那樣嚎啕大哭,而是依舊保持著剛才那樣的姿勢,直直地站在那裏,仿佛對於青幫這樣的綁架,一點兒都不畏懼。


    林汐的眼淚一下子就沒有忍住湧了出來。


    那隻很可愛很漂亮會怕狗的獅子,死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青幫的人給弄死的。


    幾人聽了陳珺瑤的話,都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這麽懂事的孩子,真的不多見。要是一般的孩子麵臨如今的陣仗,就算沒有哭得撕心裂肺,最起碼也會各種嚷嚷著讓人去救,但是陳珺瑤沒有。她不知道剛才外公和舅舅上去對她說了什麽,總之她對死好像一點兒都不畏懼。


    那麽小的姑娘獨身一人在那樣的環境中,尤其她的雪球還死了,


    她還記得之前陳珺瑤告訴她,雪球是在她六歲的時候陳生送她的生日禮物。如今她十二歲,已經六年了。


    六年對於一個小姑娘意味著什麽,是她生命一半的時間。而且在這段時間內,雪球恐怕並不簡簡單單的是一隻獅子,而成為了親人一樣的存在。


    青幫的人……可真是夠殘忍的。


    林汐最後還是在陳生等人的拉拽下走了。


    陳生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雖然她在外二十多年不曾迴過陳家,但是她是陳生的外孫女,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她完全沒有必要自己以身涉險去換取另外一個人的安全。


    她在陳家任何人眼裏,都和那些從小長於陳家的子孫一樣,一視同仁。


    「舅舅,珺瑤會死嗎?」迴去的路上,林汐這麽問著。


    陳慎之一噎,隨後頹然搖頭:「我不清楚。」


    林汐的心情沉重得幾乎連唿吸都是一種壓抑:「那剛才在船上,你們談了些什麽?」


    「我們提出了一切條件,程胤都不鬆口,不放珺瑤。」


    「唯一的條件就是我去是嗎?」林汐勾了勾唇,一派瞭然,不喜不悲。


    陳慎之很認真地看著她:「雖然他們這麽說,但是完全沒有必要。」


    林汐低頭,默不作聲。


    這次是真的將程胤給逼急了,他是非要她的命不可。


    其實想想,從一開始她針對青幫就是因為程昊對她的調戲,輔助的原因便是青幫和唐家一樣,對傅澤冰有幫助。既然她要滅傅澤冰的話,自然要斷其羽翼。之後便是她將程昊給廢了,那次程老大雖然饒過了她,無非也是忌憚著顧經年和陳家的實力。


    但是上次唐吉被殺的時候,青幫也被逼得從京城狼狽撤離,這估計才是矛盾激化的真正的導火線。畢竟青幫也是在北方打拚了好幾年才得到了那些地盤。


    林汐並不後悔。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和喬爺的交情,她都會選擇站在龍幫這一邊,青幫的發展已經成為龍幫的眼中釘肉中刺,必然要除之而後快。盟友的敵人就是敵人,這一點林汐永遠都會死死銘記在心。


    所以她和青幫的最終矛盾激化,是遲早的事情。


    由最開始的一點點小矛盾到現在這種滅幫的仇恨,真的和她都脫不了幹係。所以這麽一想,程胤非要她的命不可,也無可厚非。


    而且她知道,隻要程胤不死,就算這次殺了陳珺瑤,他也不會放過她。


    其實每次林汐這般十分沉靜地半眯著眼眸陷入自己的思緒的時候,顧經年都覺得很心驚。老是覺得這個丫頭會想出什麽點子。


    雖然和陳珺瑤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顧經年能看出林汐真的很喜歡那個丫頭。


    在這一方麵林汐和他很相似,一般對於一個人第一眼看上去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其後的印象很難改變。


    林汐和顧經年迴到了賓館,齊晉琛正在門口很焦急地等著兩人。


    「剛才山口美惠給我打來電話,說是程胤跑了!」


    「嗯,我們知道了。」顧經年點頭。


    齊晉琛還有些鬱悶。剛才還想著昨天不是說了嗎程家公子在山口組的手裏,怎麽一下子又跑出來作妖了呢?


    葉蓁正在旁邊的咖啡廳裏喝黑咖啡,見到林汐進來立刻也迎了上去。


    「還好嗎?」葉蓁有些擔憂地問著。


    林汐擺了擺手,沒有說什麽,似乎全身上下都有些無力。


    葉蓁看著林汐那副樣子,正打算追上去,卻被齊晉琛一把拉住了胳膊。


    「放開。」葉蓁冷著臉看他。


    齊晉琛倒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怎麽,現在還生氣?」


    「我懶得理你!」葉蓁一想到早上山口美惠走的時候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就有些尷尬。


    「昨天晚上我是在開玩笑的,我和齊晉琛隻是單純的合作夥伴的關係,沒有接過吻更沒有上過床,你也不用生氣。」


    想到山口美惠說這話的時候那一臉感慨惋惜的模樣葉蓁就忍不住一陣想吐。


    尤其是她還接著說:「齊晉琛這麽些年可一直為你守身如玉著呢,他真的很喜歡你。都是女人嘛,我也能看出你也喜歡他,好好麵對你自己的內心,看看你昨天晚上那被醋給淹了的樣子我都替你無語。」


    葉蓁還想說什麽,但是山口美惠卻拿出了一麵鏡子放在了她麵前,裏邊映照出的是她紅得不像話的臉。


    山口美惠踩著高跟鞋搖曳著身姿走了,路過齊晉琛身邊的時候聽到他對她道了聲謝。


    「沒什麽。」山口美惠倒是頗有些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們日本忍者從來不會做毀人婚姻這麽沒有良心的勾當。要是有一天這個女人還是不要你的話,你可以投入我的懷抱。」


    葉蓁看著山口美惠,目光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兇狠。


    這個女人,說的前半句倒是讓她有些感動的,那後半句是什麽鬼?


    反應過來之後,看到的就是在那裏笑得不可遏製的齊晉琛。


    葉蓁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倒是最後,齊晉琛止了笑,走過來蹲在了她麵前,很是真誠地看著她:「這些年,我真的一直在等你。」


    葉蓁動了動嘴唇,卻是沒有說話。


    她深知這人從來不喜言謊。


    而後齊晉琛忽然伸手摸著她的臉,一下一下,溫柔而又繾綣,仿佛傾盡了世間的溫柔:「葉蓁,我真的從未如此喜歡過一個人。」


    這次葉蓁沒有冷笑,沒有不屑,沒有對他的情話嗤之以鼻。


    她還記得以前齊晉琛也喜歡說一些這樣的話來哄她開心,那時候她隻是覺得諷刺,覺得噁心,覺得他是在犯賤。而如今,聽到他以更為溫柔的語調這麽說著,她竟然覺得內心有些小小的雀躍。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樣的人得不到任何的幸福,原來真的會有一個如此優秀的人一直等著她愛著她。


    而且他這剛剛在上的齊家少爺,如今卻單膝跪在她麵前和她說話,如此謙卑而又虔誠的姿態印證著他所說的每一句都發自肺腑。


    「你坐這裏。」不知道為什麽,葉蓁忽然就有些見不得他在自己麵前這種低聲下氣的模樣。


    齊晉琛內心大喜,他一直以為葉蓁要用這樣平和的態度對待他,他還要努力好久好久,想不到居然這麽快。


    原來果真是……外邊越是強悍的女人,就越容易心軟。


    ——


    林汐迴到房間之後就一頭栽在了床上不想動彈。


    現在已經是傍晚,一天沒有吃過飯,林汐竟然也不覺得餓。


    這麽又過了一兩個小時,顧經年看著她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上去摸了摸她的頭:「餓嗎?要下去吃飯嗎?」


    「我不想動,你幫我拿上來好不好?」


    「好。」


    顧經年本來是想叫酒店服務拿上來的,但是想到這個丫頭平時的口味習慣,還是自己下去了。


    而後他就後悔了。


    因為他迴來之後,林汐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顧經年的薄唇緊抿,一把扔了手裏的托盤。


    這個……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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