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慕容隱睡的正香,一個小侍女無頭亂竄的鑽進來,鈴鐺是守夜的,自然沒有給那丫頭好臉色瞧。


    “美人睡覺呢你沒有瞧見啊!毛毛躁躁進來幹什麽?”


    鈴鐺聲音雖沒有刻意放大,也不小心吵醒了慕容隱,她睡眼朦朧的揉著眼眶,自己拉開了床上撒開的帷幔。


    “怎麽了?現在時間還早,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美人,”那個侍女見慕容隱醒來了,跪在地上低著頭,“美人現在去嫣美人寢宮看看嗎?”


    慕容隱聽她如此說,反而覺得有幾分好笑,她唇角玩味的勾起看著侍女,“我現在去她寢宮做什麽,怪無趣的。”


    “現在嫣美人宮裏圍了一堆太醫,主上也在,奴婢估摸著想一會其他宮的主子也會去的,所以過來問美人去不去,好歹也要做副樣子。”侍女把剛剛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嫣主子好歹是宮裏頭的主子,若是別人都去了,美人卻沒有去,麵子上看了也過不去。


    “她怎麽了?”慕容隱皺起眉頭,昨晚外麵是很冷,她還穿著貂絨披風呢,裏麵也穿的那麽厚,總不能在那兒睡一夜就睡死了吧。


    “嫣美人好像,”侍女麵上露出一抹難色,“聽外麵的人說的,不知道真假,據說昨天晚上在亭子裏昏過去了,今早才被人尋到,現在在宮裏麵胡言亂語,還不知道主上怎麽處理呢。”


    胡言亂語,慕容隱怎麽感覺也不像是胡言亂語啊!她是不是裝瘋賣傻故意想鬥出來自己的事情。


    瘋子的話信不得,她得過去看看嫣兒此刻是什麽樣的洋相醜態。


    她不是很聰明嗎?怎麽如今卻想到這樣一種愚蠢的辦法來拉自己上路了。


    鈴鐺聽侍女所言,也傻了。昨晚上美人不是和嫣主子待在一起的嗎?難不成這一切和瓔主子有關嗎?


    慕容隱看出來鈴鐺在懷疑自己,她也隻當沒看見鈴鐺的目光。自己現在沒功夫陪鈴鐺玩什麽躲貓貓過家家的遊戲,她還有其他的熱鬧要去看。


    ……


    朱紅色的大門前跪著好幾個戴著烏紗帽的太醫,慕容隱掃視他們一眼,幾個人都被慕容隱陰寒咄咄逼人的目光再嚇的一哆嗦。


    “瓔主子,”其中一個膽大的輕輕叫了她一聲,那太醫咽了口唾沫,仿佛能為自己壯膽一般。她見慕容隱低頭看自己了,才顫顫巍巍接著說道,“您怎麽還不進去啊!”


    此刻慕容隱雖一直在甜甜的微笑,那太醫也總感覺這個微笑很欠妥,她的眼神如何也不像是該笑的啊!萬年的陳冰配上慕容隱無害的小臉,他覺得身邊的氣流瞬間冷上幾分。


    “太醫,你擋著我進宮的道了。”慕容隱一直在笑,可是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太醫趕緊往旁側挪了幾分。慕容隱得到了空隙,才不緊不慢走進去。


    離寢宮的門越近,慕容隱聽到裏麵的聲音反而越清晰,因為裏麵混合著嫣兒單純的奶聲,還有劉楚熙責令太醫的聲音。


    鈴鐺走到前麵為慕容隱開路,替她打開了門,接著鈴鐺也並未跟慕容隱進屋子裏麵,反而退在門外。


    慕容隱剛剛進去,就感覺迎麵飛來個藥箱,正朝著自己臉上飛過來,她一個下腰,躲過,再次站起來的時候那不明飛著的藥箱也被慕容隱拎住了。


    除了劉楚熙和嫣兒,其餘人對慕容隱的動作還是有一點小驚訝的。


    慕容隱表情無奈狀,“主上把太醫的命根子往地上丟什麽?若是磕著碰著了,太醫心裏頭能是滋味嗎?”


    這句話,慕容隱就像是在開玩笑,語氣和聲音沒有一點紕漏,她對著這裏的人行了禮,“主上王後萬安。”


    “平身。”劉楚熙黑著臉算是迴應她了,慕容隱無視他的怒火,也站到床邊。


    吳雙兒王後趙美人都在,少了劉若止。


    慕容隱半蹲在床邊,看見嫣兒耷拉著個小腦袋。


    劉楚熙突然來了一句,“昨晚嫣美人身邊就沒有旁人了嗎?你們這群丫鬟是怎麽做的,一個活生生的人昏在亭子裏就沒有人發現嗎?”


    慕容隱扭過頭,果不其然,嫣兒宮裏的侍女全都跪在地上,任憑發落。


    “姐姐,”正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侍女身上時,嫣兒突然拉住慕容隱的手,驚喜的喊了一句。


    這聲姐姐,另慕容隱心底最為柔軟的地方微微一顫,她差點以為迴到了過去呢,可是宮殿裏那麽多人,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姐姐,”嫣兒再次喊了一句,她帶著撒嬌的意思,整個人軟軟的,她的眼睛笑的彎成了月牙,似湖上的泉眼。“姐姐,咱們一起出去玩毽子吧!”


    慕容隱收迴了手,眼睛裏滿滿的沾著諷刺。嫣兒,你想玩到什麽時候。


    “姐姐,姐姐,我要抱抱,抱抱嘛!”嫣兒看她收迴了手,不但不氣惱,反而還撐開手臂,活脫脫一個小孩子的樣子。


    還未等慕容隱思考,劉楚熙突然攔腰摟住慕容隱,把她送到旁邊,眼神很是溫柔。


    “你先站這兒。”


    李風兒嘴角上掛著一成不變端莊得體的笑容,隻是眼睛裏閃過一抹雜質。


    卻恰好被慕容隱捕捉到了,那個東西是嫉妒嗎?可笑。


    劉楚熙側身坐在床邊,義正言辭的問她,“你昨晚和誰在一起,你什麽也記不得了嗎?”


    嫣兒吃著手指,抓了下頭發,仿佛突然想到什麽一般,劉楚熙的眼眸也不自覺變得期待了幾分。


    “昨天晚上我在撲蝴蝶啊!”


    劉楚熙的麵上更黑了。


    嫣兒卻還在自顧自的說道,“昨兒晚上可好玩了,娘親和我一起撲蝴蝶,好大的蝴蝶啊!能帶著嫣兒飛起來,然後……”


    劉楚熙突然冷聲打斷了她,“別說了。”


    嫣兒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哆嗦,繼續咬手指了。


    “我來遲了。”正當所有人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劉若止嬌媚的聲音這時候卻傳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介是被她吸引過去,能看得出來,劉若止俊俏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你們都瞧著我做什麽?”


    “不然呢?瞧著這個瘋子?”劉楚熙的心情很不好,他本來大病初愈,現在又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搞得一團糟。


    他的眼眸如地底寒泉,除了慕容隱,其他人似乎都有被他嚇到。


    “瞧主上說的,嫣美人在如何也是主子啊!臣妾去看看她現在怎麽樣了。”說完,劉若止走到床頭,蹲在地上問,


    “還記得我是誰嗎?”


    若不是主上在這裏,劉若止又怎麽會屈身裝出一副申明大度的樣子做給旁人看。誰知道,她偶爾的低頭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隻見嫣兒本來已經半平靜的樣子被她打斷,生氣的小嘴巴嘟起來,臉頰更是紅撲撲的。


    “你是壞人,討厭,給我走開,嗚嗚嗚,嗚嗚嗚。”


    劉若止擰著眉,站起身揚起手臂就要打她,被劉楚熙握著手腕不允許她亂動。


    “你幹什麽?”


    被劉楚熙這麽一說,她才仿佛知道剛剛自己的任性招惹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煩。


    “主上,臣妾……臣妾不是有意的。”


    她剛剛一時失控,竟還忘了主上在身邊,這下被主上看了她的醜態,可怎麽辦?


    “劉夫人身強體壯的,嘖嘖,不知道如果真的打下去,嫣妹妹會不會安然無恙了啊!”慕容隱邪肆的勾起唇角,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剛剛劉若止很是生動形象的替她完美詮釋了呢。


    “你……”劉若止胸腔裏的怒火無處發泄,指甲鉗進掌心,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好受點。


    當初自己年幼,府裏的丫頭還不是隨自己打,現在進了宮,她想打誰還沒有受到過如此這般待遇。


    瓔美人,你果真是小人得誌,狂妄自大的很啊!


    隻是,剛剛她無論多氣,在看到劉楚熙的眼睛時,也瞬間沒有了怒火。


    果真,水滅火,劉楚熙的眼睛冷的似冰,無論多大的火,嚇也嚇沒了。


    嫣兒的事情告一段落,慕容隱站在大門前,抬頭親眼看著封條封住了整個宮殿。這無疑是劉楚熙為她上了一道死刑,如此這般,嫣兒恐怕是永無出頭之路了。


    慕容隱心裏也不得不相信嫣兒真的瘋了這樣一個事實。若真的以正常人的思維,慕容隱不信她會如此這般癡傻,選擇這種方式與世無爭。


    她還沒有真的教訓嫣兒呢,那個丫頭卻先傻了,她怎麽也不會有半分喜悅的勝利感猶存的。


    “美人,”鈴鐺推搡了一下她,“其他人都各自迴宮了,美人卻獨獨在這冷風口裏站了那麽久,不迴去嗎?”


    慕容隱撐起鬥篷,碩大的帽子蓋住發髻,也包住她露在外麵的小臉。


    “你說她為人那麽壞,被關在裏麵那群見風使舵的牆頭草會怎麽對付她?”慕容隱突然意味深長的問鈴鐺這個問題,活生生的把鈴鐺噎住了。


    “奴婢……奴婢覺得嫣主子接下來的生活定是很艱難,不知道會被怎麽慘絕人寰對待。”


    慕容隱心裏突然對她同情起來,不管嫣兒從前在自己宮裏如何如日中天,現在落魄了還不是一樣的嗎?


    宮裏這個人吃人的地方,她們眼睛裏或許真的隻有財權勢力。


    “美人,其實……其實鈴鐺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主子。”鈴鐺憋屈了半天,現在才有時間打探,她也不是打探,隻是想讓主子與這件事情沒有關係。


    “你問吧!”慕容隱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姿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封條。


    “昨晚上,鈴鐺記得美人最後和嫣主子待在一起,你們……你們真的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嗎?”鈴鐺咬著唇,即便是她多麽不想承認,現在也由不得自己了,難道是瓔主子害得嗎?


    “沒有,我和她就在亭子那裏坐了坐,可能後來我迴宮了,是王後或者劉夫人她們下的手。”


    有些事情,慕容隱並不想鈴鐺知道,不是她擔心這些會帶給鈴鐺危險之類的。而是自己不能把她和紫娟一視同仁。


    紫娟跟著自己的時間那麽長,二人的關係慕容從未懷疑過,甚至紫娟為她喪命她也未曾喊過什麽冤,慕容隱亦是如此。


    可她與鈴鐺相處的時間過於短暫,她還不能如此的信任鈴鐺。從前任何事情都會有一個紫娟幫著自己出謀劃策,可是如今什麽也得自己扛了。


    她好累……已經許久許久未曾那麽累了。


    “真的嗎?誰會好端端害她呢?”果不其然,鈴鐺對於慕容隱的話,還是有點懷疑。


    “對啊!你還太小,宮裏的女人是永遠也難以知道下一秒誰會害你的。”慕容隱說了一個連自己都折服的理由,關鍵是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的做到了臉不紅心不跳,甚至連眼睛也未曾眨一眨。


    “或許吧,或許真的如美人所言,鈴鐺太小了,宮裏的老狐狸太多。”


    對慕容隱的話,鈴鐺雖不能百分百信服,但是她也不想在多想了,就當是全信了罷,她是主子,鈴鐺已經越界太多了。


    可能是裏麵的嬤嬤不知道寢宮外麵還有慕容隱,在裏麵已經開始對嫣兒實行了鞭打。


    “啊!嬤嬤,嫣兒錯了,別打嫣兒。”


    慕容隱隻聽見一聲聲微弱的抽泣聲和嬤嬤奸細的如同老妖婆的低吼聲。


    “好好的茶盞隨隨便便被你打翻了,不想活了嗎?還當自己是主子呢!主上把你終生鎖進這裏,就隻能甘於奴婢,明白嗎?”


    慕容隱微微閉上了雙眼,她竟然很難受,怎會如此呢?報了仇,不應該心情很爽的嗎?


    “娘親,姐姐,隱姐姐,過來救救嫣兒好不好,隱姐姐,嗚嗚嗚。”


    慕容隱甚至往前走了一步,可是卻沒有勇氣走第二步了,她強製自己離開。


    鈴鐺也緊跟著慕容隱迴去了,隻是她始終想不明白,總覺得主子和這個嫣美人好像認識一般,可是瓔主子不是才進宮不久嗎?和嫣美人未曾見過幾次麵啊!


    錯覺,一定是錯覺,或許瓔主子就是心太軟,定是這樣。否則,自己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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