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在中原繁華之地,八月還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十萬刑徒在幽州熱火朝天的開鑿運河,大興基建。


    但在安西,黃沙萬裏,八月溫度已然驟降,漫天大雪倒卷飛揚。


    這景象讓一眾來自中原的將校大為驚歎。


    厚厚的皮裘門簾被打開,一名雄壯威嚴的將領走進溫暖的房間,拍打著身上的雪花。


    屋內圍坐在火爐旁的將校們像是胡牀上安裝了彈簧,所有人都一躍而起,身軀站的比直,右拳重重捶胸,大吼道:“拜見都指揮使。”


    進門的正是神威軍都指揮使長孫素。


    作為中原武舉狀元,長孫素身高八尺三寸,身材魁梧雄壯,是最典型的新生代將門英傑。


    雖然接管神威軍隻有半年的時間,但長孫素僅憑個人武力就輕鬆震服了整支軍隊。


    神威一萬兩千人,別說兵法了,就是個人勇武方麵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與長孫素相提並論。


    至於沙場資曆,長孫素在中原參與數十萬人規模的亂世征戰,金戈鐵馬,浴血廝殺時,神威軍連個名號都沒有。


    位居帝國最精銳禁軍將軍一職的長孫素,履任神威軍都指揮使,其權威更不是一群西域校尉、中郎將之流敢怠慢的。


    所以這些安西將校看見長孫素,態度都極為端正恭敬。


    長孫素理清了肩頭的雪花,衝眾人擺了擺手,說道:“都坐吧。”


    火爐上的銅盆內溫水冒著咕嘟咕嘟的熱氣,在溫水中間還沉浮著幾壺熱酒。


    長孫素圍到火爐旁,低頭看了一眼這副光景,不禁莞爾一笑,說道:“紅泥火爐,青壺小酒,倒是與這漫天大雪相趁。給某也搬把椅子過來。”


    一名校尉立即起身,將胡椅讓給了長孫素,自己去屋角又搬了一個胡牀過來。


    長孫素腳踩著火爐邊緣,對著爐壁烤著雙手,對其他人問道:“往常安西這個季節便已下雪了嗎?”


    一名校尉立即答道:“往常八月也會飄雪。但今年比往年都要早一些,感覺這氣候一年冷過一年了。”


    長孫素抬頭看了一眼出聲的校尉,對方褐發金瞳,顯然不是一位諸夏血脈。這是神威軍中出身粟特族的一位校尉。


    神威軍十二名校尉,七名是諸夏苗裔,剩下五名都具有胡人血統。


    對這位粟特族校尉,長孫素有深刻印象。


    更確切的說,長孫素對神威軍中每一個校尉的資料都了如指掌。


    長孫素翻了翻手掌,盯著火爐淡淡說道:“蘇校尉感覺沒錯。長安學宮已經嚴密考察過天下四方近些年以來氣溫走勢,天下各處都呈現一種變冷趨勢,而且這種趨勢還將會繼續持續下去,短期內看不見轉機。”


    蘇校尉就是這位粟特族校尉,其本名已經很久沒人再提,許多同袍都不記得了他粟特族那發音奇怪的冗長名字。


    隻記得他名叫蘇定。一位曾經親手格殺過七名響馬,帶十名親衛在野外與狼群對峙一夜,親手射殺狼王的神威軍校尉。


    一群將校嘩然,有人不可思議的問道:“長安學宮連這都知曉?神京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難怪今年五月盛夏的時候,就有大量冬裝跨越萬裏送到安西。某還以為朝廷這滿堂公卿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間饑寒。”


    長孫素嗤笑一聲,說道:“朝廷各位都督都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沙場宿將,屠戮過的敵軍比汝等一生見過的人都多。遠見萬裏,算無遺策。汝等居然用自己愚昧的見識,去揣測朝堂公卿的施政。”


    一眾神威軍將校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有人問道:“指揮使,朝廷真有這麽厲害?”


    長孫素挺直身軀,俯視一眾神威軍將校,問道:“看到差距了嗎?”


    眾人紛紛抬頭仰視長孫素,不知道長孫素在指哪方麵?


    長孫素說道:“帝都禁軍當中,身形似我者,數以萬計。各軍當中,將門子弟多如繁沙。”


    一眾將校驚訝的合不攏嘴。指揮使在一眾神威軍中間,本就如同魁梧的兇獸,以一當十絕不是虛談。如果禁軍中全是指揮使這種高大威猛的猛士充當士卒,那要擊潰神威軍,豈不是隻調用禁軍千人就足夠了?


    “算了,百聞不如一見。說不定明年,汝等就有機會進神京親眼目睹聖朝壯麗。倒酒。”


    一眾校尉立即忙活起來,有人端來酒杯,有人斟滿溫酒。


    蘇定搶先將酒杯雙手端到長孫素麵前,待長孫素一口悶下,發出舒爽的歎聲。方才問道:“指揮使此言所指究竟為何?吾等怎麽會有機會進入神京?”


    其他人亦一臉關切,圍在長孫素身邊,問道:“是啊,是啊,指揮使是何意?”


    長孫素有意泄露一點軍情,讓眾人對戰事有所準備。便故意隱去了作戰目標,說道:“氣溫一年冷過一年,汝等以為西域諸國對此寒冬是否有所準備?”


    眾人一致搖頭,這沒什麽可遮掩的。即便在座諸將校,許多人被征入孟朝大軍之前,連條褲子都沒有。在寒冬中隻能赤腿忍受嚴寒。


    西域各國軍隊,即便去年有所準備,也無法應對今年更加寒冷的嚴冬。


    有機靈的校尉眼神一亮,問道:“指揮使,要打仗了嗎?”


    “某覺得肯定是要開戰了,不然朝廷怎麽會派往安西兩位大將?”


    “指揮使,吾等要與誰開戰?”


    長孫素喝了口溫酒,淡然一笑,沒有多言。


    眾人立即識相的轉移了話題,不敢再問。


    然而一眾校尉正在熱火朝天的交談時,驀然有人耳朵一動,下一刻屋內陷入了沉寂。


    “是聚將鼓?”有人不確定的問道。


    長孫素已經起身,右手一把抓起旁邊的兜鍪,說道:“是聚將鼓,立即去節度使營中點卯。”


    屋外鵝毛大雪在狂風中席卷,天地一片蒼白。


    但在軍營中無數黑袍玄甲的孟朝士卒已經列陣整齊,一隊隊開始集結。


    整個世界隻剩下了黑白兩種顏色。而這一切,將導致不久的將來,猩紅的鮮血染遍蒼茫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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