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就是家在長安的士子,陳家父母兩族,數十口人都聚集在了陳家庭院中,彼此交談著等待天明。


    陳凡之父無心與人交流,一次次抬頭望天,打量天色,焦急的等待著天明。


    也無怪其如此心態,長安去歲才被張瑞納入治下,到今年也不過一年而已。


    多年生活在重本抑末社會中的陳家,還沒能來得及適應農商平等的社會環境,一轉眼自家嫡子就有可能位居高位了,任誰也不能保持淡然。


    這種變化實在太大,有天地之別,雲壤之分。


    一介富商子弟,怎麽忽然就有可能執掌權柄,掌控數十百萬百姓之生死榮辱了?


    陳凡之父,心緒萬千。既希望這不是一場夢,又希望陳凡能夠高中狀元。


    倒是陳凡比較淡然,安靜的坐在石亭內,仰望月色。此次科考自己已經盡展所學,能位列榜首固然可喜。名落三甲也無妨,隻能說明自己才學不足,日後再勤勉向學即可。


    幾名弟弟妹妹跑到陳凡麵前,問道:“兄長,兄長,聽大人言,兄長能出仕高官,威風八麵,是也不是?”


    陳凡摸了摸幾位弟弟妹妹的腦袋,笑著說道:“讀書並不僅為高官厚祿,威風八麵。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才是讀書之宏願。”


    童言無忌,還是問道:“所以兄長究竟能否威風八麵?某見過縣君出行,前唿後擁,端的是威風凜凜。吾等皆懼怕之遊俠李虎,見了縣令卻連動也不敢動。縣令走後卻又朝吾等耀武揚威,驕橫唿喝。”


    “兄長,兄長,這世間縣君便是最大的官員嗎?”


    “兄長能出任縣君嗎?那吾等便無需再懼怕遊俠李虎了。”


    陳凡抱起一位虎頭虎腦的弟弟,笑著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以這世間最高貴之人乃是天子。東至東海,西涉流沙,日月所照,皆為漢土,江河所至,皆為漢臣。”


    “那這世間最最具有權威之人便是天子咯?天子有懼怕之人嗎?天子與縣君誰更威風?”


    “……”陳凡啞然,果然是童言無忌。可是念及自己科考時所對冊文。陳凡還是誠懇答道:“如今最具權威之人應該是孟侯。”


    一群孩童頓時疑惑起來,怎麽兄長所言,前後矛盾?


    立即有人跑去詢問自己父母,這世間究竟誰最厲害?是天子更大還是孟侯更大?亦或者是縣君更大?


    可隨即就挨了父母的毒打,這話傳出去不是為家族招滅門之禍嗎?


    直到熊孩子哭喊著嚷嚷,是陳凡兄長說的孟侯比天子更具權威,長輩們才手足無措的停手。


    陳凡最差也是同進士出身,他的言論,眾人不得不認真思慮,難道孟侯如今已經可以與天子相提並論了?


    可隨著紛鬧,深刻的印象也印在了所有孩童心中,那就是原來孟侯真的比天子更具權威。


    當紛爭結束,旭日的第一縷光線終於照進了長安城。


    整個長安終於沸騰起來,陳家的仆役也在人流中闖進了庭院,大喊道:“男君,男君,長安無數豪族家主及千金皆已開始湧向朱雀大街,吾等亦應速去,否則提前兩日所排位置便被人占去矣。””


    陳父立即向前,問道:“汝怎麽折返迴府?前麵可還有人占位置?”


    仆役焦急的迴道:“還有一人在勉力維持。人群太過洶湧,某若不迴來請援,堅持不了許久便會被衝散。男君快領少君一同前去吧。”


    陳父不敢耽誤,立即帶上三名身體健壯的族人,護衛著陳凡前去榜文處等待。


    之所以要匯聚六名青壯男子護衛考生,是因為去歲已有前車之鑒。有數名考子,剛得知成績,便被豪族富商強搶迴家中。幾名嬌俏少女完全不給考子拒絕的機會,便一擁而上,將考子騎在身下,硬生生把生米煮成了熟飯,懷上了身孕。


    陳凡狀貌瑰偉,風度翩翩,若位列前茅,將會立即成為大量豪族的爭搶目標。麵對一群風情萬種的少女,陳凡打不打,罵不能罵,很容易就被人占了便宜。所以陳家不得不謹慎對待,以防自家嫡子被那些粗鄙豪族給搶去。


    走上街頭,果然如仆役所言,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好在京兆尹及錦衣衛出動了大量人員在現場維持秩序,所有向榜文方向而去的人群都要靠右側行進。朱雀大街左側留待出城之用,不過令人矚目的是左側也有寥寥不多的行人逆向而行,錦衣衛及京兆尹府吏皆視若無睹。


    仆役驚訝不已,說道:“某迴府之前還未有官兵維持秩序,可自由同行,男君容某向前打探一番。”


    已經無需打探了,左側道路上錦衣衛已經開始沿街宣傳,喊道:“孟侯特賜殊榮,禦街誇官。凡殿試考子可憑借魚符,自朱雀大街左側從容向前觀榜。”


    魚符是古代一種符契,《老子》言“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


    魚符分左右,使用方法是,左符放在官府,作為“底根”;右符由持有人隨身攜帶,作為身份的證明。


    效果同虎符相差無幾,不過魚符更多,可以用來作為官員的信物憑證,以免有人冒名頂替。


    數百名士子從數千裏外遠赴長安趕考,官府若不做些防範辨別舉措,很容易便會被人鑽了空子。


    陳凡手持魚符對身旁負責警戒的士卒說道:“某乃今科考子陳凡,請求核驗。”


    士卒立即出列,招來了負責核驗的官吏,確認了陳凡容貌與魚符上描述一般無二後,當即恭敬行禮,側身放行。


    隨著陳家一行人擁簇著陳凡走上街頭,眾人終於感受到了何謂特賜殊榮,禦街誇官。


    長街右側無數安分排隊的人群,紛紛將豔羨的目光投向了身處長街左側,特權可以從容通過的一行人。


    憤世嫉俗的人並不是真的怨恨特權,而隻怨恨擁有特權的人不是自己。


    萬眾矚目之下,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記住了這一天,長街上進士的無限尊榮。


    而陳凡英俊挺拔的氣質,也為其平添了無數矚目,一位位貴族千金向其拋來了香囊繡帕,數量多到兩名隨從都抱之不下,在懷裏堆積成山。這一幕惹得無數圍觀百姓眼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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