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義中郎將府將目光集中於大陽縣時,河東郡最北方的蒲子縣境內卻在醞釀一場巨大的風暴。


    白波軍渠帥楊奉與渠帥胡才並坐於大堂之內,此房府當初乃是河東一位河東富商花大價錢所建。


    流水假山相映成趣,亭台樓閣幽雅不俗。


    去年白波軍攻陷此地,楊奉便強占了此處。府內男丁上至耄耋老者,下至繈褓嬰兒盡被殺絕。


    婦女則被楊奉霸占,玩起了母女同侍,大被同床的的**生活。


    上行下效,河東北境,凡被白波軍攻陷的縣城都仿佛人間地獄。


    從郭太自白波穀起兵開始,至楊奉被劉備斬殺結束。縱橫多年的白波軍自始至終亦沒有任何政治理念。


    這支流寇的存在既不是為了推翻漢室暴政亦不是為了拯救生民,渾渾噩噩的就隻知道劫掠。


    當然,也沒必要貶低他們,這個時代擁兵幾千、占據數城就敢割據一方的諸侯們,大部分都是這樣,魚肉百姓,奢侈**。


    也正是他們的這種胡作非為,才導致整個河東自上而下無不希望能有一支仁義之師重整山河。


    張瑞正是看準了時機,高舉義旗,順天應時,四路進兵。


    隻是師出介休的北路軍在蒲子縣境內頗為不順。


    坐在堂內的兩名渠帥神情振奮的舉杯對飲,胡才看向侍女的眼神都有些直了。


    楊奉卻不以為意,笑著說道:“胡帥看中哪個,稍後某便將其送入胡帥營中。”


    胡才興奮的大聲叫好,卻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瞬間倒吸一口冷氣。


    在其左肩上一條巨大的刀傷一直蔓延到右胸肋下,若非有重鎧庇護,這一刀就能將其分為兩段。


    每每看見這道巨大的傷疤,胡才都驚悚不已。


    當初洛陽傳來皇帝的死訊,白波軍眾人歡唿慶祝,身上壓力驟減,都以為國喪期間漢室不會出兵來討伐河東。


    卻未曾想同為匪寇的太原張賊忽然發起襲擊。


    胡才所部駐紮於縣城之外,被打得措手不及。


    好在全軍兩萬餘人,太原賊一時殺之不及。胡才糾集了營內數千人帶頭反擊。


    可就是這次反擊,差點要了胡才這條命。


    當時胡才自恃兵多,直接便衝了上去。


    然而對方數百鐵甲列陣如山,甲光映日。


    數千名身穿粗布麻衣的白波士卒一擁而上,卻完全奈何不了對方的鋼鐵方陣。


    入目所及,對方鋼鐵森寒,刀槍明亮,而白波軍褐色短襖,對比無比鮮明。不能稱之為戰爭,幾乎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胡才為了擊潰敵陣,親自引親兵衝擊。


    未曾想對方驍勇異常,一改不動如山的軍勢,兇猛的發起衝鋒。


    不長時間便將胡才周圍的普通賊寇衝散,隻剩下了幾名親兵持刀拚死抵抗,胡才亦不得不拚命。


    至今胡才都記得給自己留下這道巨大傷疤的士兵模樣,臉上胡茬初露,麵色黝黑,目光兇狠中卻帶著少年人的質樸。


    再明顯不過了,那就是對方軍中的一名普通士卒!


    慶幸如此,自己又身穿鐵甲,這道刀傷才深未及骨。


    胡才當時悔恨不迭,若自己身死,則整支大軍將徹底潰敗。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自己背後卻傳來隆隆的腳步聲。


    當時就嚇得胡才臉色慘白,因為這種整齊轟鳴的腳步聲乃是太原賊子的標誌之一,絕不可能是自己部下。


    然而事出胡才所料,自己並沒有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反倒是眼前的太原賊子皆麵色凝重,軍官一聲令下士卒紛紛停止了衝擊之勢,再次列陣森嚴,不動如山,密密麻麻的弓箭被引如滿月。


    胡才不敢耽誤,連滾帶爬的逃離前線。


    這才發現,自己身後的腳步轟鳴聲居然來自一部白波軍。


    是楊奉的部下!


    這支部隊來的好快!他們不是駐紮在縣城當中?


    胡才不敢卷入這兩支軍隊的衝撞當中,隻得躲進潰兵中,逃離戰場。


    待逃遠,胡才迴頭打量,隻見雙方軍容嚴整,刀矛互刺,整個戰場上鮮血飛濺。


    至今胡才亦難忘當時震撼一幕。


    雙方驍勇簡直非人,如同殺紅眼的野獸,一步不退。


    想及此,胡才全身打了個寒顫,轉而對楊奉問道:“楊帥,當日救下某的徐晃如今何在?某卻要向他敬酒三杯。”


    楊奉笑著迴道:“太原賊子不敢攻城,一直在剪除吾等左右羽翼,某派他前去抵禦太原賊子了。”


    話音剛落,親衛來報:“楊帥,徐公明求見。”


    “快請公明入內。”


    片刻後,一名身穿重鎧,全身染血的將領大步踏入房內。


    其一身血汙,嚇得房內侍女不禁發出一陣尖叫。


    引得楊奉頗為不快,一邊安慰膝下侍女,一邊眼神不善的瞪著徐晃。


    問道:“徐晃,汝這廝便不知清理幹淨再來見某?”


    徐晃生性沉默,聞言,聲音平靜的迴道:“楊帥恕罪。”


    楊奉愈加不滿,這是道歉的態度?


    胡才在一旁大笑,語氣洪亮,問道:“公明浴血而歸,怕又是大敗太原賊吧?”


    徐晃臉色肅穆,生冷的迴道:“某僅能勉強維持戰線不潰,何來又大敗太原賊子一說?”


    這生冷的態度惹得胡才亦頗為不悅,憤憤的將酒杯砸在桌案上,轉頭望向俏麗的侍女。


    楊奉便問道:“汝來此何事?無事便速速退下吧。某與胡帥還有要事。”


    徐晃目光掃視了一眼圍坐在二人身邊衣衫襤褸的侍女,眉頭微皺,歎了口氣,說道:“太原賊子兵鋒日盛,營內將士屢戰屢敗,已逐漸不敢出縣劫掠。三萬餘人擁擠於縣內,糧草怕是不足為濟。”


    楊奉被徐晃的這口歎氣惹得勃然大怒,站起來嗬斥道:“汝這廝是來添堵的嗎?其他將士不敢出營劫掠,就顯得汝這廝能耐?全營隻有汝徐晃能打仗?”


    胡才拉住楊奉,說道:“楊帥且莫要生氣,公明所言倒也不是沒有道理。某營中將士已許久沒劫掠到婦人了,天天玩弄那幾個破爛貨,某都沒新鮮感了。”


    沒新鮮感這幾個字戳中楊奉心頭,便對徐晃問道:“汝可有退敵之策?”


    徐晃臉色如常,完全未理睬楊奉剛才的暴跳如雷,說道:“太原賊子人盡驕兵悍將,近日來連戰連勝,某以為可行驕兵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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