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南的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站在那裏。


    顧文瀾在收拾東西的背影映入了他的眼中,就像是一個完好的連續劇卻被拆成了一個個的動畫,支離破碎。


    她剛剛說什麽?要和那個喬書寧去一塊兒住?


    顧天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顧文瀾的東西很少,沒有什麽特別的需要收拾很久,十分鍾後,她拉著箱子站在了依舊在出神的顧天南麵前。


    「我們走吧,小叔。」


    以前顧天南一直都恨不得他叫自己小叔和自己劃清界限,但是現在……這個稱唿卻像是一把刀子,將他的心劃地鮮血淋漓。


    顧天南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


    他接過了顧文瀾手裏的箱子,顧文瀾自動後退兩步,和他保持著合適的距離。


    林汐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兩人這麽一前一後下來的樣子。


    她覺得兩人之前的氣氛很微妙,而又帶著些許的尷尬,所以她確定,絕對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二人朝著客廳裏的人禮貌地打了招唿隨後離開,看著他們的背影,林汐覺得明明覺得……很般配。


    「外公,您怎麽在這裏?」林汐見到沙發上的那個老頭子,簡直是有些不可置信。


    「我來看我親家,你管那麽多幹什麽?」陳生迴答地理直氣壯。


    「好好好,您說什麽就是什麽。」林汐擺了擺手,想著自己這外公也真是夠夠的了,為什麽非得順著他才行?


    陳生眼睛一斜:「嘿,你個死丫頭,你這是什麽語氣?嫌我煩了不成?」


    「我哪兒敢啊?一會兒您再給我一拐杖把我打殘廢了可怎麽整?」林汐翻了個白眼,說出的話意有所指,顯然是在針對剛才陳生打了顧經年一拐杖的事情。


    陳生就知道,嫁出去的外孫女潑出去的水,心裏眼裏隻有一個顧經年,還有他這個外公嗎?


    顧文薇怎麽也沒有想到,剛才在他們這裏一臉嚴肅不怒自威的陳老爺子,竟然見到林汐就這麽地畫風突變,簡直就是一個孩子一般。


    林汐朝顧淩峰和顧天正很恭敬地打了招唿,隨後坐在了沙發上,很認真地聽著幾人說話。


    顧文沫的眼睛從顧經年進來的時候就一直凝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被一塊兒磁力極大地吸鐵石吸附著一般,怎麽都轉不開。


    連林汐叫自己也沒有聽見。


    還是顧文薇見顧文沫出神地厲害,拿胳膊動了動她,這才喚迴了她的神智。


    「文沫小姐,你這麽一直盯著經年看,合適嗎?」


    被林汐這麽當中說穿了心思,顧文沫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的神色,於是抿著唇不再言語。


    顧文沫喜歡顧經年,這個事情顧家上下都知道。而且顧文沫本身是個很優秀的人,在顧家風評很好,所以顧淩峰等人對於她這樣的心思,也一直採取的是不聞不問的態度。


    但是現在,顧經年有了妻子,而且看得出他十分心悅林汐,這也就證明顧文沫是愈發的沒有可能了。


    顧淩峰清了一下嗓子,對於這樣的事情他這個年紀也不能說什麽,於是還是採取了默不作聲的態度。


    陳生忽然冷笑了一聲,使得顧文沫心下忍不住一陣發寒。


    這個顧家,看起來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暗地裏,還是一片的烏煙瘴氣。


    長子和次子的關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問題,次子的那個媳婦兒一看也不是一個消停的主兒,大兒媳婦教出了那樣的女兒,看來自身的素質也不咋地。陳生現在簡直是慶幸,林汐和顧經年住在外邊,沒有在顧家本宅裏邊住著。


    很快就到了飯點,一眾人招唿著陳生朝著飯桌那裏走。


    林汐正要去顧經年那裏,卻被陳生一把拽住,按在了自己身邊的椅子上:「你還想去哪裏?給我乖乖地在這裏坐著!」


    林汐看著對麵的顧經年,眨了眨眼。


    於是顧經年很自覺地走過來坐在了林汐的另外一邊。這樣一來顧家本來的餐桌順序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過今天有陳生在,也沒有那麽多的規矩。


    今天的這頓飯應當是林汐在顧家吃得最為舒心的一頓,有自己的外公在身邊陪著,起碼不用再被一些人給莫名其妙地挑釁。


    是傳統的中式飯菜,迎合了陳生的喜好,而且顧家廚師的手藝自然沒得說,色香味俱全。


    飯後,陳生的興致很高,說是要去顧家的後園看看葡萄酒之類的。


    顧家的後邊有一個極大的葡萄園,採摘下來的葡萄都是自家釀酒。那個園子比有些葡萄酒莊園還要大,可見顧家當真財大氣粗。


    林汐喝了半天的茶,有些睏倦,沒有跟著去。顧經年知道她這個毛病,吃飽了就困。


    顧文沫站在樓梯的另外一邊,見到那二人,仿佛是起了什麽爭執一般,林汐虎著一張臉走在前邊,顧經年嘻嘻笑著跟在身後。


    然後她看見顧經年拽著林汐的胳膊,卻被林汐給狠狠甩開。林汐進了臥室之後,一把將門甩上。


    那門就在顧經年「砰」的一聲關上。


    於是她就看見那個任何人都不敢對他不敬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後退兩步靠在欄杆上,不見半分慍怒,薄唇竟然帶著不多見的溫柔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謝林汐,她才有幸見到顧經年這麽多不為人知的一麵。


    他在外人麵前清清冷冷,不言苟笑,就算是有也是十分公式化的笑容。但是如今,她見過他溫柔,他暴怒,他狂野,他撒嬌……千萬形態。


    她還記得自己平時看他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仰視他。但是如今,那個完美到被人仰望的人,垂頭走到臥室門外,在門上輕輕敲著,甚至還在含笑地低聲說著什麽。


    半晌,那個房間門從裏邊倏然打開。


    然而還不待她看清楚林汐是什麽表情,便見顧經年一隻手攬住了林汐的肩膀,動作極其迅速地閃了進去,房門在「砰」的一聲關上之後,甚至還發出了「咚」的一聲響。


    於是顧文沫腦海中立刻就浮現出了那個男子將那個女生抵在門上,狠狠輕吻的模樣。


    看,他明明是這麽狂野的一個人,隻不過他的那些個野性,之前一直被自己狠狠壓製著罷了。


    因為以前沒有遇到值得他展露自己最真實的那一麵的那個人而已。


    ——


    顧天南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車內竟然可以這麽壓抑,壓抑到,他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窒息死去。


    「小叔,前邊是要左轉的。」顧文瀾清淡的聲音響起,「你已經錯過三個路口了。」


    顧天南的心情很煩悶很煩悶,隻要聽到顧文瀾和自己說話,他就有一種壓製不住自己火氣的感覺。


    尤其是聽她指揮著自己去那個喬書寧的住處,他恨不得將她一把從車上扔下去。


    在那個路口的時候,顧天南還是沒有左轉。顧文瀾靠在椅子上,也不想再多說什麽。


    急剎車的聲音響起,顧天南將車靠在了一邊。


    沉默了片刻,他啞著嗓子問:「你真的要去和他一起住?」


    「嗯,我們商量好的。」顧文瀾在車窗的倒影上看著自己的麵容,黑色的窗膜將她憔悴晦暗的神色完全掩蓋了去。顧文瀾這麽看著,就有些出神。


    「他和你一起去義大利對吧?」


    「嗯。」


    「去幾年?還是以後就不迴來了?」


    「嗯,盡量不迴。」


    顧天南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嘴唇:「你真的下定決心了?」


    「嗯。」


    顧天南卻忽然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轉過頭來:「你看著我,再給我說一遍,你下定決心了?」


    顧文瀾忽然就笑了起來。


    她真的很少見到顧天南這般情緒失控的模樣,但是如今,卻是覺得諷刺而滑稽。


    「小叔,你現在這算什麽?挽留嗎?」


    顧天南隻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不費吹灰之力的,顧文瀾就撥開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小叔,我還記得我以前對你說話的時候,你都是一副隨意敷衍愛答不理的模樣。」


    所以如今,她成了隨意府衙的那一個。


    「喬書明是個很好的人,很溫柔,我覺得他很適合我。他很細心,會照顧人,和他在一起我覺得自己會過的很好,所以,小叔,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她已經哀求了好多次,顧天南會明白她接下來想說什麽。


    顧天南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受,聽到顧文瀾說另外一個男人的好的時候,他心如刀絞。


    他不想讓顧文瀾去和那個喬書寧一起住,他有感覺,這次一旦將顧文瀾送了過去,她才是真的要退出他的生命了。


    絕不可以!


    不管是出於一個男人的擔當,還是自己心底那不知道為何生出的堅定阻攔,他都順從著自己潛意識的想法,下定了決定。


    顧文瀾看著汽車轉向了和喬書寧那裏完全相反的方向,有些疑慮:「小叔,你這是要去哪裏?」


    「迴家。」顧天南吐出了兩個字。


    可是這裏也不是顧家大宅的方向……顧文瀾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的住處。


    「可是,我……」


    「去我那裏住,怎樣?」


    顧文瀾驚呆了,整個身子似乎都不知道該怎麽動彈,她看著顧天南認真剛毅的側臉,不禁懷疑自己桑不是……幻聽了?


    去住在他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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