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裏正對李仲生活的描述,張瑞忽然發現其中一個疑點。


    那就是李仲買妻妾織那麽多錦繡,他賣到何處去?


    要知道白底村隻是一個山村,李仲更隻是一名普通遊俠兒,按張瑞製定的法度,為了體恤普通百姓,像他這種作業模式,叫家庭手工業,不用繳納賦稅。隻有那些豪族開設的手工作坊才需要繳納商稅。


    以他的地位,所處的環境、背景,以及所能帶來的見識而言。他怎麽有那麽大勇氣,把所有的露田都種上桑子,然後靠養蠶織錦生活。


    之前審配向張瑞介紹過,桑樹的生長周期與習性。大量桑樹種子種下去,這些樹一年就能長一丈高,四五年就能成型。


    雖然桑樹種子十文錢就能種滿一畝地,並不值錢,但種滿百畝良田也要上千錢。更何況,如果養蠶織錦不能賺錢,最終其還要伐樹墾田,這可是一個巨大的體力消耗。


    所以,李仲究竟是在哪裏得到的見聞,讓其確信,采桑織錦必然能發家致富?


    張瑞問道:“李仲織錦都賣與何人?”


    “這某便不知了,其每隔三五日便會趕著驢車,載著錦繡,前往太華山下。”裏正答道。


    又是太華山下?


    張瑞對這裏越發感興趣。


    當炊煙散淨,天色已暗,山村裏百姓舍不得點燈,各戶百姓都早早入睡。


    四方一片漆黑,張瑞也有些明白,為何古代生育率那麽高了。


    這剛吃過晚飯,就要入睡,不造人能幹什麽?


    像李仲家那種有三個侍妾的,又舍不得點燈。妾氏們獨守漫漫長夜,怎麽可能不爭寵吃醋。


    這不是喜不喜歡李仲那根牙簽的事情,是對黑夜的畏懼,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情感需求。她們在茅屋裏,黑夜中能找到的情感寄托就隻有自己夫君這一個人。爭風吃醋,是必然的事情。


    這一點,張瑞在夜裏有了深刻的體會。


    因為是安營紮寨,所以張瑞與趙虞、蔡琰睡在同一個營帳裏。


    早早躺下後,任誰也無法立即入睡。在床上摟摟抱抱,親親膩膩,很快就有了情愫。因為是夫妻,周公之禮合情合法,充分自然,所以很快就滾到了一起。


    一折騰,就是深夜。


    尤其趙虞的表現,驚呆了蔡琰。張瑞提出的要求,其全身心的予以滿足,沒有拒絕過任何一個。


    直到第二天清晨,眾人洗漱完後,趙虞偷偷拉住張瑞,問道:“夫君,吾二人行禮,當真一切皆在情理當中?予怎感覺,文姬甚是驚訝。”


    這……事情要分怎麽看了。


    你要看符合誰的情理了。


    對一個後世見過各種小視頻的男人來說,跟自己妻子嚐試三種以上不同體驗,那肯定在情理當中。


    對於漢末女性而言,自己就不知道了。畢竟自己接觸過的女人不超過三人,作為一方君主,漢室列侯,侯門中的女人,還不如後世許多男性戀愛的對象多。


    想了想,張瑞摸著趙虞的腦袋,說道:“武帝先寵幸韓嫣、韓說兄弟二人,後又寵幸李延年兄妹。李夫人被讚為,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龍陽斷袖,先不提。料想武帝之寵幸李夫人,便如孤與小虞之親密。”


    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為當下名篇,趙虞亦讀詩書,對詩中華麗唯美曾經豔羨許久。隻是,直到今日被自己夫君解釋了一番,才知道詩中還有這種背景。


    趙虞忽然就發現,自己再無法直視李夫人傾國傾城的形象了。一想到李夫人白皙的身軀,與漢武帝做那種事情,趙虞就覺得這首唯美的詩詞仿佛被玷汙了。


    不過,顯然張瑞的說辭,成功再次說服了趙虞。


    似乎自己不是孤例,至少李夫人的閨中之事便與自己相同。


    趙虞的小疑惑被張瑞三言兩語解釋清楚,隨即便放鬆了身心,不再糾結與嫂子所教內容不同。


    很快便將身心放迴到了今日的主題上,即啟程前往華陰山。


    趙虞作為正妻,是可以與張瑞同乘一車的。隻要別在路上摟摟抱抱,百姓都能看出,這是右將軍夫婦出行巡視。


    按理,雙方要並肩正襟危坐在車上,威儀挺拔,伴隨著禮樂,一路前行。


    隻是張瑞不願受這份拘束,還是握住趙虞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看著趙虞微紅的俏臉,張瑞笑著說道:“不用那麽緊張。我二人也是夫妻,坐在車上說幾句話並不犯法。”


    趙虞輕輕唿了口氣,說道:“保持威儀,可真是太累了。”


    張瑞被逗的哈哈大笑,這還是當初那個與自己麵對麵大眼瞪小眼的可愛小姐姐。


    樂觀開朗,明媚可愛的性格並沒有因為成為右將軍府夫人而有多少改變。


    在人前故作威儀的時候,還會偷偷轉頭悄悄的跟身後愛人吐槽,這裝腔作勢可真是太累了。


    張瑞笑著問道:“當初見麵時,沒想過作右將軍府夫人會這麽累吧?”


    趙虞衝張瑞努了努可愛的瓊鼻,說道:“哼,登徒子,就知道汝見予第一麵便心懷不軌。”


    “哈哈……最終汝還不是被孤一口吃掉。”


    調笑了片刻,張瑞談迴正事,問道:“夫人怎麽知曉太華山下之事?”


    趙虞迴道:“夫君治下,可能隻有夫君及府中眾人不知曉太華山勝景。”


    “哦?燈下黑?”張瑞驚訝的問道。沒想到自己有監察禦史監管四方,有錦衣衛探查民風,更有無數官員上報大小事宜。竟然會成為最容易漏過情報的一人。


    趙虞迴道:“倒不是疏漏,各級官員必然皆曾向夫君匯報過太華山事宜。隻是官員所提及之事,與百姓所看之事,並不一致。”


    這可愛妹子,居然還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張瑞笑著問道:“哦,汝知曉官員向孤所報何事?”


    “不知,然很容易推測。那予問良人,河南難民經何處入關中?”


    “潼關無疑。”張瑞理所當然的迴道。潼關天險,為關中門戶。若東方眾人能繞過此處,張瑞怎麽可能安枕無憂的派數萬大軍去上千裏外發起戰事。


    “過潼關後,安置於何處?”


    這,張瑞一頓,自己怎麽會關注每一個難民安置到何處。就算問民部中郎,司馬芝也不可能詳細報出每天的難民都去了何地。


    張瑞好奇的問道:“哦?小虞知曉?”


    趙虞得意的眨眼,dian繼續問道:“那夫君可知曉予身上衣袍產自何處?”


    “莫不是太華山下?”


    趙虞笑著點頭,說道:“夫君治下,可能隻有右將軍府諸人從不過問府中器皿究竟從何而來。”


    “長兄,仲兄,贈予美麗衣裙、發簪、發巾,予皆會驚喜問詢。”


    張瑞點頭,人之常情了。少女見到禮品,驚訝的問一句哪來的漂亮衣服。


    就算是普通人去店鋪裏買布匹,買瓷器之類,也會問一句產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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