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安然無事的時候,張瑞還沒有發覺自己的重要性,似乎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名宅男穿越者。


    直到死亡在即,張瑞才驀然發現,自己已經深刻的影響了整個天下的局勢。


    自己在,右將軍府文武就能團結一心,開拓進取。


    殘暴的諸侯,北方的胡虜,四方的流寇,甚至治下的豪強,都要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臣服,不敢掀起任何殺戮。


    可自己一旦死去,所有的野心分子都將陸續跳出來燒殺搶掠。


    於是張瑞忍著劇痛強睜雙眼,掙紮著從地上艱難爬起,後腦的傷口令張瑞頭暈目眩,大量的失血則使整個四肢都乏力可用。


    這一幕令所有逃生士卒都精神一振,隻要右將軍還健在,眾人便不畏懼一切艱險困境,哪怕天降災禍,亦不過有死而已。眾人隻管奮勇向前,身後妻兒父母,都會有右將軍照顧。


    左臂斷折的謝玄扔下了盾牌,單臂將張瑞夾在了腋下,奮命向前,一躍數步,閉著眼睛向屋外的方向猛突,這使謝玄後背、額頭都被碎石數次砸中。


    隻是這位猛將衝擊的勢頭形成,完全沒有被影響,拚著傷痛,連續數步一躍跳出了廢墟。


    張瑞雖然頭部要害被謝玄躬身護在了胸前,但腰腹及雙腿還是數次被碎石砸中。幾十斤堅硬的石頭砸到身上,砸倒哪裏,哪裏便是一處重傷。


    而在後方,其他錦衣衛士卒亦振奮精神,兩名士卒扶著滿頭血汙,昏迷不醒的趙雲,緊跟隨在謝玄身後。


    一行人剛衝出房間,身後高大壯麗的建築徹底倒塌,掀起大量黃土與煙塵。


    張瑞隻感覺雙眼被沙石刺的一片模糊,像針紮一樣疼痛,腦袋一片混沌眩暈。


    強撐著精神問道:“死傷如何?”


    司馬芝在一旁為張瑞清理著傷口,答道:“錦衣衛死亡六人,傷十七人。錦衣衛軍侯李猛不幸遇難,校尉謝玄身受重傷,都指揮使趙雲生死不明。”


    “令……令醫學院救……”話未說完,張瑞亦昏死過去。


    “君侯!”


    “君侯!”


    “將軍……”


    驚唿聲、哭喊聲響徹一片。


    慌亂直到內閣首輔審配抵達才被稍微遏止。


    內閣以及行政諸司的辦公區域都在右將軍府前庭,庭院裏在修建時為了美觀沒有什麽高大建築,哪怕被泥瓦砸中,也不至於身受重傷。


    所以內閣官員及諸多文官反倒沒有什麽大礙,審配身心皆未受到任何影響,神思極為清明。


    抵達現場後,立即吩咐道:“稍後可能還會有餘震,立即將君侯搬至空曠處。官吏立即去水井打幾桶清水過來,錦衣衛軍中軍醫何在?君侯當初所設護理隊,如今正當用處,立即過來照料傷員。”


    “錦衣衛立即派人,去科學院及長安學宮醫學院,將首席教習、祭酒皆請入府中,途中嚴禁泄露君侯傷情,違者誅九族。”


    “傳令給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使劉勝與建武中郎將張瑾,立即派遣大軍管控全城,敢有趁亂劫掠者立斬不赦。”


    “命京兆尹發榜安民,疏散百姓,遠離房屋、樹木,躲到空曠之處。”


    審配臨危不亂,眾人仿佛都找到了主心骨。


    其實若是不考慮張瑞傷情,現在的運轉形勢與平日裏也沒有多大區別。


    平日裏張瑞也隻負責決策,不管具體政務,一直是審配等內閣官員主持具體政務的運轉。


    但哪怕張瑞什麽事情都不過問,僅在右將軍府坐著喝茶。


    整個右將軍府的官員將校們也心有底氣,意氣風發的雄視天下,一統山河。


    如今一切依舊,所有人按令行事的時候卻都心中焦慮,對未來迷惘未知。


    審配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嚴禁任何人談及張瑞傷勢。否則一旦人心變動,涼州的戰事就要遭受變故了。


    而涼州之戰,事關右將軍府穩定後方,逐鹿中原,絕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審配抵達不久,趙虞亦帶著幾名女眷抵達張瑞身邊。


    右將軍府的內眷們要遠比張瑞幸運,地震來臨時,正妻趙虞正帶著幾名侍妾在後院裏擺放花草,引線織繡,以準備全家一起渡過七月初的乞巧節。


    “漢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針於開襟樓,人俱習之。”七月的乞巧節非常流行,人俱習之。


    是少女們向男性展示心靈手巧、傳達愛慕之情的重要節日。


    在娛樂程度上而言,這是諸夏最受歡迎的節日,還在春節之上。


    後世男女流傳的《鵲橋仙·纖雲弄巧》,所提及的正是乞巧節。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首千古絕唱,將真摯、細膩、純潔、堅貞的愛情描繪的唯美華麗,令所有男女都傾慕不已。


    但雖說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所有人卻都還是希望能長相廝守。


    趙虞、蔡琰已經抱著張瑞的身體哭了許久,淚水已經打濕了衣襟。


    看著自己的愛人全身汙血,生死未卜,任誰也忍不住心中悲切。


    關於這場地震,張瑞的老丈人,蔡琰的父親蔡邕曾有過論斷。


    初平二年(191年)六月二十三日,長安地震。董卓問對於蔡邕,蔡邕答曰:“地動者,陰盛侵陽,臣下逾製之所致也。前春郊天,公奉引車駕,乘金華青蓋,爪畫兩轓,遠近以為非宜。”於是董卓放棄乘坐青蓋金華車,改成皂蓋車。


    但顯然這隻是儒家學說天人感應那套說法。張瑞倒是恪守法度,從未坐過青蓋金華車一類逾製車架。可是長安依舊發生了地震,所以究其原因還是由板塊運動所致。


    整個板塊的運動就像冰河時期的降臨一樣,不以人力為轉移。張瑞哪怕改變了各種天下大勢,也無法抗拒冰河時期的到來。


    前年的暴雨,去年的幹旱,都是冰河時期常見的災害。今年風調雨順,整個右將軍府文武都以為能渡過一個祥和年份。


    卻沒想到今年的災禍更加嚴重,直接砸到了右將軍府最重要的君主頭上。


    這形勢還不如繼續幹旱或者蝗災,至少在右將軍的坐鎮下,眾人還能萬眾一心,渡過災難。


    可若沒了右將軍,接下來該何去何從,眾人都拿不定主意。


    誰能一統眾議,定下克複了涼州之後,勢力應該向何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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