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確有猖狂的資本,整個洛陽都在其淫威下瑟瑟發抖。


    其朝服乘車而入,陳兵夾道,自營至宮,左步右騎,屯衛周匝,令呂布等扞衛前後。


    所有軍隊都效忠於董卓,剩下寥寥幾名心懷鬼胎之匹夫在這麽多的鐵甲麵前,掀不起任何波瀾。


    但就是董卓所輕視的這寥寥幾名匹夫卻在關鍵處要了其性命。


    車架剛經過北掖門,十幾名偽穿衛士服的勇士一擁而上,紛紛以戟刺董卓及戰馬。


    董卓內裹甲胄,長戟不難刺入,隻手臂受傷墜車。


    瘋狂攢刺的長戟,令董卓勃然大怒,十幾名刺客居然能穿著衛士服飾出現於宮中,這必然有宮中尚書參與其中。


    待自己誅殺了刺客,必然要大戮群臣,找出真兇。


    “呂布何在?”


    隨著董卓的高唿,呂布走到董卓麵前,從懷中取出詔書,大吼道:“有詔討賊臣!”


    董卓沒想到自己恩若父子的義子會背叛自己,大罵道:“庸狗,敢如是邪!”


    呂布不理會董卓的大罵,持矛刺中董卓麵門,然後下令:“李素、秦誼、陳衛、李黑,速上前斬其首級。”


    “狗賊,汝背義弑主,不得好死!”董卓主簿田儀護住董卓屍首衝呂布大罵道。


    呂布惱羞成怒,直接持矛刺死田儀。站在董卓屍體麵前,呂布又一連斬殺三名欲向前之軍吏,董卓麾下嫡係方不敢亂動。


    而後呂布高舉詔書,高唿道:“詔討董卓耳,餘皆不問。”


    董卓之不得人心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陳兵夾道,左步右騎,其嫡係大軍上萬人,卻沒有任何人上前誅殺呂布及其部下區區十餘人。


    吏士皆正立不動,大唿萬歲。百姓歌舞於道,洛陽城中士女,賣其珠玉衣裝,市(買)酒肉相慶者,填滿街肆。


    為了泄憤,洛陽軍民將董卓暴屍於市。四月天氣逐漸炎熱,董卓一身肥脂肥肉,脂流於地,守屍的官吏,點燃一根火燭,放於董卓肚臍中燃燒,光明達曙,一連數日不曾熄滅。


    董卓既誅,朝廷乃以王允錄尚書事,總朝政。呂布為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封溫侯。


    王允執掌朝堂之後,大赦天下,遣使者張種撫慰關東,周奐撫慰關西。


    這次的大赦天下,影響十分深遠,為將來的禍患埋下了至關重要的一個伏筆。董卓部將皆分散在外,尚未伏法。因而並不在這次匆匆忙忙的大赦當中。


    而當將來董卓部曲遣使洛陽求赦時,官員們便需思考一年之內豈能大赦天下兩次,朝廷威嚴法度何在。


    四月中旬,洛陽撫慰關西的使者大鴻臚周奐還未動身,在長安的張瑞已經知曉了洛陽的政變。


    在董卓死亡的次日,函穀關守將段煨因懼怕被朝廷連坐誅殺,便率眾五千餘人向右將軍府投降。


    段煨的動作十分迅捷,哪怕洛陽與函穀關隻有一縣之隔,李肅奉詔書抵達函穀關時,段煨便已及時率部離去。


    函穀關在弘農郡最東側,潼關在弘農郡最西側。若李肅果斷率兵出擊,右將軍府在潼關的數千守軍,在請示長安之後,完全來不及救援段煨所部。


    但李肅完全沒有一絲追擊的想法,右將軍府大軍的戰力,當初洛陽禁軍不是沒有領教過。連飛將呂布率領的北軍五校都折戟沙場,李肅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十分有自知之明。


    冒著觸犯右將軍的風險,去追殺一名董卓部將,就算成功了亦不會有何功勞。而一旦右將軍發雷霆之怒,調兵圍困函穀關,洛陽卻極有可能拿自己腦袋去平息右將軍的怒火。


    這種有害無利的事情,李肅才沒有興趣去做。


    其實董卓的身死在天下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荀彧對董卓有過最精準、直接的預言:“董卓殘暴已經超出常理,一定會因禍亂暴斃,不會有什麽作為。”


    事實也如荀彧所預言,董卓暴虐已甚,必以亂終。執掌十餘萬雄師勁旅的董卓,卻被區區十餘人刺死在馬車之下。自始至終,為其赴死者隻有主簿田儀等區區三人。


    四月下旬,朝廷天使大鴻臚周奐抵達長安。


    這一批天使臉上都洋溢著驕傲、自豪之情,董卓的伏誅,使漢室朝廷聲威大震,再次向天下昭示了亂臣賊子不得好死的結果。


    張瑞是不太在意洛陽朝廷這短暫的自我陶醉,但天下諸侯卻紛紛震怖。


    朝廷如今誅殺威淩天下的國賊,又有數萬精銳禁軍,天子詔討不臣,沒有哪個諸侯此時敢不服王命。


    若王允不曾居功自傲、反複無常,大漢如今的形勢要遠好於安史之亂後的大唐,因為朝廷手中還掌握有一支嫡係禁軍。


    大唐在安史之亂又存續一百五十二年,期間有元和中興、會昌中興、大中之治等三次中興。


    大漢手握禁軍,還有地方忠臣遣使朝奉,未必便不能實現建安中興。


    隻可惜,王允在誅殺董卓前後,判若兩人的表現,使大漢徹底失去了最後一次中興的機會。


    大鴻臚周奐在抵達長安的次日,終於見到張瑞。


    首次出使長安的周奐沒有韓融的經驗豐富,很不能忍受右將軍府的怠慢,見到張瑞氣憤難平的說道:“孟侯居然怠慢天使,次日方才迎詔,如此行為豈有人臣本分,與近日受誅之國賊有何區別?”


    張瑞毫不猶豫的起身,衣袖一甩,便轉身離去。


    周奐一臉迷茫,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直到一名從事帶著四名錦衣衛走到周奐麵前,客氣的一拱手,說道:“大鴻臚得罪了。”


    周奐還未反應過來,一桶冰冷的井水便當頭澆下。


    “啊!汝等這群亂臣賊子!”全身冰冷濕透的周奐憤怒的大罵。


    “君侯令吾等幫大鴻臚冷靜一下心神,何時擺正了心態,何時再去拜見君侯。朝廷令汝撫慰關西,而非來關西作威作福。”


    最後一句隨著冰冷的井水,澆滅了周奐心中所有的憤怒。


    朝廷實在是再經不起一次關西強閥的摧殘了。


    若剛剛誅殺了董卓,又引來了一位關西諸侯率兵攻入都城,那自己就算百死亦難贖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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