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素是一名標準的軍人,對政治談判沒有任何研究。


    不然也不會提出黃金、白銀個一千萬斤這種離奇要求。


    漢朝國庫巔峰時,存有黃金一百萬斤(漢斤),新朝立國時國庫有黃金六十多萬斤。


    在經曆赤眉之亂後,黃金大量流入民間,甚至造成了“三輔之地,黃金一斤,易豆五升”的局麵。


    可即便如此,把整個三輔地區民間黃金聚在一起,也不一定有百萬斤。


    驟然跟貴霜國要求一千萬斤黃金,一千萬斤白銀,把貴霜國百姓搜刮的一幹二淨也完成不了。


    而孟軍區區兩萬人,親自上陣劫掠,恐怕更連十萬斤黃金也搜不出來。


    麵對這種僵局,該如何找到解決之策?


    長孫素一籌莫展時,安西節度使蘇則率領胡騎抵達了藍氏城。


    見到長孫素第一句話便是:“長孫將軍,真是國之幹才。某必上書陛下,奏明將軍之功。令貴霜國王入營真是一招妙計!”


    長孫素一頭霧水,問道:“節度使這是何意?”


    蘇則笑著說道:“我軍勞師遠征,跨越數千裏而來。若不能讓貴霜貢獻天量財富,便是聖朝有所虧損。”


    “可一千萬斤黃金,一千萬斤白銀,貴霜國顯然拿不出來。”


    “如何才能極盡全力壓榨貴霜財富?當然是讓貴霜保持官府運轉正常。讓貴霜官員前去搜刮財富。”


    長孫素眼神一亮,隻感覺豁然開朗。


    此前長孫素就想過,孟軍隻有兩萬人,即便加上胡騎也隻有五萬人。


    這五萬人既要行軍打仗,又要保持威懾,還無法與貴霜溝通。親自去收割財富,隻會事倍功半。


    可若貴霜國數十萬官員代為動手,那一切就方便很多了。


    而且隻靠兩萬孟軍,顯然無法壓製數以千萬計的貴霜百姓。一旦激起仇恨,貴霜百姓前仆後繼,說實話,孟軍就像驚濤駭浪中那一葉扁舟。


    可貴霜百姓對本國官府的畏懼是深入骨髓的。幾名小吏,就能征收一座城池的賦稅。


    蘇則說道:“隻要貴霜國王入營,以廢立相威脅,國王必然驚恐,極力督促官員搜刮財富。”


    長孫素猶豫著問道:“隻是我軍未曾在戰場上俘虜貴霜國王,其會主動進入我軍營地嗎?”


    蘇則也說不準。


    以生而為人的尊嚴來看,貴霜君臣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自投羅網。


    可是,莫名的,蘇則就覺得作為腐朽國度的君王,韋蘇提婆一世一定會來。


    這也就是相隔萬裏,張瑞沒法與蘇則溝通。


    不然張瑞必然會氣定神閑的告訴蘇則,永遠不要高估這些腐朽統治者的下限。


    靖康之恥時,宋朝皇帝坐擁百萬大軍,開封城未破。結果宋欽宗不但主動去了金軍營地,還連續去了兩次。瘋狂諂媚求和,最終導致自己被廢。


    相比於宋朝,貴霜這更弱小,更佛係躺平的國家,求和是必然的。


    最後蘇則說道:“與其胡思亂想,不如積極作為。其實吾等所求與貴霜並無太大出入。”


    “貴霜君臣所求隻要保證國祚,不滅其國即可。”


    長孫素點頭,不然韋蘇提婆一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遣使議和。隻求孟軍能停在興都庫什山以北。


    “然長孫將軍必然清楚,吾等可有滅亡貴霜之念?”


    這當然是沒有的。


    貴霜雖然富庶,但安西都護府離這裏實在是太遠了。安西現在連西域都沒有撫平,絕不會跨越上萬裏的距離到興都庫什山以南去統治貴霜。


    安西尚且如此,長安就更別說了。


    如果貴霜境內發生叛亂,從長安出兵平叛。距離兩萬五千裏,等軍隊趕到都已經一年過去了。


    《大唐西域記》記載:“玄奘大師以貞觀三年,杖錫遵路,經曆十七載,一百一十個國家,來迴五萬裏行程,貞觀十九年正月,屆於長安。”


    這麽遠的距離,就注定了想要遂行統治是異想天開。


    安西都護府戰前預設的戰略目標,有想過攻破貴霜國王都,有想過廢立貴霜國皇帝。


    還真沒想過滅亡貴霜,占領其全境。


    孟軍的戰略目標是讓貴霜稱臣納貢,進貢天量財富。


    貴霜的戰略底線則是,隻要不滅國,賠付多少財富都可以。


    蘇則說道:“既然吾等與貴霜君臣所求並無出入。便告知貴霜君臣,自古以來,有南便有北,兩者不可缺。隻要願意稱臣納貢,便能議和,不過必須貴霜國王親自前來議和。君臣一同在孟軍大營宣讀降表。”


    蘇則的話語傳到了樓沙城,貴霜君臣陷入狂歡。


    議和的大臣被韋蘇提婆一世大力表彰,官職連升數級。


    建康五年正月下旬,韋蘇提婆一世親自帶著大量官員,來到了興都庫什山腳下的孟軍營地。


    韋蘇提婆一世的護衛、隨從都被攔在了軍營外,隻有十二名大臣被允許跟隨韋蘇提婆一世進入孟軍營地。


    但是韋蘇提婆一世滿心期待的議和事宜,卻在一開始便陷入了僵局。


    蘇則、長孫素都未曾出麵接見韋蘇提婆一世,隻一名安西都護府校尉帶著數十名精心挑選的高大甲士出現在貴霜君臣麵前。


    “降表呢?”安西校尉不耐煩的問道。


    韋蘇提婆一世一愣,連忙讓手下獻上降表。


    安西校尉看了一眼,眉頭微蹙,說道:“不夠恭敬,不可,重寫。”


    貴霜大臣有人不堪其辱,但韋蘇提婆一世卻極力主張議和,完全不顧什麽氣節、尊嚴,說道:“事已至此,其他就不必計較了。”


    於是貴霜大臣反複斟酌,四易其稿,才最終通過。


    時風雪交加,軍營校台前一片空曠,寒風如刀,刮的每個嬌生慣養的貴霜君臣都皮膚疼痛。


    可即便如此貴霜君臣還是麵北而拜,以盡臣禮。


    韋蘇提婆一世親自跪著宣讀降表,對著祭台三拜九叩。


    稱臣儀式結束,蘇則放貴霜國大臣離去,但卻單獨扣留了貴霜國王韋蘇提婆一世。


    對這位國王,蘇則沒有任何優待,直接將其關在一麵簡易昏暗的營帳當中。一連三天不允許任何人與其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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