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陽縣城門洞開,衣衫襤褸的百姓陸續走出城池,被收繳了武器、鎧甲的西涼士卒抱頭蹲在路的另一旁。


    大量口覆布帛,隻露出雙眼的醫官和護理官進出城門,為降卒、百姓診治疫情,隔離病患。


    密密麻麻的鐵甲士卒胯刀持矛警戒在各處險要。


    在城外的大軍營地裏,張瑞見到了昏迷不醒,被抬到帳內的徐榮,以及十幾名作亂犯上的徐榮親衛。


    張瑞麵色清冷,不徐不緩的喝著熱茶。


    十幾名跪在地上的西涼士卒不敢出聲,備受煎熬,很快便戰戰惶惶,汗出如漿。


    過了良久,張瑞問道:“文和先生以為某該賞此不忠不義之徒否?”


    賈詡笑著拱手,說道:“將軍明德於四海,威信奉行於宇內,振臂則三軍振奮,治郡則百姓鹹服。豈會因區區豎子,而失天下之望?”


    張瑞不禁一笑。


    賈詡跟審配的勸諫風格真是截然相反。


    審配為人慷慨直言,說話多剛烈果決。可能與張瑞當初勢力單薄有關,審配投效,寥寥數言,規劃了整個勢力的發展方向,所以多有傲氣。


    而賈詡則低調謹慎許多,獻策之前多會先行誇讚鋪墊。每次大概都是主公您德行高遠,思慮縝密,我賈詡的意見不值一提,您一定能考慮到這樣xxx的好處,或者這樣xxx的壞處。


    就比如現在賈詡認為該賞,但絕對不會跟審配一樣慷慨直言,而是先誇獎張瑞言出必信的威儀。再反舉食言而肥,恐怕會絕天下之望,不利於日後招降。


    最後抬高張瑞身份,貶低對方為區區豎子,這時候張瑞自己都覺得沒必要跟這種小角色一般計較。


    不知道為什麽,曹魏的謀士賈詡、荀攸都很擅長這一套。


    而對麵袁紹手下的謀士則多剛而犯上,莫名的形成一種主公不用其計就是不智的惡劣體驗。


    目光轉到眼前十幾名降卒身上,若張瑞是一介普通人,或者是嫉惡如仇的梁山好漢,現在就拿刀過去將他們亂刀砍碎。


    但張瑞意在天下,真的沒必要去跟這樣幾個區區小卒一般計較,自墮身價。


    況且這種其他勢力的卑鄙小人,對自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設想麵對一群卑鄙小人,張瑞都能信守承諾,其他人在投降時更不必憂慮。


    黃金千鎰雖然貴重,卻遠不及自己一諾千金的名聲。


    古語尚有季布一諾,千金不易。


    張瑞不至於見錢眼開,就當用這一千金買了個名將徐榮吧。


    隨後便說道:“按功封賞,令比曹賞其千金,令田曹賜田萬畝!”


    話音落下,帳內逐漸響起沉重的唿吸聲。


    黃金千鎰!真的給了!


    這幾個人渣,可真是好運。周圍的衛士羨慕到雙眼血紅。


    十幾名降卒當中,當即有人暈死過去,或因為緊張,或因為興奮,不一而足。


    張瑞揮了揮手,雄壯的親衛當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著暈過去的降卒拖出營帳。


    透過親衛狂熱的眼神,張瑞依稀感覺自己的威信又再上新高。


    這會兒親衛心中的想法大概都是,主公連降卒的封賞都不會有缺,又怎會虧待了麾下將士。若以後再有這種斬將賞千金的良機,自己怎麽也的奮勇爭先。


    大陽縣離亂許久,又有瘟疫蔓延,張瑞便沒有在這裏久留,下令功曹掾裴潛選賢舉能,妥善治理。


    裴潛內舉不避親,任命了一名由張瑞舉為孝廉的裴氏族人過來履任大陽縣長,冒著生命危險,治理大陽瘟疫,撫慰受災百姓。


    張瑞不得不感慨,裴氏能夠將相接踵,豪傑俊邁,輝煌史冊兩千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名張瑞聞所未聞的裴氏族人身上都有著感人肺腑的品質,堪稱郡縣良才。


    大軍北還的次日,徐榮蘇醒,當夜張瑞便在安邑南方的鹽池旁紮營,接見了這位董卓麾下第一軍神。


    大軍紮營旁的鹽池廣袤無垠,如同鹽湖,是河東乃至全國最大的鹽池。


    在湖邊有密密麻麻的匠人忙碌製鹽,有披甲持矛的軍人列隊巡視,還有不少奔走指揮的金曹官吏。


    一片熱火朝天,熱鬧非凡的景象。


    鷹揚將軍府的文武高官都陪著張瑞在此地觀賞風景。


    張瑞豪氣幹雲,手指忙碌的鹽池,對徐榮問道:“徐將軍,爾等在大陽劫掠多久,才能得到我鹽池一天所獲之利?”


    徐榮蘇醒後便一直未受拘束,隻有幾名甲士時刻跟隨在他身邊。


    被帶到這裏,徐榮已經大概猜到張瑞勸降的意圖,拱手迴道:“河東之富,冠絕天下,足以為霸業之基。”


    張瑞臉上露出笑意,徐榮既然點明了霸業之基,說明他也是看好鷹揚將軍府的前景。


    “某與袁太傅相熟,即日上書蘭台,調君入鷹揚將軍府效力,君可有異議?”


    漢末各方諸侯所謂的上表朝廷,指的便是上表給尚書台。


    尚書台負責收發表奏,通常情況下表奏上書到尚書台,五部曹掾就會將表奏分類,由五部尚書決策,最終由尚書令呈遞於錄尚書事的重臣或者皇帝過目。


    所以舉凡漢代的權臣,無論霍光、何進、曹操還是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都有一個重要無比的官職,就是錄尚書事。


    如果朝廷中有大臣錄尚書事,那皇帝就是一個傀儡。


    若隻有尚書令,那皇帝就掌握實權。


    這也是為什麽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沒人能反抗的原因。


    曹操並不是拿刀架在天子脖子上逼天子給詔令加蓋玉璽。而是取得了錄尚書事的權利,一切命令都合理合法,出自尚書台的詔令就代表了大漢正統。


    所以董卓遷都長安時,沒有傳國玉璽也並不著急。


    袁術掌控傳國玉璽,可還是不敵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


    因為詔令不需要加蓋皇帝玉璽,而是走的尚書台。


    很顯然當今的皇帝隻是一名傀儡。


    以張瑞當前跟袁太傅的親密程度,隻要表奏發到尚書台,絕無被拒的可能。


    張瑞現在的形勢離控製尚書台還很遠,但隻針對徐榮一人的話,那真的跟挾天子以令諸侯沒有任何區別。


    有尚書台背書,徐榮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


    以平定叛亂為例,設想洛陽朝堂征調徐榮前往左將軍皇甫嵩麾下平定西涼叛亂,徐榮作為大漢軍人哪有立場拒絕。


    調入鷹揚將軍麾下也是同理。


    徐榮隻得跪地行禮,說道:“徐榮拜見鷹揚將軍,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張瑞笑著將徐榮扶起,說道:“遷為昭義中郎將,以待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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