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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這裏沒多長時間,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讓我心中忍不住感歎不已,真是世事無常啊!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誰也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活著,便說了幾句一路走好的話,卻惹得手下那幫兄弟們譏笑完驢子便都來嘲笑我。


    雖說我是他們的頭,可在這樣危險的路上,多一個幫手就多一份力量,更何況我們還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對於他們的嘲笑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與兄弟們抬著雪狐便尋路往迴走。


    說來也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剛放了那幾個洋鬼子,積了陰德,先前怎麽都轉不出去的山路這會子走起來竟異常順暢,大概隻走了一個多小時便看見楞子伸長了脖子在帳篷外張望,遠遠看見我們過來,楞子大喜,忙迎了上來。


    看見我們抬著的雪狐,楞子的眼睛都直了,話都說不利落:“山貓?這個,這個雪狐是,是你們打的?”


    咱們這些粗人裏就屬楞子在關中土生土長,見識也最廣,既然他也說這是雪狐,看來我猜測的不錯。


    兄弟們七嘴八舌地把在雪地裏的所見所聞告訴了楞子,楞子雖然有些抱怨我不該留下活口,但見白撿了這麽大一隻雪狐,而且還繳獲了幾隻新式武器,也高興得眉開眼笑,和眾人忙活著剝皮生火,架上大鍋煮雪狐。


    大夥兒都餓極了,恨不得將雪狐直接生吞活剝,剝皮剔骨的速度極快,十幾分鍾這雪狐就變成了一塊塊淌著血的生肉。


    好在這次來有楞子這個本地人在,他讓我們帶的牛糞這次出了大力氣,隻是這些幹牛糞都因為這鬼天氣凍得硬邦邦的,楞子用打火石點了幾次都沒有點燃。


    我推開楞子,掏出一顆子彈,小心卸下彈頭,把火藥倒在牛糞上,這才讓楞子小心點著火,自己蹲在剔下的雪狐骨頭間用牛角刀撥拉著。


    看到我的動作,驢子擠到我身邊好奇地問:“山貓?你要做啥?”


    我看看他,沒有迴答隻是反問道:“你怎麽不和他們一起去喝雪狐湯?”


    驢子嘿嘿笑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雖然來關中也有幾年了,但是這吃生肉喝血水的習慣還是沒養成,他們都餓紅了眼,那雪狐肉剛下到鍋裏,血沫子還飄在上麵就都盛出來喝了。我要這麽吃會鬧肚子的,還是多等一會兒,等肉熟了再吃不遲。”


    我笑著拍拍驢子的肩膀,說:“你小子應該入鄉隨俗,餓了這麽多天還能忍,隻怕等不到肉熟連骨頭渣子都撈不出來了,還是和他們一起去吃吧。”


    驢子苦笑著搖搖頭,又問我:“那你為什麽不去吃?”


    我看看白茫茫的四周,隨手撿起一塊幹淨些的雪狐骨頭藏進懷裏,說:“這鬼天氣如此惡劣,兄弟們跟著我吃盡了苦頭,就讓大夥兒吃飽吧,我還能忍幾天。”


    驢子愣了愣,他沒有想到我竟然是這個心思,心中不由得感動的難受起來,他看著我的眼眸中竟閃著淚花,說:“山貓?我們還能活著走出去嗎?”


    這種時候我怎麽能說打擊士氣的話,隻能吸吸鼻子,裝出一幅信心滿滿的樣子說:“你個猴崽子瞎想什麽?放心吧,跟著山貓雖然不能吃香的喝辣的,但是絕對不會讓你們平白無故地丟掉性命,咱們一定能活著走出去。”


    我正和驢子說著話,猛地發現不遠處有黑影閃過,僅看見幾點幽綠色的光芒轉瞬即逝。


    驢子人雖不大,但很機靈,他這時候也發現了這些綠光,疑惑的目光便投向我。


    剛巧這時楞子讓醜娃出來叫我們進去吃雪狐肉,還不等醜娃開口,我便對他打了個手勢,醜娃頓時心領神會,低身又鑽進帳篷裏去了。


    我對驢子點點頭,抓緊手中的槍,貓著腰和驢子一左一右往前方包抄過去。


    早就聽說這華山有狼出沒,一路上我們也曾遇到過幾隻,隻是一般這些狼和狐狸等動物都在山下氣候適宜的地方生存,輕易也不會來到海拔這麽高的地方,更不會來到這連草都很少的蒼龍嶺上,除非是蒼狼。


    狼這種動物,不管是那個品種的狼,它們的本性都是嗜血成性,即使是再惡劣的環境,隻要有血腥味兒,它們都能聞風而來。


    不用想我也知道,一定是我們宰殺雪狐的血腥氣息將它們引了來。


    看來,今天我們的運氣真是不錯,剛白撿了雪狐,現在又來了狼。這時候我的心裏不僅沒有擔心,反而有些興奮,畢竟這麽高的地方食物很少,這些狼簡直就是山神送給我們的禮物。


    隻是狼和其他動物不一樣,狼的報複性極強,擅長追蹤。單隻的狼往往都是老弱病殘,或被狼王驅逐的流浪者,捕了吃也沒什麽大礙,但如果是狼群我們就得掂量掂量了。


    不過,生活在深山附近的獵人們自然有一套狩蒼狼的方法,其實這種方法說起來也很簡單,生活在深山或者高原有狼出沒的地方的人經常使用。


    就像我國東北的獵人,專門打製一種兩邊開刃的尖刀用合了大麻的鮮血煨了凍幹之後再煨一層鮮血,如此反反複複,尖刀的刀刃就會完全被血冰包裹住。等這層血冰凍到一定厚度,獵人們就會將刀倒立在冰麵上,不多時刀就會緊緊地凍住。


    那些嗜血的狼聞血而至,天生的嗜血本性讓它們根本難以抵擋這種誘惑,便會用舌頭去舔舐刀刃上的血冰。


    那血冰有一定厚度,而且混有大麻,天氣寒冷,狼的舌頭會漸漸被麻痹,對疼痛的感知度降低。等將尖刀上的血跡全部舔舐幹淨後,鋒利的刀刃就會割破狼的舌頭,此時的狼都已紅了眼,隻管舔血,根本分不清這血是刀上的還是自己的,越舔越歡,一直到全身血液流盡而死,舌頭都舍不得離開刀刃。


    這樣的方式狩獵這些嗜血的狼,不但沒有絲毫危險,還能得到完整的狼皮,最重要的是不會散開大量的血腥味兒,招來狼群報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蒼狼長期生活在冰雪間,生性狡猾多疑,嗅覺卻比普通的狼更加敏銳。隻要空氣中有一絲血腥味兒都會追蹤而來,但它們警惕性很高,常常圍著尖刀轉上幾圈都不會輕易下口。


    我也隻聽說過蒼狼,卻並未真正見過,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跟傳說的一樣總是獨來獨往。


    之所以我們這般疏忽,宰殺了雪狐敢將豹皮、豹骨胡亂堆放也並非胡亂為之,和之前我們在雪地裏轉了一夜,除了遇見洋鬼子白撿了一隻死透的雪狐外再也沒見到活物有關。


    我還未上山之前,就已經打聽過了,這華山上的雪狐並不是一般的野獸,多少年來都被當地人視為神物,幾乎是與山神一樣被頂禮膜拜。


    雪狐生活在雪峰之巔,喜歡獵捕雪地動物為食,隻吃活物,不像蒼狼連千年古屍都會吃,雪狐隻吃血熱未僵的東西,所以純陽體熱,猶如雪山中的一團火焰,傳說走到哪裏哪裏就會枯木逢春。


    也許是物極必反,這雪狐還有一大嗜好,喜食涼性的藥材,而這些涼性的藥材都生長在山頂之上,所以往往雪狐出沒的地方都能找到中藥。


    雪狐長年累月地服食雪蓮,身上自然帶著一股藥香,能夠輕易躲避追捕,這也是它在雪峰之巔活動卻極少被各類猛禽、猛獸和獵人捕殺的原因。


    到底雪狐有沒有傳說中的這麽神乎其神我不知道,但我們在宰殺雪狐時,它身上的血腥味兒並不濃烈,倒是有股奇特的藥香綿綿不絕,把血腥味兒都掩蓋了。都是餓紅了眼的粗人,便忽略了細微的血腥味兒是否會招來蒼狼。


    現在突然被這一雙雙幽綠的眼睛包圍,不但沒有怯意,反倒激發了我們的戰鬥力,畢竟好多天沒有痛痛快快地打一仗了,臨時準備特製的尖刀捕狼也絕無可能,索性一次性殺他個痛快,也剛好試試新繳獲的槍支。


    隻有一點讓我疑惑不解,不是都說蒼狼喜歡獨來獨往嗎?今天怎麽突然來了一群圍攻我們?難道竟和這隻雪狐有關?


    來不及細想,我和驢子已經繞到了對方身後,出人意料的是隱在山壁間隙中的不是蒼狼,而是人。


    我們已經在西峰蒼龍嶺被困了好幾天,視覺極度疲勞,我隻覺得眼前的這些身影異常熟悉,但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黑影們已經漸漸向帳篷包抄過去,我和驢子緊隨其後。肩膀上被人輕輕一拍,醜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繞到我身邊,指著黑影低聲問:“山貓?這些不是昨晚我們放掉的那些洋鬼子嗎?”


    我愣了愣,凝神望去,正巧一個人迴頭張望,滿臉的絡腮胡子看得清清楚楚,醜娃的牙咬得咯嘣咯嘣直響,我認出這就是咬掉醜娃半截衣袖的洋鬼子。當下心中好生疑惑,這些洋鬼子死裏逃生,不趕緊離開,跑來偷襲我們幹什麽?


    醜娃咬著牙說:“奶奶的,看來是想撿現成的。”


    我沒醜娃想得那麽簡單,這茫茫雪山裏雖然捕獵不太容易,但一定還有其他動物。洋鬼子的槍支都被我們繳獲了,連把刀都沒給他們留下,他們就算快要餓死了也不應該笨到以卵擊石,空手來偷襲全副武裝的我們。


    等了很久,這些洋鬼子並沒有衝進帳篷死拚,倒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為首的洋鬼子不顧被發現的危險,竟走到那堆雪狐的骨頭邊翻看起來,那張被剝下的狐皮在他手中不斷抖動,像要從毛皮裏抖出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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