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密集,弩箭的殺傷力被成倍放大,守山士卒的陣地在被弩槍肆虐過後,變的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射擊!”在守山士卒還驚慌未定時,山下卻響起了高亢的吼聲。


    下一瞬間,強勁的箭矢唿嘯而至。


    就在秦宜祿身旁,一名倒黴的士卒被弩箭直接命中麵門,仰麵而倒,鮮血淋了秦宜祿一臉。


    秦宜祿從來不是一名膽氣雄壯之人,滾燙的鮮血澆在臉上,讓其一陣驚恐,就差一尺,死的便是自己!


    連忙大吼道:“列陣,還擊!”


    射聲校尉部將士極其精銳,聽到軍令,訓練有素的士卒幾乎是憑借本能,便重新將方陣排列整齊。


    卻就在此時,兩支雷鳴般唿嘯的弩槍再次飛至,一支插到了人群縫隙之間,濺起大量泥土。


    另一支卻瞬間穿透了三名士卒的身體,顫抖的槍杆甩出無數血滴,淋到無數士兵臉上。


    恐懼在所有人心中蔓延,十幾名士卒驚恐的扔下弩機向陣後逃竄。


    秦宜祿憤怒的大吼道:“迴去!敢後退者斬!”


    秦宜祿的親兵是並州士卒,與射聲校尉部將士並無交情,在秦宜祿的命令下幾十名親衛立即上前,將潰逃的士卒拖出人群,逐一梟首。


    身後有大量並州士卒,射聲校尉部將士逃無可逃,隻得驚恐的站在原地,舉起弩機。隻是大量射聲將士眼中充滿了仇恨的目光。


    慘叫聲此起彼伏,已經有十幾名士卒被弩箭射翻。


    “還擊!”秦宜祿大吼一聲。


    弩箭激射而出,然而下方卻並沒有任何反應,一聲慘叫亦未響起。


    一名射聲屯長驚恐的大喊:“未能穿透重鎧。”


    話音未落,己方方陣中卻再次傳出一陣慘叫,密集的弩箭射穿了射聲將士的鐵甲,數人翻倒在地,鮮血將暗紅的土地染得更加妖豔。


    眾人臉色驚恐,己方弩箭不能穿透敵人重鎧,敵軍弩箭卻肆意殺戮己方將士,站在原地豈非等死?


    兩支雷鳴般唿嘯的弩槍為眾人確定了心中所想。這次運氣極佳,兩支弩槍皆命中數人,在陣中留下兩道長長的血痕。


    前後已有二十多人慘死在弩槍、弩箭之下,而且隻能被射,無法還擊,這次有數十名士卒向後方潰退。


    見此秦宜祿親自拔刀帶領親衛上前,連斬十數名逃兵,大吼道:“向前,抵近敵軍二十步攢射!必能破甲!”


    為了防止射聲校尉部繼續後退,秦宜祿親自領數百名並州士卒站在射聲將士此前站立之處,手持弩機將射聲將士向前驅趕十步,大吼道:“再敢後退者,皆射殺原……”


    話音還未結束,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一支弩槍貫穿數名士卒,顫顫巍巍的插在了秦宜祿身前三步之處,士卒滿是鮮血的雙手拚命伸向秦宜祿尋求幫助,卻像極了索命的厲鬼。


    剩下話全被堵塞在喉嚨裏,秦宜祿驚恐的向後退卻,卻被士卒絆到,跌倒在地。


    “殺!”


    “萬勝!”


    守軍的混亂,立即被山下龐德發現,當機立斷發起衝擊。


    射聲校尉將士立即看向秦宜祿,以期得到指令,是進是退。


    可是入目所見,秦宜祿所在位置隻剩下一串垂死掙紮的將士。


    射聲校尉部將士居然發出一陣歡唿聲:“善!狗賊橫死在弩槍之下!”


    “吾等向鷹揚將軍投降!鷹揚將軍從不虐殺俘虜!”


    在喧嘩中,上百名射聲將士直接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陣型頓時變得稀稀疏疏,剩下百餘人站在人群中間顯得無比突兀。


    龐德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身先士卒,一聲大吼如同虎嘯:“豎子!何故仍站立原地!莫非自尋死路?”


    為什麽仍然站立原地?


    倉皇間,許多射聲將士腦中一片迷惘,為什麽要站,為什麽要跪?


    吾等在此處,不是欲與敵接戰嗎?


    關站、跪何事?


    有奮勇的將士立即拔刀向前迎敵,卻被龐德一刀梟首,勇毅的龐德連斬三人,射聲校尉部將士被驚駭。


    有人欲繼續向前,卻被身旁跪著的至親好友猛然拽倒,用力壓住,不願其衝上去送死。


    有人舉目四望,卻發現周圍是大量跪伏的同袍,自己孑然一身,提著一把環首刀,心中茫然不知應進應退,而前方卻盡是密密麻麻衝殺而來的甲士。


    龐德心中驚歎,果然不愧是北軍五校,如此情景還有人在堅持,若是換一支尋常軍隊,早已崩潰四散。


    於是龐德大吼一聲:“射聲校尉部速速散開,此乃鷹揚將軍與董賊私怨,爾等莫要卷入其中!”


    關於鷹揚將軍與董卓的恩怨,天下無人不知。其中緣由,眾口紛紜。但有一點,天下人看法一致,那就是二人皆立誓,必將對方挫骨揚灰,不死不休。


    這場席卷漢室全境的浩大戰爭,就是因為二人糾紛拉開了序幕。


    射聲校尉部乃是北軍五校一部,並不屬於董卓嫡係。


    適才秦宜祿對射聲校尉部的態度也完全不像是對待嫡係。


    將領與士卒之間互相漠視,導致射聲校尉部將士並無為董卓效死的意願。


    聽龐德一聲嗬斥,餘下數十名心中茫然的士卒亦陸續退到一邊,扔下了武器,表示不參與其中。


    要是換一個對手,眾將士並不會如此放心的放下武器。


    畢竟誰也不知道對方獲勝以後會如何處置降兵,與其將性命托付給對手的仁慈,很多人選擇血戰到底或者拚命逃離。


    但如果是鷹揚將軍,眾人卻沒有這種擔憂。鷹揚將軍曆經大小戰事數十場,從未虐殺戰俘,美名在大河兩岸廣為流傳。


    跟鷹揚將軍交戰許久,士卒們對鷹揚將軍事跡還是頗有了解的。


    而隨著射聲校尉部士卒的散開,秦宜祿可以正麵看清前方每一名敵軍士卒臉上狂熱猙獰的表情。自己與這密密麻麻的甲士之間再無任何阻擋。


    即便呂布亦不敢正麵強擋密密麻麻數百把鋒利橫刀,秦宜祿連忙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向後退去。


    但秦宜祿忘記了,呂布能抽身後退,那是因為他在戰場上打出了驚豔雙方的恐怖戰績,沒有人會懷疑他臨陣退縮。


    但此時,敵我雙方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看著秦宜祿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轉身推開親衛便向陣後逃去,邊跑中還邊轉頭打量敵軍是否追上。


    這副模樣,說他不是臨陣逃跑,哪怕是他的親衛都不會相信。


    將是兵膽,主將帶頭逃竄,守山的將士瞬間士氣大泄,紛紛向後逃竄。


    混亂中旌旗、甲胄、刀劍、弩機丟棄了一路,一副兵敗潰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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