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大營,縱然將士們已經疲憊困乏,幾乎睜不開眼。但還是被要求衣不解甲,枕戈待旦。


    兩部將士更嚴陣以待,準備伏擊前來劫營的賊子。


    盛夏的夜來的稍晚,夜幕籠罩後,蚊蟲便肆虐起來。


    成百上千的漢軍士兵抱著長矛在漫長的涼夜裏瑟瑟發抖,既要跟一天的疲憊相抗爭,努力保持清醒,又要忍受蚊蟲的叮咬。


    精神的困乏加上蚊蟲嗡嗡地噪音,很快就讓一眾漢軍煩躁起來。


    怨氣不斷在積累,夜顯得格外漫長。


    無數漢軍將士強睜著疲憊的雙眼,居然有些期待賊子早些過來劫營。


    但凡有點聲響也好過在這裏幹熬時間。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似乎是聽到了漢軍的祈求。


    夜色剛深,一隊鐵騎便策馬唿嘯而至,完全沒有劫營時應有的寂靜與謹慎。


    就這樣大大咧咧的策馬從官道上跑來,行進中便彎弓搭箭,激射出十幾根火矢,插在漢軍營寨牆上。


    一群人興高采烈,完全不像是來打仗的,倒是像訪親探友。


    似乎很滿意自己贈送的著火的禮物,一群人齊聲高唿:“奉某家主公令,問候諸君夜安!”


    埋伏在大營周圍的漢軍司馬哭笑不得。


    等了這麽久就等來這寥寥十數騎?


    現在出擊也太小題大做了。


    更何況對方輕騎簡行,即便大軍盡出也留不下對方。


    守備在營內的軍候更沒興致出擊,當即下令道:“用弓箭驅散彼輩。”


    黑夜中如何能看清鐵騎身在何處,一群弓手隻好亂射一通,應付了事。


    好在孟縣鐵騎亦沒有繼續進攻之意,留下十幾根被燒焦的箭矢便策馬離去了。


    魏續亦未入睡,站在轅門前盡覽方才之事。對手下人吩咐道:“此乃賊子試探之舉。某料其接下來必有行動。”


    然而,孟縣軍並未如魏續所料。


    接下來半個時辰何事亦未發生。


    負責警戒的漢軍隻感覺所有緊張與戒備都是在對著空氣表演。


    有困頓的士卒再也不願忍受,抱著長矛便要入睡。


    但睡意剛剛醞釀,周圍忽然鼓聲大作。


    孟縣軍終於殺至了!


    無數人興奮的一躍而起,殺退這波敵軍,就可以安穩的睡上一覺了。


    此刻漢軍士氣之盛,可謂人人求戰心切,聞鼓聲而心喜。


    鼓聲如雷,震耳欲聾。


    即便在營中酣睡的漢軍亦被驚醒,紛紛出帳列陣。衣不解甲等的便是這一刻!


    大破孟縣賊軍隻在今夜!


    但事與願違,隻聞賊軍鼓聲震天,卻半個賊影也見不到。


    一眾漢軍麵麵相覷。看起來像是賊軍的疲軍之策。


    呂布跛著腳走到營門前,一路隻見密密麻麻的漢軍士卒,不見一個賊子。便問道:“賊軍呢?莫非已被殺退?”


    魏續苦澀的搖頭,說道:“恐是敵軍疲敵之策。未見一個賊子。”


    這種無恥行徑,像極了孟縣賊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盡使些下三濫的手段,呂布都已經逐漸適應了。當即下令道:“派一曲人去驅散這些疑兵。讓眾軍好生修養,除戒備巡夜將士外,聞鼓聲勿要起身參戰。”


    但事與願違,呂布剛迴帳躺下,便聽聞遠處殺聲震天。連忙披甲,出帳查看。


    喊殺聲自遠方黑暗中傳來,而且聲音越來越近。


    趁著火把的照明,一眾諸將很快便看到遠方連滾帶爬潰散而歸的漢軍將士。


    在其身後是一隊一隊策馬馳騁的剽悍鐵騎。


    呂布親眼看見其中一員驍將勇不可當,長矛每次突刺都貫穿一名漢軍胸膛,一路追殺連斬漢軍十數人。


    且連殺十數人,其身形在馬上牢牢固定,未有任何不穩。控馬之術,堪稱化境。


    單人匹馬追殺至營門前,對著呂布喊道:“呂主簿,莫要再白送將士性命了!”


    呂布在營中看得清楚,此人驍勇,善使長矛。非此前所遇二員悍將。


    便大喊道:“君弓馬嫻熟,實乃當世俊傑,何故從賊?莫如投效州郡,某當上表為君請軍候之職。”


    哪知對方毫不領情,臉上笑意散去,怒吼道:“呂布小兒,安敢辱我!某魏越定取爾項上人頭獻於主公案前!”


    說罷便彎弓搭箭,射向呂布。隻是黑夜中視物不清,箭矢最終釘在轅門上。


    箭透木樁,濺飛無數碎屑,打在周圍漢軍將士臉上,留下斑斑血跡。


    這廝簡直屬狗!好賴不分。


    呂布大怒,道:“取吾馬來,某這便去刺死這廝!”


    竟是不顧腳傷要強行出戰。


    隻看其弓箭力道便知對方乃是一員悍將,魏續如何敢讓呂布出戰,連忙暗示手下軍候。


    片刻後營門上弓箭齊發,魏越乃策馬離去。


    如此魏續才敢對呂布說道:“賊將畏懼奉先威名,已慌忙逃離。”


    呂布氣憤不已,恨恨的以鐵戟砸爛一段木樁,說道:“一群無膽鼠輩,盡行一些惡心卑鄙伎倆。”


    一眾將官沒有接話。


    皆是百戰餘生的老兵,都清楚戰事糜爛至此,退兵暫避敵軍鋒芒才是上策。


    至不濟也應該退守狼孟縣城。


    其一可消磨敵軍銳氣,避過敵軍此刻士氣高漲之時。。


    其二可穩固自身,讓士卒免於疲憊,恢複連戰連敗以來萎靡不振的軍心。


    但正如孟縣賊子所言。


    大軍北上乃是並州刺史府之令,即便是呂布亦沒有撤軍之權。


    而且呂布如今正是羞憤交加,不報仇雪恨一場如何肯退?


    因此種種,就導致大軍處處被動。旦有不慎,便會為賊所趁。


    魏續隻感覺前景黯淡,強打精神說道:“各自歸營吧。賊子不會就此消停,爾等抓緊時間休養。勿要理會營外喧嘩。”


    道理大家都明白。


    但是真有一群剽悍雄烈之輩手持強弓利刃就在幾百米外逡巡,喊殺聲映著火光響徹天際,軍鼓聲震耳欲聾。


    又有幾人能安心入睡。


    無數將士在睡夢中被突如其來的喊殺驚得全身俱顫,突然驚醒。抱著長矛躲在營帳中瑟瑟發抖。


    唯恐一睜眼就是漫天大火,火光中無數麵目猙獰的惡賊手持利刃像自己砍來。


    如此折騰一夜,漢軍次日不得不熄了攻城之心。


    趁著天明,抓緊時間休息,以應對敵軍夜間的襲擾。


    如此僵持,漢軍間或白天攻城,而孟縣大軍則夜夜襲擾。雙方俱是師老兵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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