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終於等到你了,尊敬的沈老師。”


    沈光林去友誼商店拿自己在花旗國托運過來的東西,果然被柴婧給堵到了。


    “我又沒躲著你,我就是來找你的。”沈光林對於柴婧沒多少厭惡情緒,憑借自身努力想著改變命運的人都是可敬的。


    至少不應該被嘲笑。


    “咱們去那邊坐坐吧,我也有些事情想找你聊。”沈光林帶著柴婧坐到友誼商店外麵花壇邊的大理石上,大理石都被人磨的發亮了,看樣子過來打望的人不少。


    夏天,坐在上麵涼絲絲的還蠻舒服。


    沈光林找她不光是為了拿迴自己購買的大件商品,是真的有事想找她商量。


    蘇有朋打電話過來了,服裝廠已經步入了正軌,他覺得自己管理這些女工不合適,問沈光林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最好是女同誌。


    誰過去合適呢?


    沈老師的夾袋裏哪裏有什麽人才了?


    他隻能來找柴婧,看她有沒有心情去和“奸夫”團聚。


    柴婧聽了很高興,深城畢竟是最靠近香江的地方,直接去管理一個大工廠,這可比上班有意思多了。


    “不後悔?”


    “不後悔!”


    蘇有朋過去深城已經好久了,一直沒空迴來,現在電話費也貴。


    柴婧說了,最近這段時間倆人交流也並不多,自己有寫信給他,他可能太忙了,也沒怎麽迴。


    真實情況是什麽樣的呢?


    蘇老板哪裏有時間迴這個,他忙著呢。


    改革開放的春風帶來了希望,也帶來了蒼蠅和蚊子。


    一些男人為了賺錢,下海了;一些女人為了賺錢,下海了。


    蘇有朋和二楞倆人在海裏玩的不要太嗨,早就忘記了在京城自己還有一個“相好”呢。


    深城的新工廠正在有條不紊的搞著建設,老工廠也沒有拆除,還在維持著生產。


    蘇有朋一個人管三攤事,確實轉不開。


    畢竟,搞貨源賺錢是不能放棄的,工廠建設也要盯著。


    讓柴婧過去管管生產也好,她學外語的,搞服裝的話即使去了香江也能交流,將來還可以做對外銷售。


    說不準,以後還能成為一名女強人了呢。


    其實,沈光林有點想讓蘇有朋迴來了,他身邊缺少一個好用的狗腿子。


    蘇有朋離開京城久了,順子漸漸的成了一號人物,沈光林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順子這個人戾氣太重了,為人手段陰狠,遠沒有蘇有朋踏實。


    依照順子的這個性格,早晚會出事的。


    他們最近賺錢賺到很嗨,順子自覺自己成了一號人物,手下小弟成群,手裏錢財無數,要排麵有排麵,要氣場有氣場。


    隨著各種物資源源不斷的從深城和羊城運過來,他們的散貨渠道也越來越強大,手裏的錢也越來越多,沈光林也越來越不安心。


    在這個年代,有錢真的是一種原罪,沒點根基,說不準就被抓進去給突突了。


    而且,順子手下的“渾人”實在太多了,街邊小混混,二流子,無業青年,各色人等都在給他打工。


    現在生意做的越來越大,甚至,為了搶地盤,他還養了一個打手團夥。


    沈光林越發覺得自己降服不住他了,實在不行還是把蘇有朋叫迴來吧,順子這個人混社會太厲害,蹦躂不了幾年的。


    柴婧還真的決定辭職了,一點都沒有猶豫。


    這個年代,能夠有勇氣辭職的人很少。


    尤其是友誼商店這樣好的國營單位,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工作,柴婧說辭職就辭職了。


    行吧,去深城吧!那裏才有更加廣闊的天地。


    柴婧領了沈老師的聖旨,自己買了票就出發了,壓根不需要人送,也不需要人接。


    她隻是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


    看電影或小說的時候,在敘述劇情的時候,喜歡用到一個詞語,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句話出自劉禹錫的《浪淘沙》:“流水淘沙不暫停,前波未滅後波生。“


    比喻事情進行波折很多,一個問題還沒有解決,另一個問題又發生了。


    這沒忙完順子和柴婧的事情,班級這裏又出事了。


    這次出事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班裏的學生。


    學生能夠出什麽事?


    除了學業就是感情。


    他班上有一個叫張楠的同學,知識青年出身,下鄉好幾年,早就已經結婚成家了。


    後來,1976年,國家恢複高考,他也開始複習功課。


    由於前些年荒廢的實在厲害,基礎也太差,因此複習起來壓力很大。


    但是他比較聰明,人也比較發狠,加上老婆比較支持,什麽活都不讓他做,就盼夫成龍呢。


    背水一戰的人果然厲害,張楠硬是從高一的課程開始從頭學起,到了去年,他果斷考上了京城大學。


    這個年代,大齡已婚青年讀大學的人不在少數,張楠就是其中之一。


    前麵說到,張楠在下鄉的地方娶了一個老婆。


    當然,說“娶”也不準確,並沒領結婚證,但這是“事實婚姻”,並且生了孩子,畢竟已經一起過日子好幾年了。


    但是自從去年張楠到京城讀書之後,就跟家裏斷了聯係。


    老婆在家苦等一整年,沒寄一毛錢,沒寫一封信。


    如今,老婆找到學校來了,張楠躲著不見,說自己要追求自由戀愛,跟以前的那個鄉下女人已經沒有了共同語言。


    張楠做知青那年是1971年,他剛剛初中畢業不到1年,隻有17歲。


    他去的地方,是張家口地區的楊樹林。


    當時的京城也不發達,但是,當張楠來到楊樹林時,還是明顯的感覺到了城市與農村的差距。


    他很想迴去,但是政策在這裏放著,他沒法迴去。


    後來在分配工作時,因為張楠長得瘦小,他所在的生產隊長便給他分配了一個放羊的輕活。


    但就是放羊,也是十分難捱的,因為冷。


    京城的冬天雖然也冷,但是比不上張家口的瑟瑟寒風。


    怪不得要舉辦冬奧會呢,天冷,溫度低。


    張楠放羊的時候就遇到了一個小夥伴,她叫做賴紅梅,也是生產隊的放羊工。


    賴紅梅長得好看,笑起來仿佛就像春天一般明媚張揚,太奪人眼目了。


    她也奪去了時刻想迴城,然而此時卻貧瘠的每天隻有羊群相伴的張楠的目光。


    兩個人就在一起了,然後就發生了後來的事。


    八十年代這種事情不要太多。


    知青們返城遙遙無期,隻得在農村娶了老婆或者嫁在村裏。


    後來能夠迴城了,他們就跟過往做了一個切割。


    無論是男青年還是女青年,都有不少拋妻棄子或者拋夫棄子的橋段。


    為了更好的生活,就是做了陳世美又如何。


    這件事還是李莉告訴沈光林的。


    女孩子心軟,看不得這種事情在身邊發生,她們已經管了那母女倆好幾餐飯了。


    沈光林見她們的時候是在學校食堂裏,兩個人年齡都不大。


    媽媽也就二十出頭,麵容姣好,如果不是攬著一個孩子都看不出是個母親。


    孩子是個女孩,大約五六歲,眼睛很大,營養不太好,頭發又少又黃,身上也髒兮兮的。


    隻看了一眼,沈老師的惻隱之心就來了,絕對不是因為她娘倆長得好看。


    “光林哥,她們太可憐了,已經在學校打了幾天地鋪了,幸虧是夏天,要是冬天說不定發生什麽事情呢。”李莉雖然平時性子冷淡,但也不是沒有善心的人。


    “那你說該怎麽辦?”沈光林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也沒有處理的經驗。


    “可以讓她們暫時住在咱們那裏嗎?我看她們洗澡都不方便,估計換洗衣服也不多。”


    “你來安排她們?”


    “包在我身上!”李莉拍打著胸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別拍了,本來就不大。別給拍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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