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破碎的聲音響亮而又刺耳,被灑了一身茶水的李肅不敢有任何反應。


    恭恭敬敬的向張瑞說道:“渭陽君出嫁,乃是奉天子詔令,已在蘭台通過,昭告天下。天子加君侯為光祿大夫,賜黃金百斤,縑帛百匹,玉器十雙。”


    光祿大夫雖然屬於正式官職,秩為比二千石,但從東漢開始,便因為權臣不複寇此銜,逐漸成為宋散之職,隻表地位尊貴。


    若是在洛陽,這個官職至少一年還能混一千兩百石糧食的俸祿(比兩千石是指俸祿超過千石,月奉百石),但在長安,這份俸祿還是張瑞自己出,除了顯示尊貴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看天子這寒酸的賞賜,便也能體會到劉協在洛陽的處境究竟有多艱難。


    相比較天子寒酸的賞賜,董卓就豐盛許多。


    李肅說道:“董相國贈嫁妝黃金兩千斤,白銀兩千斤,縑帛兩萬匹,侍女兩百人,武士兩百人,珠翠、寶器、動用、帳幔等十餘車。”


    這份嫁妝雖然不能與甄宓相比,但也算豐盛,配得上渭陽君的身份。


    尤其侍女、武士各兩百人,很有諸侯嫡女的風範,與劉備所娶東吳孫夫人類同。


    究竟如何處置董白,張瑞一時拿不定主意。按情理,應該立即將少女從婚車上拉下來,就地斬首示眾,以十五歲少女的鮮血,以示自己與董卓勢不兩立。


    但情感上,張瑞又覺得愧疚。自己不能立即誅殺董卓,卻先將屠刀揮向一名剛加笄,對婚姻愛情抱有美好幻想的少女。


    這令張瑞遲疑不定,斬殺一名無辜少女,真的能展現所謂的意誌、決心與正義嗎?


    如果說正義要靠斬殺一名剛加笄的無辜少女來體現,那真的是所謂的大義嗎。


    張瑞不得不下令,將賈詡請來諮詢一番,遇事不決,為之奈何,這是作為君主的權利。


    賈詡聽完張瑞講述疑惑後,笑著問道:“君侯之所以未詢問審閣輔,可是擔憂其鐵石心腸,必勸君侯斬殺?”


    張瑞點了點頭,以審配那雕心雁爪的作風,幾乎是必然力勸張瑞斬殺董白,以示天下。在他眼中,風華少女跟路邊草芥沒有任何區別,阻其腳步者,統統碾為塵埃。


    賈詡笑著勸道:“這便是君侯誤會審閣輔了。審閣輔隻是漠視人命,但不會刻意去屠戮人命。若渭陽君當死,審閣輔絕不會手下留情。但若渭陽君不當死,審閣輔亦會勸諫挽留。”


    “那賈閣輔以為,渭陽君當死與否?”


    賈詡笑著說道:“君侯治下法度嚴謹,誅殺人命,總需有合理罪名。渭陽君罪在何處?”


    張瑞沉思,顯然自己治下沒有一條法令,因為一個人出身不正,便將其誅殺。


    賈詡說道:“主公欲殺渭陽君,至少需將董卓明正典刑,清算其罪之後,方能以謀逆論族。在此之前,渭陽君乃天子賜婚,主公豈能推辭?”


    張瑞皺眉,這形勢就有些突兀了。


    自己一邊睡人家姑娘,一邊要殺人家父母、祖父母。


    這可太像歐洲那邊的貴族戰爭了,戰前女婿、嶽父、姑媽、叔叔叫的親熱,轉頭就在戰場上浴血奮戰,不把自己嶽父、姑媽的頭擰下來絕不罷休。


    當然了這種事在漢末也不少見,張飛強娶了夏侯淵在外樵采的從女,也不耽誤張飛與曹魏一眾姻親打死打生,血戰不休。


    劉備娶了孫夫人,一樣要揮師東進,誓必娶大舅哥的首級。


    曹操兒子曹整娶了袁譚之女,結果曹操轉頭就逼死了親家,砍下袁譚首級。


    政治家的無恥,當真不能以人情常理度之。


    張瑞最後問道:“如此,董賊奸計豈非得逞?”


    賈詡頷首,說道:“主公大軍若不能攻克函穀關,董賊便可憑此在洛陽隨意編造謠言。其奉國家以令天下,卻有如此便利。”


    董卓還真找到了天子的正確使用方式。


    張瑞隻能說道:“那便見見這位憑天子賜婚,為董卓穩定朝堂的渭陽君!”


    李肅立即拱手,說道:“夜間便將渭陽君送至府上。”


    之所以是夜間送妾氏上門,倒不是為了方便張瑞的獸行。


    而是因為唐代以前,婚禮都是以黃昏為期,在晚上迎親。


    “士娶妻之禮,以昏為期,因而名焉。陽往而陰來,日入三商為昏。”


    這就是為什麽名叫婚禮。


    華燈初上時,張瑞進入渭陽君房間。


    作為侍妾,並不會因為其地位高貴就有什麽儀式。


    此時董白已端坐在床榻前,見到張瑞推門而入,全身僵硬的坐在原處,不知該如何是好。


    張瑞走到近前,詳細端量了一番這位渭陽君。


    作為嬌生慣養的千金,其膚白勝雪,的確對得起董白之名。


    而其容顏則天資國色,一雙晶亮的鳳眸引人矚目,雙眼明淨清澈,眼神柔美羞澀。


    與蔡琰清冷幽蘭的氣質不同,董白更像懵懂純真的百合。無需多言,其眼波流轉,便將千金大小姐單純、無知的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張瑞歎了口氣,拉過一旁的胡椅坐在董白麵前,望著少女璀璨明亮的鳳眸,說道:“汝知曉為何會被送到孤府上否?”


    不大的聲音,卻使董白全身一顫,望著張瑞小心翼翼的點頭,迴道:“祖父言能保予一生平安。”


    這份迴答倒大出張瑞意料之外,靠到了椅背上,問道:“汝族父都同汝談過哪些?”


    這審訊似的一幕,瞬間令董白鳳眸中有充盈的淚光,似乎在下一秒就會滑落,像極了溫室中的花朵,在第一次經曆風雨時,柔弱的堅強,努力的矜住淚水,弱弱的迴道:“祖父言,若……夫……夫君……君,最終得勢,予便是董氏唯一能存活之人。若祖父最終獲勝,予餘生更安穩無憂,且能護……夫君一命。”


    張瑞無力的捏著眉頭,這還沒開始談,就泫然欲泣,再談下去恐怕就要梨花帶雨了。


    看著董白一雙明亮璀璨的鳳眼,張瑞不得不感慨,這少女的確有富貴命。


    就像董卓所說,無論最後張瑞、董卓最終誰率領大軍,踏平天下。董白都能坐享富貴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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